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慵懒的让人犯困,只可惜多了份热意,偶尔能听见几声早醒的蝉音,幽玥一个人没精打采的趴在桌上抄药方,越抄觉得脑子越浑,自己懒得起身,脑子懒得运作,可心却不闲着,记挂这个,惦记那个,长长的叹息一声,没办法,今生注定了操心的命啊!
茶盏里的茶,在阳光衬托下,在杯盏中沉沉浮浮,上上下下,茶叶在水中可谓是千姿百态,有含羞未放的,有展颜怒放的,有默言不语的,有高歌喧嚣的……这不正是人世间的百态吗?
陵墓被封死了,未再打开那个属于雍倾王府的石门,需等卿天羽百年之后,千然姐姐可以安息了,尘世间的一切都将与她没有半点关系,就不知黄泉路上,她会不会觉得孤单?天娴来信说她喜得贵子,那种为人母的自豪与骄傲透出纸张感染了每一个人,幽玥在心酸之余尝到了甜蜜的眼泪,从那些白纸黑字中,可以渐渐发现,天娴正在慢慢改变,她变得成熟稳重多了,不似曾经的为所欲为,天不怕地不怕,为人凭喜好,做事凭爱好,上次在信中提及她跟随耶律寒去巡视游说各部落,均受到热烈的款待,幽玥感到她正慢慢的把属于她皇家公主的风范呈现出来。当年自己真的是太年少不更事,不知愁滋味,现在可以说真正挂心的是两个人,一牵挂一忧心,不知天湛伤势养的怎么样了,这一晃就月余,没有只言片语,一丝消息均无,京城里思念牵挂他的那些大家闺秀,也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回到深闺中冬眠去了,幽玥有时也很纳闷,天湛为什么那么招女孩子爱慕,长得俊了点?嘴巴甜了点?苏家有权势?一提到这个问题,苏湛就会尾巴翘到天上去,自喻自己今生是九天玄女坐下的仙童转世,当然,三岁孩童都知这话是骗人的,瞧那副自大样,似乎全天下的女孩子都爱慕他不成,一想到这,幽玥觉得没什么好牵挂的,苏家肯定会为苏湛遮掩的,自己杞人忧天了。
卿天羽与他的肆硕骑被困已达三月之久,明眼人均知,他这次南伐,醉翁之意不在酒,可取临国缺少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这师出无名可是犯了兵家大忌,幽玥虽对行军打仗不感兴趣,但兵书也略读了几册,多少虚知一些,这出师的缘由说白了就是蛊惑人心的手段,让天下的饱学之士无硝酸刻薄之言,让自己扬名万古,永垂青史,这些看似都是些嘴皮上的功夫,似乎一文不值,但若思前顾后掂量一下,不比任何一场真枪真剑的战争逊色,它比计谋更计谋,比阴谋更阴谋,可以让你扬名万古,也可以遗臭万年,让居高位者忧与愁,又可又杀不得、躲不过,江山社稷还需要他们的安邦定国之计。
一个黑影朝自己的面门而来,幽玥慌乱的闪过头去,啪的一声,打翻身旁箩筐里的甘草,满头满身全洒满了甘草,看着在一旁笑呵呵的始作俑者,幽玥嘟起了嘴,“师父,你干啥呀?”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句话用在萧真师父身上是再恰当不过了,以前在军营中,还亏自己以为他是一个古板不言辞的长者,现在是个地地道道的老顽童,喜欢游山玩水,向往闲云野鹤,说自己一生梅妻鹤子,安静悠闲,当然,这些都是私下的他,为病人把脉看病还是一丝不苟的。
“老头子好心提醒你,瞧你抄写的药方,小女孩的心就像这空气中弥漫的花香,不知随风飘到哪去了”萧真打趣道。
幽玥低头一看,自己都差点被自己抄的药方吓坏了,这大半天,自己只写了两个字“茯苓”,还写错了半个字,看来这一心不能几用,不然一切都是前功尽弃,微红了脸,讨好笑道:“师父,我错啦!我重抄,保证天黑之前让您过目”只能这样将功补过了。
“师父,你看我干什么?”幽玥被萧真盯的心里发毛,自己脸上有墨吗?拿药方遮住脸,大眼睛好奇的眨巴眨巴。
“哈哈哈----”萧真笑的前俯后仰,乐不可支,“老头子我掐指一算,就明白你在想什么,怎么,小女娃子你不相信?”萧真挑眉反问道。
