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克莫山脉地境,悄然发生了大事,距离单族族长夫人柳柔蓉的忌日还有半月期限,在颠龙山半腰的柳柔蓉之墓竟然被人盗了。来者手法相当高明,柳柔蓉陵墓跟往常一如过往,陵寝上边儿贴的玉白瓷片儿一块没少,但单允独自来时,闻到这里的气息有股腐臭味儿,他并未联想到会有人盗墓,待仔细一瞧,发现立在墓碑旁处的地上有道裂痕,一直蔓延到脚下。腐臭是从脚下的裂痕传来,长久制药的单允了解各种气味,药罐儿里的苦香味儿让他立马分辨出这气味不是来自植物,而是尸臭。
是地祸,还是有人动过陵墓?
单允眼睛微眯,在想若是真有人又该如何?他在陵墓四周转了好几圈,并未发现有动工的痕迹,所以单允选择宁愿相信难免的天动地摇,就算列出一道缝隙来也属正常。
是单允自己亲手下葬的母亲,整身棺椁用四十八根铆钉钉死,棺身还涂了厚厚一层石灰粉,再在一堆细沙中填埋,如何又漏得了一丝气儿出来?
单允手掌伏地,大量灵力灌输地表,潜入了陵墓内部,东西不见了,使得单允神色巨惊。
“相公。”
妻子的一声轻喊,将单允的思绪拉回,转身望去,发现夏童手挽着一名中年妇女走来,单允正正仪容,向那中年妇女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可那妇女好似没瞧见单允一般,头始终偏着,目光斜视他物。
夏童笑道:“今天天气不错,我就带大搜出来走走,大哥最近在外,照顾不暇,家里也就我还闲一点,可以跟大嫂好好近乎近乎。”
中年妇女模样不差,可她目光无神,虽然打扮得当,但失了常人应有的神采。
单允道:“是大嫂要来这儿吗?”
夏童回道:“是啊,大嫂往哪里走,我就搀着她来了啦。”
单允目光望向大嫂,敬道:“大嫂,这里是母亲久居之地,你要拜拜么?”
单允语气轻缓,像是怕打碎了什么,中年妇女没反应,目光斜视着,也不知道把单允的话听没听进去。
夏童神色一动,有些惊异,原来是大嫂动了身,她被迫跟走着,路过相公身旁之时,她宽慰道:“大嫂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就交给我吧,走累了就带大嫂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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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妻子搀扶着大嫂离开,单允心头百感交集,大哥中年丧子,乃族中最大悲事,而他有凌澈凌元在星冥却又不敢相认,实在可笑之极,单允也不知道自己会撑到何时。或者以大叔的身份走近他的世界,总比一个曾经以抛弃妻子
的身份来的好。
红日已升半天,越攀越高,越高越热。
离克莫山脉最近的湘潭城,向南走五十里的小树林,是张廉光家。
此时张廉光正在大门内的院子里晒药草,他一手提着竹筐,一手从中拿出药材一一铺在簸箕上。今天阳光大好,是个晒药材的好日子,张廉光一连将十数个簸箕都给铺满了,手里还有半篮子的药材,张廉光不肯错过大好阳光,找了个干净的草坪,将药材横铺在上边儿,这才心满意足地往大厅里走。
“张大夫,我生病了,你给瞧瞧不?”
一苍老无力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冒出,张廉光转身望去,赫然瞧见有个佝偻着背的血人,一手持长刀,一手扶着门沿儿站在大门口。
张廉光难以置信,来者的身份将他口齿吓得颤动:“李……李方季?”
