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路要走很长,那是人生之路,有些路要走很短,那是回家之路
路是一样的,都在人的脚下,只是每个人走在上面的心境是不同的,所以走过的路的滋味也是迥异的。
春天是一个让人放飞梦想,生长希望的季节,万物复苏,生意盎然,不久的将来,百花齐放,百鸟齐鸣,绿意将点缀在每个人的心中,温暖将飘荡在每个人的心旌,闻着带着淡淡清新泥土的空气,都让人的心不由豁然开朗起来。
从未想过“夕城”两个字是如此的亲切,幽玥痴痴的望着那嵌在石头上的两个大字,它是港湾,等待着船只的归来;它是母亲,等待游子的归来。夕城里的琼琅山的古庙中,一定要大声的对师父说自己回来了,一定要把一路上的奇闻趣事说给大师兄听,一定要对所有宠溺自己的师兄们抱怨路太长太苦,一定要戏虐虎子,说把圆豆娶走,一定要对田伯,田婶高声说自己永不离去,抱着拂树,盼着它花开,等着它花落,花开花落都无声而心有声,坐在树丫间,编织着自己的仙女梦,当一切从未发生过,自己从未离去,时光依旧,岁月静好,景依旧,情依旧,人依旧。
泪水肆无忌惮的亲吻着脸颊的每一寸肌肤,不是悲伤,不是哀怨,是喜极而泣。
回家了!回家了!真的到家了!脚下的泥土都变得温暖起来,那用冰冷石头砌起的围墙比玉还珍贵,因为每块石头上都带上了家的味道,更惊喜的是,城门边还有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他站在那静静等待着,毋庸置疑,一定是在等自己的归来。
“怀仁师兄,怀仁师兄,我是怀玥,我回来了!”幽玥像匹脱了缰的野马欢呼起来,像只飞出牢笼的小鸟雀跃起来,天高地阔,绿草如茵,一切都好起来啦!一切都好起来啦!
不理会路人的窃窃私语,不理会旁人鄙夷的目光,幽玥紧紧的抱着怀仁开心快乐的大叫起来,一个“男人”抱着个和尚怎么了?一个“男人”在城门口狂呼乱叫又怎么了?只要自己真心的开心便好。
花开了,草绿了,春天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来了,虽说还有积雪,虽说还有寒意,可那积雪能掩盖住人面的春意吗?可那寒意能不被明媚的阳光驱走吗?把心中的阴影抛给昨天,从此一切都欣欣向荣,花团锦簇。
“师兄,师兄,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是等我,接我回家,对不对?”
“嗯”怀仁乍一见到小师弟也开心的笑起来,“师父说你近日会回来,叫我在这等你”
“太好了!太好了!师父来接我回家了”幽玥一把拉住怀仁的衣袖,就拖着他往城里走去,可渐渐发现原来雀跃的步伐只有自己一个人,“怀仁师兄,怎么啦?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要办呀?”看着怀仁那欲说还羞,欲言又止的表情,幽玥有点丈二和尚摸着脑袋,心里有点忐忑不安,难道师兄不是接自己回家的吗?难道家在眼前自己却回不了了吗?
“怀玥,师父让你把这个送到离城一百公里的金乌大营,亲手交给慕容战将军,说……说……”怀仁也面露难色,后面绝情的话让他如何开口,当初听到师父的一番话时,自己也惊得目瞪口呆,师父一直那么疼爱小师弟,怎么会说出那么绝情的话,是自己听错了,可是字字清晰,句句清楚,自己不可能听错,师父一脸的严肃,也不像说错了,不知道到底哪里错了。
“你说什么?师父不要我回去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幽玥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师父一直视她为掌上明珠,心头至宝,十六年来的朝夕相伴,十六年来的殷殷真情,怎么可能在一朝一夕之间,说舍弃就舍弃,说不见就不见,人心都是肉长的,肉长的就会有割舍不断的真情,有真情才会有真爱,有真爱就不可能舍弃,不信!不信!