被这一将也勾起了幽玥的好奇心,师父这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自己所思所想他一眼就能识别?这怎么可能?自己肚子里的虫也要好好想想吧!师父对自己来说,高深莫测又神秘,看他这次怎么说“师父,你说说,若说的不对,我可不依”幽玥拿笔蘸足了墨,在空中虚化了几笔,意思是若说的不对,就画花师父您的脸。
“哈哈哈-----老夫想当年可是江湖上人称……”萧真发现自己漏口了,立马转移话题,“卿天羽取临返京的借口,你愁是白愁,放心好了,有人会替他愁,怎么,不承认了?”萧真拿手指点着幽玥的额头反问道。
没办法,自己每次与师父斗小心眼,从来就没有赢过,看来这姜还是老的辣,幽玥只能俯首帖耳承认了,“师父,您说,七哥老是这样被拖着,军资粮饷都是问题,听闻当今陛下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万一哪天……”幽玥对着萧真师父,从来不需要隐藏自己的任何心声,总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你希望卿天羽荣登九宝之座”
“荣登九宝之座?”幽玥被反问住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是任何一个皇子皇孙都向往的吧!自己从来就没想过这个问题,谈不上希望不希望,自己更多的只是希望卿天羽这一生不要再重蹈年少时无依无靠的覆辙,过那种朝不保夕、命悬一线的日子,“不知道”幽玥在反复思考之后给出了一个自己也迷茫的回答。
“哈哈哈----”萧真今日看起来似乎非常开心,总是笑声不断,”不知道不是更好,卿天羽带着他的肆硕骑在卢荣国驻扎个三年五年,生个小肆硕骑,这样不就安稳了吗?回来争那宝座,他优势不大,他虽有兵权,可京城的兵权与他无关,茹家已经是孤掌难鸣,薛家也是块难啃的骨头,他依靠女人牵扯那些有的没的权势都是墙头草,风一吹就跑,他母亲只是一个宫女,没有显赫的家世与地位,在这场夺嫡之战中,他没有太多优势可言,唯一让人顾忌的是他手上的兵”萧真头头是道的分析他对时局的看法,幽玥在短暂的思虑之后,觉得师父说的句句在理,急忙道:“那我现在就写信劝他不要回来了”既然回京诸多不利,那就占地为王,也算一偿他的心愿吧!
“老头子还以为你从雍倾王府那一群女人脂粉堆中被轰出来后,脑瓜子就开窍灵验了,可惜一点都没变”萧真说的叹气加摇头,“你以为卿天羽傻呀!这些他不知呀!他若真的想速速回京,早就回来了,还在那死皮赖脸的拖着干什么,老头子想他现在正在努力收买人心,留好退路,万一他争败,还有一席容身之地”
是呀!卿天羽从未与自己商谈过朝堂之事,当然,自己对朝事也不感兴趣,自己仅知道他有荣登九五的野心,但从未想过他为这份野心所做的布局与安排,绕来绕去,算来算去,还是自己最傻,考虑的最肤浅,“师父,我都给您说糊涂了”好啦,自己无言以对,那就装傻吧!
“你呀,不是犯傻,是喜欢装傻,为人处事不愿意面对实际,总是坐在云端幻想着”萧真拿出了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来教训幽玥,“你呀,事事不上心,不过还好,学医还有几分热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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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我正在努力变聪明呀,您瞧,您瞧”幽玥单脚立地,偏歪着脑袋,故意装出要把脑中的水倒尽状,搏的萧真哈哈大笑,直骂她是个鬼丫头,身上的甘草被噼里啪啦地抖落在地上。
“傻徒弟,别乱跳了,若跳歪了脖颈,会有人把刀架在老头子我脖子上的,跳的也丑死了,像只歪脖子的鸭子”萧真突然把脸
凑向幽玥,满脸好奇的问道:“卿天羽与苏湛,你喜欢哪个?”
