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残害婴孩的凶手,路上的凌澈将黑布袋紧握手中,脸上的神情凝重严肃,她不好多管闲事,除了国内的一些少有的冤案她会仔细过问,在皇庭她做的都是如何理政。
李方季府邸的规模在城中数一数二,当凌澈找上门来时,大门大开却没有看门人,多半是认为自己在城中的威望无人能及,李方季才有这么大的胆子,凌澈恨,只身进入。
林墨与凌元这才跟了上来,林墨怕侄女儿有个闪失,示意凌元加快脚步,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
李府进门的院子内,路过的账房先生见两男一女进得家门,以为是客人上门,账房先生作为管财务的,此事理应不经他手,只是三人来者中的那名少女目光冷冷,倒不像是来做客。那股子里透露出来的狠劲儿,使得账房先生走上前去,微笑询问道:“在下李家账房,不知三位造访所为何事?”
凌澈望着账房先生的一脸微笑,不知是否藏刀,只说道:“去告诉李方季,藏在暗格里翡翠王明灯下的东西在我手中,现在就来还给他。”
账房先生脸色一变,他不知道翡翠王明灯下的暗格藏有什么,他只知道这盏灯是他家老爷费了大物力才换得,若不出意外,此时就应该由悍匪江道南给送至家门口了,但为何会在这少女手中的?
微微垂眼,账房先生看到凌澈手中的黑色布袋,眼中厉芒忽现,读过书的他不是个骂脏话的料,只是一字一句道:“小姑娘,翡翠王明灯是我李家的东西,岂能让你乱碰,若真如你所说,这大错,你可就犯下了你知道吗?”
林墨跟凌元跟上站于凌澈身侧,对此事一知半解的他必当维护凌澈,对那账房先生一拱手,说道:“先生,城中数十名小孩手指被切一事闹得沸沸扬扬,之前一路护送宝物的管家已经畏罪潜逃,看先生的样子,似乎还不知道你家老爷做了什么,江道南已经被串通李方季的彭亮重伤,你快快让开,莫要阻拦我们。”
账房先生脸上神情变了又变,这些人也不找个好点的理由上门来闹事,不想再与这些人多说什么,账房先生怒道:“我家老爷平日里烧香拜佛,怎成了你口中那种十恶不赦之人,你们这等野人胆敢私闯李府,来人呐,把他们都轰出去!”
账房先生的这一声喊可不得了,李家总共的十六名护院一下子来了七八位,加之家仆十余名,共二十余人将凌澈等人团团围住。
“呵,看来你还有些良知,知道这种事做了就是十恶不赦,但你的眼睛似乎不大清明,让你被你家老爷蒙在鼓里,着实让我替你感到可惜。”
凌澈一身正气,倒也不畏惧这些护院,她的话说得账房先生一时语塞,乘胜道,“还是说……你要亲眼看看这些污秽东西才肯相信。”
“你们安的什么心谁知道,就算你手中口袋里的东西就是城里那些孩子的手指,也由不得你们随随便便就进来污蔑我家老爷,谁知道是不是你们这些恶人做出的祸事来!?”账房先生说的不无道理。
凌元是温室里的花朵,上万人的阵仗他都见过,对这类小打小闹也不放心上,只是他觉得不出来为她姐姐说两句,心头实在过意不去,便往前站了一步,大声道:“你们这些人,就连我这小孩都不把你们放在眼里,怎么还有能力把我们轰出去,识相得好茶好水招待,若是惹火了本少爷,叫你们李府上下鸡犬不宁!”
账房先生看了一眼说话目无礼法的凌元,于他这没礼貌的行径账房先生没与他计较,此时账房先生想着这波人可能是给些钱就能打发掉的,干脆拿出一锭银子,严谨道:“几位若是急一时之需,我李府也是乐善好施,这五十两几位收下就速速离去吧,你们看如何?”
相比于正统江湖人,于账房先生这种说不通之人,一棒敲晕直接拿李方季才是重中之重。也正是凌澈几人历练不够,眼前的顽固账房先生在他们眼中是值得同情的。林墨见账房先生身旁对他们虎视眈眈的护院家仆,至此他都还在劝说:“若先生一再阻拦,可就真成了盲目护主的庸人了。”
“给钱不要,尽是胡说八道,把我们这儿当做撒泼胡来的地儿了?把他们全拿下!”
对于敬酒不吃的人,情绪高涨的账房先生脸色很不好看,这三人简直不知好歹,幸好他们是在李府之内,若在街上大肆胡闹,坏了他家老爷的名声,可就真是不妙了。
“慢着!”凌澈一声喊停,对账房先生说道,“多说无益……”
说着将黑色布袋打开,将里边儿手指尽数倾倒,只见得那一根根惨白如玉的小手指像是人生果落地,比恼人心思还要恶心的感觉瞬间袭遍众人。
“啊?!”