“师兄,你在开玩笑对不对?你说的都是假的,是不是?”幽一心盼着“是”的答案。
“怀玥,我说的真的是师父的意思,我也不清楚师父的用意,师父不是不让你回去,估计是想你帮他老人家送个东西给挚友吧!”怀仁也很难堪,看幽玥那无助的眼神让他心痛,幽玥那泫然欲泣的眼睛让他心酸,“你把这个送过去吧,很快就可以回来了”伸手递了一个锦囊给幽玥,幽玥打开锦囊,是两个龙凤形的挂坠,拼凑在一起,刚好是一个龙凤呈祥的吉图,玉质似乎很好,拿捏在手心中泛出淡
淡青绿色光芒,很柔和的波光,给人一种恍见夜空下星光的错觉。
没有一丝瑕疵,似乎透过它能窥探出人心的奥妙,风抚过,能听到风走过的声音,阳光都被折射出无数光芒,耀眼但不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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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一定是觉得我长大了,想磨练我,见山见水长见识吗?”幽玥突然破涕而笑,像在找理由骗自己也在安慰师兄,其实内心还有对那封信的内疚,自己没有亲手交到师父所说的人手中,信被卿天羽拿走了,虽说卿天羽一定会办妥此事,可自己的内心多少还是有点挣扎不安的,不知师父知不知此事,不知这是不是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送两个玉坠给一个听其名未谋其面的陌生人,这不是什么难事,很快就回来了,到那时,拂花才真正的开满枝桠,夕城才真正被春意笼罩着,“师兄,你不要难过,怀玥保证多则一个月,少则十天就回来了,天底下没有白送东西人家不要的道理,不就是扎营在琼琅山末段那个大营,慕容战将军,我记住了,速去速回,没问题!”幽玥拍胸脯保证,师父不是不要她,只不过在磨练自己罢了,若师父真的抛弃了自己,怎么可能知道今时今日自己会回到夕城,而且还特意让怀仁师兄在此等她,刚才自己一时气急攻心,胡思乱想,心胸狭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从小师父就教导自己要“笃行仁厚,泛爱为心,虚己拒诱,终日无倦”从小就听师父教导师兄们“修道之谓教,以善先人者谓之教,教,上所施下所效也,育,养子使作善也”师父一直拿他们当亲生儿女待,怎么可能会抛弃,幽玥深深的自责,自己怎么会有如此邪恶的念头?
“小师弟,你能这样想太好了,我想师父也是这个意思,都怪我词不达意,话都传不好”怀仁一颗心也尘埃落定,宽心许多,“我们都等你回来,等你回来做千饼给我们吃,你以前可偏心了,只给大师兄一人做”
“真的?”一提到以前的琐碎小事,幽玥一脸的开心,“谁说我偏心啦!大师兄念经很辛苦,当然要多吃点啦!”幽玥嘴上不承认心里清楚,自己这是为自己找借口,“不过话说回来,还不是让你们给吃了,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哟,”说完两个像偷到糖吃的小孩嘿嘿贼笑起来。
笑完之后多少心头还是有点落寞与心酸的,“师父,师兄们都好吧!田伯、田婶、圆豆、虎子他们都好吗?还好吧!大师兄可回来了呀?”
“大家都好!师父心宽体胖,师兄们都很想你,虎子那一群小鬼头天天念叨着你”语音一转,“不过,大师兄杳无音讯,没有回来”
一听到大师兄还没有回来,幽玥的心被针扎了一下,不过这种离愁别绪很快被隐去了,换上了一副自信的笑容,“大师兄武功高,没人打的过他,他一定很忙,等忙完了一定回来,对所有人说,怀玥一切安好,在外一年长大不少了,不要挂念,马上就回来了”朝着怀仁离去的背影,幽玥还大声的叫嚷着,“记住啦!记住啦!”那份哽咽只能留在自己心尖上。
“请问这是金屋大应吗?”幽玥满脸堆笑的问,头伸了伸,天啦!那些在阳光下泛着阴森寒光的可是真刀真枪呀!这门口四个侍卫,也是满脸的杀气,自己若是在这多站一炷香时间,估计会被冻死了,半天没回答,看着四个人像四个木头,是不是可以进去呀!一、二、三,幽玥冲了进去。
一、二、三,幽玥被扔了出来,四脚朝天,趴在地上,摔了个狗啃屎。
“喂,我说你们也太过分了吧!怎么说我也打过招呼的,是你们像木头一样不理不睬的,现在把我扔出来,还有没有礼法讲啊?先礼后兵是不是呀?”幽玥摔得满心满肚子的委屈,自己这气可受大了。
“军营重地,闲人勿进”
“我不是跟你说了,我找人,我不是闲人,我给人家送点东西就走人哟”幽玥很气恼,这世道怎么了?给人白送东西都送不掉,是不是每个人都路不拾遗,拾金不昧呀?