“喜欢哪个?什么意思?”幽玥被这个三百六十度转弯的为题给绕糊涂了,师父是什么意思?指亲情还是爱情?自己喜欢谁,师父又不是不知道,纵使情深,奈何缘浅,自己与他今生只能遥遥相望,身在红尘中注定无法抛弃红尘中的一切,那段短暂甜美的过往,简直就是一场梦,可突然之间梦就醒了,散了,连余味都无法让人去回味,他能抛弃家族的死活吗?肯定不能!他们之间能跨越身份的障碍吗?肯定不能!他已经娶妻生子,自己对他来说只是生命里的一个过客吧!留不留恋都是枉然,前世今生注定不可相守,那就等来生再谱写未续的前缘吧!
“好了,一个小问题就把老头子的好徒弟难成了副苦大仇深状,你心里的那点小九九,老头子我可是一清二楚”萧真苦口婆心的劝道:”精致的人生是忘记该忘记的,铭记该铭记的,有些人错过了,你连追的理由都没有,不如忘却”萧真就着幽玥手中的毛笔写了个缘字,笔劲有力,下笔有神,收笔利落,写的很大气,给人行云流水的感觉,“好徒弟,你也二十了,不是老头子说你,这年龄还未嫁人可就嫁不出去了,你师父一心修禅不问红尘事,老头子我再不关心关心你,等你成了瘪嘴无牙小老太时,可不要骂老头子心狠,不过,也无所谓,到那时老头子我肯定是骨头也没了”
幽玥从未见师父提过自己的婚嫁之事,今日怎么提到这个问题上来了,一时无言以对,只能拿出属于小女孩的娇憨来糊弄过去:“师父,真讨厌,现在就迫不及待要把徒弟赶出门啦!这可不行,徒弟我要办陪伴师父一辈子,我……”
“停---停---”萧真止住幽玥的话,把胳膊从幽玥手中拉出,“你呀,千万别甜言蜜语骗我,老头子这次想逆天意而行事,你嫁给苏湛不错,老头子我甚喜他,苏老头子他不敢欺负你”
“好啦,师父,瞧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什么时候喜欢乱点鸳鸯谱了”亏我以前一直觉得师父你是个仙风道骨之人,也俗不可耐”幽玥羞着脸,把萧真拉到矮榻上,强按坐下,“师父,你在这清闲会,徒弟还有好多药方未抄写,等抄完了,再商量吧!”
“老头子我吃五谷杂粮,又不是饮甘露之水,俗是好事”萧真辩驳道,“以前在军营,你爹是朽木不灵,老头子问不敢与他较真,那结局可就惨了,没几根骨头够他砍的,现在老头子自由了,小女娃你是陷泥泞而不自知”萧真说完朝外走去。
“师父,你去哪呀?回不回来吃饭”幽玥在后大声问道:“不要喝酒,酒喝多了伤身”
“知不知道现与卿天羽隔洱沧相望之人是谁?”萧真抬眉反问道,展颜一笑吐出了对幽玥来说犹如晴天霹雳的三个字,“付----穆-----宣-----”然后这个始作俑者还一脸无所谓的离去,丢下了一个孤伤的人独立舔着心灵的伤口。
有些人我们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努力忘却,却未忘却丝毫,很多时候,幽玥都在幻想,若今生再与木头相遇,那将是一幅怎样的画卷,可那是幻想,理智却是怎样的一番天地,于公,彼此敌对的身份,在世人眼中只能刀枪相见,绝不可把酒言欢;于私,他已有妻有子有家族,在世人眼中自己就是那个妖媚惑人的狐狸精,在这个无垠的瀚澜大陆之上,于公于私根本就没有他们俩的容身之地。若一人心碎又何必非让两人心伤,自己一个“已死”之人又何必”死而复活”,他的锦绣前程里没有自己,自己的未来旅途中没有他的身影,这就是命中注定吧!还是师父说的对,活在万丈红尘中,没有人能做到抛弃红尘一切,有缘却无缘,无缘却有缘,直叫人春流到夏、秋流到冬的泪水涟涟。
翔龙玉,不知今生是否还有机会让你们重合,就算重合,早已物是人非事事休。
“郡主,你怎么一个人坐在门槛上哭了?”幽玥被来人的询问声吓了一跳,抬头望去,原来是雍倾王府的管家王伯,急忙拭去眼泪,心里也莫名其妙,自己所有深明大义的想法都有了,怎么就是控制不住眼泪,“王伯,找我有什么事吗?”
