丰翳是唐谦的故人。
说是故人,只是认识。
唐谦对于丰翳其人其实不是很了解只是知道这个人是一个大夫,精通医术,对于一些奇珍药草有着独特的理解,还有一个蛮不错的名号,叫做云中君。
同时唐谦还有些奇怪,其实这一次见到的丰翳,和曾经自己见到的那个丰翳,言行上有很多的出入,他就想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是一个和尚,在大佛寺曾经看到的和尚,他的名字叫做演智,是一个被血稻粥中蕴含的魂魄完全控制的人,他的身体里面已经有了一个胎儿,像是将这个老和尚的血肉之躯当做一驾马车,演智体内的这个小东西可以随意驾驭。
很诡异,也很可怖。这说明身边的人很可能突然给自己一刀,而这个身边的人其实也早就不是身边的人。
一生和尚体内的罗刹就是同样的东西,只不过一生和尚修为足够抵挡,同时也是被根除的早,再待上一段时间,一生和尚体内孕育出来的罗刹身体,不知道要强悍到什么程度,同时也就是唐谦他们永远失去一生和尚这个朋友的时候。
所以唐谦感觉眼前这个丰翳,说不定就是被血稻粥其内蕴含的魂魄控制了?
丰翳却抢先一步说道:“我很好,也很清醒。”
唐谦有些怀疑:若是一个人疯了,他会说我没疯,可是没疯的人也是如此说的,这其实就很有趣。
丰翳是很典型的仙风道骨的神医大夫的样子,他甚至还摸了摸自己身上那些瓶瓶罐罐,又捻起了自己的胡须说道:“你倒是有病。”
唐谦奇怪:“我有病?”
丰翳很愉悦的说道:“你难道看不出,这件事已经成为定局,只需要司马在这里坐上一会,就真正坐稳了这把椅子,成为了活在人世间的阎罗王,甚至还可以和那地府中我们无从得见的阎王爷一起掌管天下轮回,这件事是阻止不了的,我曾经见你的时候,以为你是一个聪明人,可是现在一看,你反而比天下大多数人,还蠢。”
唐谦竟然也学着丰翳摸了摸下巴,他没有长长的白花花的胡子,只有些许的胡茬,这么多天的奔忙让他连基本的打理都做不到,现在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乞丐了。可是他的话语,却更加的有力。
“我来这里没想过他会不会成为什么阎王,我只是看他不爽,理由也有很多,包括他的很多做法,既然看着不喜欢,我自然要动动手,来这里走一遭。”唐谦轻声说道。
丰翳却唉声叹气,他很像是一个君子,这个时候还期待的问了一句:“可不可以不打?”
唐谦拔出了自己的剑。
丰翳哀叹一声,说道:“我要出手了。”这老头看样子愁眉苦脸的,手中拿出的是两个葫芦,葫芦一打开,里面竟然出现了茫茫云海,看来是从云河中汲取的云河水,但是这云海中还蕴含无尽的风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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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谦没有动,任由云海吞没他的身形。
因为在丰翳说话的瞬间,唐谦就已经找不到他的所在了,这老头法术高深与否他不知道,可是这云中君的称号,来的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唐谦只有停剑,却也没有四顾。
他在等,等丰翳出手的瞬间,这才是可以抓住的破绽,他自然知道,丰翳既然敢放出云海,就有继续在云海中出手且不被自己发现的自信。
“你就真不考虑考虑?”丰翳有些无奈的语气,苦恼的说道:“作为医者,所谓见微知著并不适用,我们需要见过更多的生死,才能够看到更多的真相与道理,才能够悟道,才叫做有所得,所以早年我曾经行走四方界,见过许许多多疑难杂症,我当时有一个妙号叫做非难不治,我的医术与修为就增进了很多。”
唐谦突然想到一件事,就问道:“非难不治,不难的病难道就不治了?”
丰翳竟然理所当然的说道:“这是自然,既没有酬劳,也不见自己的道行增长,我治什么?可是我这么做了许多年,到后来自己的提升也越来越微弱,我就想到了要不我自己造点瘟疫吧,死的人很多,可是我见到了更多的奇怪的病症,虽然出自我手,可是之后却变得和我见过的任何病症都不一样——这是我发现的,所以我的道走的更远更宽了。”
为了自己的大道,毒杀千万人!