“军营重地,不收私礼”
“不是私礼,我是---我是----”幽玥是了半天,不知怎么才能把这四根木头说通,秀才遇上兵----有理讲不清,自己这是光明正大给人送东西,一、二、三,幽玥冲进去了。
一、二、三,幽玥依旧被扔了出来,四脚朝天,有多狼狈就多狼狈。
“慕容战,慕容
战,你出来,我找你有事”幽玥是黔驴计穷了,走投无路了,这东西送不出去,这家就没法子回了。
“你若再这样无礼,直呼将军名讳,我们不客气了”
“慕容将军,慕容将军,明了禅师找你”没办法,只能使出杀手锏。
一、二、三,幽玥又被扔在地上,怎么会这样,送个东西给人都这么难吗?好话说了,也硬闯了,大呼小叫也喊了,到底怎样才能进去呀?目前看来,这至关重要的一步是如何进去呀?
一双手将幽玥从地上扶起来,弹去了她身上的灰尘,很温和的声音,听起来像刚融化的小溪水,潺潺的溪水围绕着岩石叮咚作响,“这位小兄弟,军营重地,不可大呼小叫,你找慕容将军有事吗?”幽玥抬头一瞬间,整个人羞涩的低下了头,眉如远黛,双目含笑,唇不点而红,肤不施而白,说话轻声细语,整个人给人一种君子如玉,温文尔雅的感觉,没有卿天羽的张狂,也没有卿天湛的孤傲,更没有恬姐的英姿,就像自己手上的玉,含蓄内敛却不柔弱,光芒四射却不耀眼,简简单单,干干净净,没有世俗的装扮,也没有鄙夷的目光,幽玥感到自己的心慢了一拍,心里有什么东西突然从高处坠落,整个脸不由自主的红了,被烧着了!被煮熟了!
很多年以后,在靠思念维持生活的那段日子里,每每想到初见的一幕,幽玥都是满头满脑的幸福感,从未想过,自己的春天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走来了,上苍如此眷顾她,在经历了那样残忍的冬之后,给她送来了如此温暖人心的春景,幽玥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我要进军营”幽玥思量了半天,终于逼出了这一句。
“呵呵”听到清脆的笑声,幽玥感到自己的心也欢笑起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小兄弟是不是要为国效力,光荣参军呀?”
“嗯”幽玥鬼斧神差的点点头,她脑子现在晕晕的,只觉得这个声音是世上最动听最完美的音符,不论他将发出怎样的声音,自己都抵挡不住这个诱惑,乖乖的缴械投降,沉溺于这个声音里而不能自拔。
“明天你去镇上报名参军吧,今日太迟了,快变天了”付穆宣最后一句像是对幽玥说的,更像是自言自语,很亲切的拍了拍幽玥的肩头,就走进了大营,这个小兄弟从第一眼开始,他就很喜欢,在世俗里看久了,看腻了,看烦了,终于见到了一道不一样的风景,自己也很奇怪,自己会主动上去示好,心里还很期盼他能参军,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八个字里私心的成分还是很多吧!
当意识到人走了,幽玥开始苦恼起来,自己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傻子啦!傻兮兮的,自己还答应去参军,这参什么军呀!自己要送完东西回家去,不过一想到参军了还能见到他,心里还是存留一丝蜜意的,可是自己连人家叫什么名字都不知,真傻呀!只有一面之缘,这要到哪里才能再见到人家?对了!他说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那就参军吧!参完军送完东西再回家,一样的!一样的!幽玥在心里窃喜。
有些人,不需要理由,一句话,一个眼神,就是一片完整的天空。
爱来的悄无声息,爱来的毫无头绪,爱来的措手不及。
幽玥失眠了,躺在客栈的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不是忧心,不是悲哀,是喜悦是欢喜,他说话时嘴角是微微上翘的,他的手是白皙修长又干净,他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被风带来,幽玥傻乎乎躺在床上勾勒着付穆宣的轮廓,“不知道他记不记得我,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在一声长叹之后,幽玥又开始患得患失起来,张牙舞爪的躺在床上活似一只被人丢弃在草丛中的小野猫。
“明天无论如何都要告诉他自己叫幽玥”幽玥在心中暗下决定,“然后呢……”然后自己也不知道,幽玥就在这半喜半忧的心境中悄然入梦的。
晓月微坠,宿云新眠,芳草思依,梦回天澜。
啼莺欢语,姹嫣乱舞,绿柳垂怜,风暖日和。
春江水涨,花红胜火,芳菲漫天,岂容忽视。
琼枝玉树,相倚相畏,明霞光灿,目盼兰情。
笑拥重衾,凭栏欢聚,两两相望,托情托心。
牵衣待话,别情无极,缕缕相思,魂凝鸯吕。
这是一个诗情画意的春梦,幽玥全身心的醉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