“郡主,你快去换身衣服,宫中有旨,茹太皇太后病重,术士说茹太皇太后是九凤之命,要所有皇亲女眷去悲泣,薛皇后下旨要所有王妃领女眷入宫,一个不得少,这不,王妃让老奴来请郡主速去”王伯满脸焦急的说道。
幽玥一听也无法,这是圣旨不可违抗,自己不去也要去,去也要去,什么九凤之命,估计是江湖术士的骗言,去就去吧,随波逐流,自己对茹太皇太后的印象实在太淡薄了,几面之缘谈不上感情,有时真心实意的讨厌这个郡主的空头衔,为这个空头衔,自己要去做多少自己不愿做的事,比如眼下之事。
幽玥一路马车颠簸,由偏门入宫,入宫时天将微黑,被一位未瞧清面目的宫女领着,麻木地行走着,自己心中有点犯嘀咕,虽对宫中地势不熟,但似乎方向不对,但一时自己也未想明白,自己一个名不经传的小郡主,无名无实,谁还想在自己身上打主意,那一定是算盘打错方向了,走了不久,只见宫女与另一宫装打扮的女子嘀咕几声后,幽玥被另一个宫女领着,越走心中越迷惑,不安感像猫的爪子在五脏六腑中挠抓着,想止步又无法止步,皇宫就是个迷宫,殿宇错落,虽说不熟但不至于东南西北分不清,“这位姐姐,我们这是去哪?”
“去太后寝宫,各位主子、王妃、公主们都到了”
“那请问姐姐,我们的路走错了吧?”幽玥回转身就走,她可以确定眼前的这个宫女并非善良。
“你去哪?”宫女立马返身,拦住欲走的幽玥。
“我不认识你,你故意带我走错路,此方向不对”幽玥盯着对方的眼睛,那躲闪不定的眼神更坚定了心中的想法,”若这位姐姐不愿如实相告,幽玥不愿去”
“你别走呀,我家王妃要见你,在松林坡等你”
“王妃?”幽玥吃惊想,王妃?难道是雍倾王妃?不对!雍倾王妃从未找过自己,那一定另有其人,”哪位王妃?”
“你去了不就知道了,问东问西的,我一个下人哪知道那么多?”宫女明显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语气中含有不满。
“既然你不愿说而我又不想去,这样就再好不过了,你不要说我不要去”幽玥转身正欲离去,却听见有人唤住了她,转身,从路尽头,带着余晖,缓步而来之人,正是宋芊芊,她风采不减,虽身怀六甲,但步伐矫健,身材也不臃肿,脸上似有似无的笑意,一切都恰到好处,在幽玥心里,对宋芊芊多少怀有歉意,退一步说,她也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不辞而别,于情于理都不对,”见过二王妃”
“哟,本王妃有这么丑吗?让幽玥郡主都不愿见,郡主架子有点大吧!需我这个身怀六甲之人亲自来请呀!”宋芊芊对宫女摆摆手,示意离去。
一句话说的幽玥不知该用何言语来应对,宋芊芊以前不是这样的,那时的她是一深闺小姐的贤淑达礼样,说话也温吞吞的,那双眼睛虽不大,但让人看一眼都会被其中的深邃吸引,从未有过刻薄之言。回想当时走的匆忙,似乎她与七哥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一时又说不清,时光催人老也能让人脱胎换骨,金丝牢中的女人学会了弱肉强食,菱角与珍珠的品质都兼得,“对不起,二王妃,我不知是您,不知您找我有何事?”退一步海阔天空,又何必言语不饶人呢。
宋芊芊围着幽玥悠闲的转着,
捂嘴偷笑,”这不是见了故人,想唠叨几句,难道郡主不记得我这个故人了?”
