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梭,在白天与黑夜的交错中,襄凡的盛夏被严冬所取代,襄凡的冬天与临淄不同,它来的早,来的猛,昨日还寒风说不定今日就会飘雪,它的雪很大很厚,鹅毛般,就像一床巨大的、轻柔的被子覆盖在大地上,万物都快被“被中”的温暖哄安睡去了,“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真美呀!冬日的阳光是位温和的老人,它和蔼可亲,淡淡的、舒服的、不带一点暴戾,骄横,犹如兰花幽幽飘散着淡雅芳香,将你的身体拥着,软酥酥的。
“夫人,你身子不好,怎么又偷偷站在雪地里”言灼急切道,她是反对王妃从王府搬到这小院中来的,虽说小院清静,是王妃未出阁前的“家”,可是小院太小,冬天暖气不够,王妃身子骨时好时坏,这请医问药也是麻烦事,还有一层未说破,王妃久不居雍倾王府,若大院的女人有点小心思小动作也不知,“这雪才刚晴,天寒地冻,手脚都冻麻了,夫人快进来烤火”
“嘘,言灼,你快来看”墙角的老梅一夜之间全都盛开,空气中飘逸着一股细细的清香,直入人的心肺,那朵朵红艳点,缀在树桠间,好一副雪中傲梅图,梅花的色,艳丽而不妖,梅花的香,清幽而淡雅,梅花的姿,苍古而清秀,傲雪观梅,以它特有的色、香、韵独立于人间,幽玥如一孩童般,一脸的惊喜赞道:“此乃天地间一魂魄呀!”
“啥鬼呀魂呀?”冯怜披着大红斗篷,推门而入,嘴中不停抱怨,“这是什么鬼天气,老娘冻死了”一眼瞧立在雪地里幽玥,笑骂道:“把你给冻死,就知道什么是鬼呀魂呀,这鬼天气还不躲屋里不出头”一边进屋一边拍打身上的残雪,高声道,“言灼,快去倒茶,住这么远,给你们特意送沉木香炭,把老娘累得,这腰------这胳膊-----”
“辛苦了!辛苦了!”幽玥随其后入屋,从言灼手中接过手炉,卧在榻上笑道:“冯老板,今日怎得空,亲自跑一趟?”
“我不跑行吗?”冯怜翻了个白眼,那意思是说你家那位能放过我吗?慢慢品着香茶道,“讲点趣事逗妹妹开心,这是王爷的命令,说能把王妃逗开心了,他就少花点老娘的银子,他是老娘的祖宗,不败光老娘的血汗估计是不甘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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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冯怜那一脸的无奈样,幽玥早就低声笑出来,虽说冯怜爱财,但也很爱乐善好施,今年襄凡大雪,城外灾民的物资全是她出的,她戏称卿天羽是她的老祖宗,幽玥是她的小祖宗,“说吧,有什么有趣的?”冯玲一见两个女人正如学生般等待老师的教诲,立马端出了师者的架势来,清了清嗓子道:“你那好姐妹天娴公主夫君耶律寒今年冬天日子可不好过,今年拉图是天降暴雪,压了好多个草场,这强盗就横行起来,耶律寒是抗了东边顾不上西边,卿天羽正在选将准备协助他,卿天羽能顺利回襄
凡,登官拜相,安定北方,拖住苏家,耶律寒可是出了汗马功劳”
“这个夫人知道”言灼打断,“这个七哥提过,小七今年草场受雪灾严重,强盗肆虐抢羊杀人,天娴上次在家书中也提过,为了维持稳定,七哥决定派出肆硕骑去协助驱赶强盗”幽玥款款道。
“哎,你们两个女人能听老娘把话说完吗?”冯怜很是不爽,觉得自己的威严被挑战,“有意思的是,拉图北疆出现了一个部落,首领听传闻是个和尚,专门肃清北疆一带的盗贼,耶律寒几次想联络他共同抗匪,可对方对他都不理不睬,北方游牧族太多,一时又弄不清出自哪个部落,有意思是北疆哪来的和尚?”