这件事很明显丰翳不应该说出口,可是他却说了,这和司马当时想的是一样的,他们不认为唐谦能够活着出去,所以很淡然,甚至不管什么话语,可以影响唐谦心神,自然都可以一说。
“那如今呢,司马可以弄一个生死簿,我就可以随便在上面写上他们的死法,甚至可以写一些上古存在如今消失已久的绝症!瘟疫!生死簿勾连天地,写出来,就会有所感应,这就是天道强大之处!”云海在震颤,说明丰翳此时的心神很是动荡,而他说出的言语,也和那个老神在在淡然处理周生身上伤病的神医截然不同。
有的人很像是一个好人,可是好坏的定义或许早就模糊。
“我的道会越走越宽的,这是天道记录的医道,我只会比前人走的更远。”丰翳突然不言语了,他沉默了许久,才说道:“而现在唯一的拦路石,就只剩下你了,你很碍事,所以你应该去死。”
唐谦等了许久,却没有等到丰翳出手。
唐谦笑了:“说了这么许多,你是准备等我老死?”
丰翳也笑了:“每过一会,这天地间就多一分司马的痕迹,他对于这天地的掌控就更好,这里也将完全属于他,变成属于他司马的地府的小天地,所以我不着急,着急的应该是你。”
丰翳越说越高兴,好像自己找到了一条非常正确的思路:“另外你的那个小朋友,叫做夏语冰是吧,名字蛮不错的,可是她现在正在与刘太守独处哦,我不认为这是什
么好消息吧,很快刘太守就能解决掉他曾经的小部下,你或许很厉害,但是等司马掌握这片天地,加上刘太守与我至少是三对一。”丰翳最后说话的时候很阴狠:“你走不掉了。”
唐谦却没有注意到丰翳的威胁,他甚至有些想笑,竟然是刘太守和夏语冰对上了,他认真的看着眼前这片云海,自己这边应该快一些了。
夏语冰发现唐谦向着前面倒下了,可是她被唐谦告知,不管到了这里,有任何动静,就算是唐谦他在他面前突然血肉模糊的炸开,也不可以轻举妄动,她应该向前走,就向前走,应该停下来就停下来,至少如果唐谦出了什么事情,不要碰,看却不能轻动。
所以夏语冰发现了一件很古怪的事情,唐谦好像要倒下,速度却越来越慢,然后好像永远都触碰不到地面一样。
“这是他的幻象,他已经不在这里了。”一个醇厚低沉的声音说道,他说话的时候不疾不徐,好像天底下没有什么可以让他着急的事情一样。
刘太守。
夏语冰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半步。
“怎么,很惊讶在这里看到我?”刘太守只是随意的一问,因为他并不是出来找夏语冰的,而是来阻挡唐谦的第一道屏障,谁成想唐谦竟然很轻易的破开了这活阎罗殿偏殿周围的所有阵法,刚刚唐谦走过来,看似轻松惬意,还絮絮叨叨,可是他其实絮叨的不是自己要想的那些事情,而是暗中推算阵法,阵法一途,唐谦走的很远,而现在刘太守才直观的感受到这个人阵法上的造诣,毕竟能够瞬息之间破开司马大人留下的这些后手,简直不可思议。
可是还不是落入了自己从司马大人那里借来的宝贝,生死簿成型的陷阱中,但是刘太守却想到,自己的陷阱其实简单的很,唐谦刚刚若是真的思索事情,忘记了生死簿的问题,也就算了,可是看他一路破阵的轻松,也不像,如果唐谦是故意的……
刘太守想到这里心中一阵后怕。
生死簿现在依然在快速的出现名字,刚刚司马的的确确是用判官笔勾掉了唐谦的名字,可是司马手中的其实只是一个虚影,司马能够隔空使用,但是威能下降不少,很多妙用现在都不能显现,这也是丰翳要拖时间的原因之一,将生死簿交给刘太守就是为了多阻挡一会,但是唐谦太快了,刘太守只来得及布下这个陷阱,唐谦就已经到了。
所以如果唐谦是故意落入这个陷阱,那司马大人那边危险了。
刘太守,想到这一节,连忙拿出生死簿,这是一本很古旧的书籍,书页泛黄,里面好像有无数的书页,翻不到尽头,想也不想心中念动夏语冰的名字,书页自行翻动到了有夏语冰名字的那一页,然后他手中虽然没有判官笔,自然而然的咬破手指,划了一下,留下了一道血痕之后转身就走。
夏语冰的声音却想起:“太守去哪,急匆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