“不!一直未找机会谢二王妃,是幽玥的错”幽玥被绕的心中直疑惑,怎么有了种冤家路窄的不好感。
“不要紧张”宋芊芊拿手按住幽玥的肩头,她原本就比幽玥高半截,居高临下说道:“曾经年少时,我为一个男人倾尽所有都愿意,可那个男人却连一个让我倾尽所有的机会都不给,更可笑的是,那个男人却爱一个样样都比我差的傻女人,你说是不是很可笑?”
“王妃,你也说了这是曾经,都年少过,很多事情都可一笑而过”幽玥不想就这个问题深究下去,盼着速速离去。
“你给我闭嘴”宋芊芊咆哮起来,原本的那份高雅早丢弃了,“你说的简单,怎知我的痛苦,当时,我可是连去死的心都有了,不过……”画风一转,似乎刚才的发怒只是个错觉,宋芊芊盈盈笑起来,“我这个人喜欢记仇也喜欢报仇,郡主觉得呢?”
幽玥看着变化无常的宋芊芊,脑海中一直盘旋着一个疑问,她们之间有过节吗?她要记住谁的仇又要去报谁的仇,自己与她从未有过过深的交往,今日这番话明显就是冲着自己来的,来意不善,“二王妃,当年多谢您与您双亲相救,不知……”
“妹妹,我肚子里的孩子,可能会是未来的储君,你不想摸摸他吗?”宋芊芊和蔼可亲状拉起幽玥的手,摸上了肚子,幽玥被拉的莫名其妙,局促不安,她到底想干什么?她肚子里的孩子为什么需要自己来抚摸?听闻她眼下正是卿天翼的宠妾,“妹妹,姐姐要你的命!”目露凶光,幽玥感到有股外力拉住自己,然后只见宋芊芊跌倒在地,痛苦的呻吟起来,“啊,来人呀,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怎么会?怎么会?”幽玥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蒙了,那血正沿着宋芊芊鹅黄色的裙底印了出来,盛开的“鲜花”,一朵又一朵,“你没事吧,我-----”幽玥在短暂的惊吓之后,立马清醒过来,单手按住肚子,要保住胎儿,止住流血……
“你滚”幽玥被人大力推倒在地,“小姐,王妃,你怎么了?谁干的,谁?”
“含儿,是她,是她害我”宋芊芊痛哭起来,指着幽玥控诉着:“含儿,我的孩子,孩子……”
幽玥看着在地上嚎啕的主仆俩,在这无休止的哭声中她找到了安静,这出戏太假了,这主仆俩太天真了,若是三年前的自己一定痛哭流涕,不知所措,相较于雍倾王府里的一帮女人的戏法,这也太简单了,连茹姒的千万分之一都未学会,这招栽赃陷害太肤浅,计划的也不够缜密,刚才自己手放上肚子,那肚子没有紧绷感是松软的,若孕妇真滑胎,肚皮一定是紧绷的,还有流出的血是暗红色,那说明血不是新鲜的,鲜血艳如花而且还有一股扑鼻的血腥味,女仆跑来,不叫太医,而只是一个劲指责自己是凶手,从这几点推测,宋芊芊怀孕是假的!她好大的胆子,敢假冒怀孕,这可是欺君之罪,诛九族!