“以讹传讹吧!”幽玥漫不经心回道,佛旨一直无法传入拉图国,他们信仰长生天,拉图怎可能出现和尚,谣言本就不可信,或许对方发髻少也有可能,“嗯,是个普度众生的英雄,能换北疆一片安宁”幽玥由心里也是由衷的赞佩这位人们口口相传的英雄,“这个消息不算惊艳,还有吗?王爷这次派谁打前线?”言灼放下手中的活计关切问道,她是不愿轩辕三光又是先锋,听说轩辕三光的老寒腿犯了,天天请医扎针也不见效,把言灼急得不行,儿子小宝还是个小娃娃,就被轩辕三光给送入肆硕骑里去了,成月成月见不着面,为这她与轩辕三光赌了好几个月的闲气,她不想儿子以后过打打杀杀,有今日没明日的生活,奈何轩辕三光非说老子为王爷卖命儿子也要,一意孤行,胳膊拧不过大腿,为此言灼垂了好几次的泪。
“放心,你那点小心思,轩辕三光不正躺在床上起不来嘛?”冯怜一眼看穿言灼的心思,揶揄道,“卿天羽想让他上战场也不行呀,听我家死鬼说,卿天羽定了卿天湛为先锋,卿天湛快被放出来了”
“什么?”幽玥吃惊,卿天羽难道不怕卿天湛反他,而且卿天羽不是说过有生之年都不会给卿天湛自由,他是如何打算的,言灼吃惊,她一直认为卿天湛与王爷是死对头,听闻当年在洱沧边,卿天湛差点就杀了卿天羽,若不是王妃……看着惊讶的俩人,冯怜冷着脸道,“老娘一点也不吃惊,这可是个一箭双雕之计,三日后卿天羽为卿天湛送行,说不定那是个鸿门宴,若不毒杀这个眼中钉、肉中刺,终是养虎为患,卿天羽自己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若卿天湛战死在北疆,这样借刀杀人的戏是最有滋有味的……”
“冯怜!”幽玥厉声打断,“砰”的一声合上茶盏,“不要胡说”一语惊醒梦中人,冯怜立马意识到自己吐露了什么,这些话都是他们“夫妻”二人在私下的闲言碎语,怎么可以搬上桌面上谈,这乱嚼舌根若让卿天羽知道了,不剥了自己一层皮不可,眼下……可是嘴上不认输,“好了,老娘还有大把金山银山需去挣,没时间闲扯,走啦!走啦!”伋上鞋,顾不
上屋外的严寒,抱着披风破门而出。
“夫人不要听她胡说,冯老板今日有点高兴过了头,估摸与曹君问复合了,正郎情蜜意呢”言灼见幽玥两眼发直,若有所思,立马宽慰道。
一摸手心,这个岩冬自己惊吓出一手的冷汗,幽玥有点六神无主,她一方面不相信,卿天羽亲口对自己说,英雄惜英雄,他不会取天湛性命,眼下苏家已倒,天湛成了他的阶下囚,他可以放其一条生路,已构不成威胁,可另一方面却又相信,依卿天羽以前的行事风格,他定不会重蹈覆辙,养虎为患,当年天湛放了他一条生路让他有了东山再起的机会,他会不会?再者,天湛若真战死在北疆,那他不就永除后患……幽玥不敢按着这个思路再往下想去,那是通往深渊之路,太可怕了,无回路可走,幽玥不相信,卿天羽自私、多疑,的确如此,可是他的人性并未泯灭,难道为了利益真的就不顾什么人情重誓吗?他不会!他不会!
“夫人,夫人,你,你……”
“不要慌张!去拿块帕子来”幽玥用帕子很淡定的拭去嘴角鲜血,自己呕血早非一日两日了,身子早如秋风中的落叶,说不定……两眼一闭世界也就清静了,可是自己既然知道了,就不能坐视不理,堵吗?堵对卿天羽的信任,他真的是有心给天湛自由?给他立功补过的机会?真的是英雄惜英雄,不想明珠蒙尘?他想天湛自立自强,凭自己的军功恢复安南王府往昔的峥嵘,可是为何要用这种方式,在这个节骨眼上,冯怜所说并非无半分道理可言,那说不定就是鸿门宴,他可以借此轻而易举毒杀了天湛,也落不下什么话柄,再者,天湛若战死在北疆更省事,幽玥的脑海中一下子浮现出多年前,她与卿天羽逃避追杀时,仅仅因为多疑,他杀人时鲜血淋漓的场景,这一幕排山倒海的涌来,吓得幽玥闭上了眼睛,自己不能赌!不能赌!那是一条鲜活的生命,那是天恬姐的嘱托,自己不能等到木已成舟时,那将后悔已晚,不论卿天羽怎么想,自己都不能坐视不理,万一?万一呢?
“言灼”幽玥按住言灼欲为自己更衣的手道,“你现在就去打听下,七哥三日后是不是设宴送天湛北征,快!去呀!”
手心与手背都是肉,她不能放任一个去伤害另一个,哪怕代替是自己的命也在所不惜。
月光飞入林前屋,风策策,度庭竹,夜半江城击桨声,动寒梢栖宿。
等闲老去年华促,只有江梅伴幽独。梦绕琼琅旧家山,恨惊回难续。
等待!等待!物静事静心却不静!
“言灼,怎么样?”幽玥不待言灼扫去身上的积雪,迫不及待问。
“夫人,王爷三日后宴送天湛将军北征”
“砰-----”手炉落地成片,一阵香烟迷了谁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