湘潭城的婴孩案已告破,奉柯是最大主谋,李方季不过是个掩人耳目的怂恿角色,其府上奉柯长老跟儿子李闰龙都是被带往崄巇山,得知李方季散尽家财也没能阻止家破人亡。
许是医者仁心,多年来的医德让张廉光立马就要上前去搀扶。
张莎的闺房相距前院不过十一二丈,前天晚上凌元被袭,狼狈间遇到了张莎,而之后张莎被凌元咬住食指的感觉至今难忘。今早一觉睡醒张莎就没有起床,自个儿躺在床上休息,时不时还会沉浸到当时的感觉里去,脸上尽是红润的羞涩。
伤口害怕爹爹瞧见担心,所以张莎自行包扎了,食指被裹得像一只艺术品。心有小念头的张莎将其捂在胸前,痴痴傻笑着。
心想两天过去了,伤口差不多已痊愈,张莎决定解开纱布,可当她拆开后,躺在床上的张莎发现伤口根本就没有愈合,那当晚被凌元舔舐的指腹,伤口处圆润却泛白,没有愈合也不曾流出一滴血,张莎扭身撑起身子来,愣住了片刻,正仔细观察着。
屋外炙热的阳光照射在床上,映在指腹上,张莎亲眼瞧见伤口在阳光的照射下开始冒出一丝白烟,而后生成一股黑色气流,从指腹窜入后,快速地流经手臂,深入到了自己身躯里去。
张莎慌了神,她坐直了身躯,感受着来自体内五脏的异样,下一刻胸脯停顿,气息被窒,脑袋变得空荡,继而飘飘然地侧倒在了床上。
身躯在瑟瑟颤抖,渐渐地,张莎只觉得体内变成了巨浪滔天的大海,被无情地翻滚着,洗刷着。
五官扭曲看得出张莎十分痛苦,剧烈的痛楚清晰地传入大脑,每一块皮肉
的颤动,每一节骨髓的混搅,每一滴血液的沸腾,使她的身躯不停地在床上蜷缩着,又变换为绷直。
张莎的皮肤黝黑,跟她长期在外采药被日晒有关,但先下的皮肤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红红的血丝如流光一般在皮肤表层窜动,张莎费力地撩开衣袖,发现整条手臂如此,扯开衣襟,发现胸脯亦如此,现在的张莎变成了鲜红的血人,整个身体都被血丝侵湿,伴随着痛入骨髓的炙热感,张莎一直持续着这样的苦痛。
脸上的五官依旧扭曲着,她的身躯蜷缩着,双手十指愣愣地摆在眼前,睁大了眼睛,目光之中不觉着几下颤动,张莎正顽强着抵抗体内的剧痛。
“啊!”
院子内,张廉光的一声惨叫惊呼方圆百米,屋子里的张莎听到声响后,大脑神经震颤,一下便昏死了过去。
院子里,李方季重重地一刀砍在张廉光的肩上,血水顺着刀槽缓缓流下,张廉光从未见过自身这样的血腥,他的双脚变得无力,开始微微打颤。
李方季神情恐怖,睁大的双眼被鲜血沁红,像极了红眼魔头,他歇斯底里地怒号:“你们害得我家破人亡,今日横竖是死,我要拉上你跟你女儿陪葬!”
张廉光死死握住砍在自己肩上的长刀,死亡的恐惧带给这位久居山林的匿世者眼泪跟鼻涕,一齐往下掉落。听到李方季的怒号,张廉光苦口婆心道:“李老爷,你家孩子被犯了错事,被苍灵门捉了去,你该找林门主要人,你如何要对我下这般杀手!?”一说起自己的女儿,张廉光不做丝毫退让,同样憎恨道,“倘若你要打我女儿注意……”
张廉光奋起一身力气,双掌托起长刀往外提,刀口摩擦着锁骨,从肩膀伤口传来的巨大痛痒,震慑着张廉光的神经,他厉声道:“张某不怕与你同归于尽!”
掌中砍刀被张廉光强力推了出去。
李方季强弩之末,正惊讶张廉光能够拔出嵌入他体内的长刀,一道血柱从张廉光的脖颈汹涌喷出。李方季脐上一寸的水分穴被张廉光怒割,而后的左右商丘穴分别被破,李方季对身躯瞬间失去控制,软绵绵地蹲倒在地,气绝当场。
奋起一击过后,张廉光全身被血水侵湿,是他自己的,极远处的地方都被覆盖朦了一层薄薄血珠,致命的还是逐渐从脖颈流出的血液,顺着张廉光的身子流到地上,沁了一地。
‘嘭……’
张莎的房间被人撞开,来者瞧见蜷缩在床的张莎,连忙来到近前,张莎目光涣散,神智不清地瞧见有人背着光芒靠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