“芊芊姐姐,你可以起来了,幽玥是医者,虽不精通,但多少懂几分,你这样假装下去没意思,要不我现在就去喊太医过来验真伪,就不知姐姐为这事准备了哪位太医”幽玥反问道。
话音落,宋芊芊主仆二人立马停止了哭泣,只见她优雅的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灰,似乎刚才哭的死去活来之人不是她,“没想到郡主还有这份聪明心机,怪不得雍倾王把你当宝贝一样,放在心坎上”
“姐姐这把戏只能骗骗后院里的女人,难登大雅之堂,不知幽玥我在何时何地何事上得罪了姐姐,若有不对之处,望姐姐大人大量,可以海涵”幽玥不想得理不饶人,也不想被人栽赃诬陷,自己早就不是三年前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子了,那时的自己只会做梦,编着花环,拂花点缀,无限畅想,现在的自己知道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更好的生存。
“别以为嘴皮动动说的这么深明大义,本王妃就该感恩戴德,你知不知道,现在的我过着强颜欢笑、委屈窝心的日子,都是拜你所赐,你赢了一时,看你赢不赢得了一世”宋芊芊恶语道。
幽玥望天长叹,这落日余晖下,本该是斜晖默默水悠悠,春花夏叶迎向晚,可没想到,却是这样的让人心寒的话语,“芊芊姐姐,你的所思所想幽玥改变不了,只能奉劝一句话,没有我商幽玥还会有宋幽玥,你害一个难道害尽天下所有女人吗?你怨一个难道怨尽天下所有女人吗?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我走了”
“你滚!你滚!走着瞧!”幽玥不想回头去看那张国色天香的脸因心底的怨恨而扭曲,自己未做错什么也不想去弥补什么,女人的妒忌有时比男人的战争还可怕,无关对错是心结,她曾经爱卿天羽,或许现在依然爱,可原本简简单单的爱情,纯洁如水,为什么成了她痛苦的源泉呢?而这一切,在今天之前,自己一无所知,那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干涉了什么呢?
跪在一大群哭天抢地的女人身后,幽玥看着手中细腻的汗珠,心很酸,自己曾生死一线时也未有过这种害怕,不!自己不是害怕死亡,而是害怕这样毫无意义的死去,放眼望去,这满眼满院哭泣伤心的女人中,有几人的泪水是真诚的,明明没有,可颗颗珍珠大的眼泪却是货真价实的,与其说她们是在哭茹太皇太后还不如说是在哭泣自己吧!
所有人都不悲伤,只有风是悲伤的,因为只有它的温度是冰凉的,所有人都会欺骗,但自己的肌肤是不是欺骗自己的。
跪着也好,站着想不通的许多事,换个角度也就明了了,这个世上可怜的女人太多,每个可怜的女人都有她与众不同的可怜之处,宋芊芊也是。
“你们这些女人,哭也不用在这哭,皇上快病危了,赶快回家”不知谁尖叫了一声,原本那些伤心欲绝的女人一听皇上病危了,这可是关系到自己的权利、名声、地位,还在这浪费时间哭一个将死的老太婆有何用,一朝天子一朝臣,太子被废,不知谁是储君,人人自危之时,哪有时间管别人的死活。
众人如潮水般散去,幽玥撑起自己,看来这膝盖真的不争气,没跪一会儿就酸胀难忍,坐在石凳上,看着那窗纸上跳跃的烛火,脑中一片空白,自己不用去操那份心,也不用急急忙忙去阿谀奉承谁,眼下是难得的清静,不知窗户那边那位老人怎么样了,生命垂危之际却无一人在身旁,她会不会孤单?她的所思所想又是什么?苦笑!苦笑!自己一直未改变这多虑的坏毛病,想与不想又有何干呢?
“可看见雍倾王妃了?”一个宫女急忙问道。
“没有”幽玥朝雍倾王妃跪着的地方看去,那里早就空无一人了。
“糟了,糟了,茹太皇太后在唤她,这去哪找呀?”宫女说完,一脸无奈焦急的离去。
走吧!幽玥还未转身,便被叫住,“茹太皇太后说想见你”,“见我?”幽玥不敢相信,自己似乎与茹太皇太后没有任何渊源,也没有什么感情瓜葛,此时此刻,她要见自己,是不是太突兀了,有点匪夷所思,令人费解。
“来吧!”
一个垂暮的老人,她或许有许多心声一生都未吐出,此时想吐,可是身边一个至亲之人都没有,幽玥自问,自己未能做到佛祖之心但愿有佛祖之行,自己改变不了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但愿意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聆听一位老人最后的心声,仅此而已!
若把流年偷换,怎惜金银美玉,谁识娇艳妩媚,开落皆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