饶是林墨看了也不由得大惊失色,更别说凌元这孩子。至于见惯了伤口外翻的护院家仆们对此只是稍稍一惊,倒是账房先生虽风凉话已说在前头,就算真是什么污秽东西,他也不会相信是他家老爷主使的,而亲眼见到这些小孩子的手指,那种极度惊慌心情不是先前空白话能够掩饰掉的。
账房先生目如铜铃般,怔怔道:“你们,你们究竟是从哪儿弄来这些污秽东西!?”
说起‘污秽’,账房先生的意思是指有人竟干了这样的恶事,而凌澈却把这些小儿的手指大显人间,全然不顾人们能不能够接受。
凌澈冷声质问道:“凤都城门前的百姓们都亲眼见到这些手指就藏在翡翠王明灯之下,就算我一姑娘家说的不算,那先生不妨到街上打听打听事实原委,到时,我看先生还说这事与李方季毫无瓜葛?!”
“你……”这丫头说得这般胸有成竹,难不成真就是从翡翠王明灯的那座箱子里取出来的?账房先生被说得哑口无言。
一条黑色身影突然跃至人群之中,他背向站于账房先生面前,凌澈几人看突来之人年纪似不大,也就三十来岁,但面色可不一般,沉寂如同死水的表情能让人知道此人身患重疾。
“少爷,您来了。”
那少爷盯着眼前的凌澈三人,瞟见了地上的污秽之物,他嘴角尽是玩味道:“他们来这里干嘛的,还带了这些东西来。”
见到了能够主事之人,账房先生神色多有缓和,对那男子说道:“他们进来就要胡说八道,说什么要让老爷认罪伏法。与他们说了好半天也不听,真是一群不懂事的孩子。”
那李家少爷呵呵一笑,账房先生较为了解他们少爷,便劝慰道:“少爷,这些人私闯我府,交给护院将他们赶出去就行,少爷您若动手,可就伤是了他们的性命,老爷那边不好交代啊。”
“王老先生,这里是李府,谁该听谁的?”李家少爷微微侧头,望了账房先生一眼,见老人家脸色窘态难消,又侧过头来,对凌澈几人说道,“他们进来多久了?”
一名护院往前一步走,反手拿过长刀,恭敬说道:“回少爷的话,他们进来一直与王老先生理论,已有小半会儿。”
“这么长时间了还杵在这里……”那李家少爷脾性不好,脸色不耐烦道,“该说的也都说了吧?”
“是的,该说的好话王老先生对他们说尽了,就是不走,还执意要拿老爷说事儿,少爷下令吧,我等定将这满口恶话的三人扔出李府大门。”一名护院手持长刀站了出来,满腔热血。
林墨见那位少爷神情中透露的尽是阴狠,轻轻跟侄儿侄女儿说道:“小元你别乱动,跟姐姐呆在小叔身后。”
凌元却壮志凌云道:“这有什么好怕的,林叔保护好我姐就行,这些人,交给我一个人对付。”
“大敌当前,凌元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凌澈气愤这个看不懂局势随时都嘻嘻哈哈的弟弟,“他们人多势众,我们暂且避避……”
此话一出,使得凌元不明不白,他们才进来没多久,况且他姐不是一个轻易放弃之人,就算对面人多势众,有他跟小叔在,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只是李府的人不同意了,那位李家公子瞧见了是凌澈怕了他们,一挥衣袖,轻佻嘴角说道:“想走也可以,小姑娘你留下给我暖一年的床我就让你走。”
“暖床?”凌元的神情还沉寂在之前的惊讶,随后凝眉愤声大怒,他是头一回听见敢有人对他姐这般大不敬,指着李家公子喝道,“混蛋你说什么呐?!”
“不愿意?”李家公子反问一句,他似乎只是想激起三人的愤怒,之后轻言道,“来呀,给本少爷砍死这个小孩。”
三人面对着二十多人的刀枪,神情不惧反倒怒目。
男子的轻言温温吐出后,已有十多人目露凶光,手持长刀大剑朝凌元攻去。
凌澈性子较稳,她感受得到在李府院子深处有位道力恐怖之人,面对男子的命令,想要先发制人已为时已晚。但抢在众人动身前行动的却是小叔林墨,他紧握短刀厥犁,往前一挥,斩断了护院手中的兵器,吓得他们不敢再近身。
凌元见他小叔这般生猛,当即朝男子喝道:“今天我要撕烂你的嘴!”
凌澈一把将凌元拦住。
凌元身形震慑片刻,正待询问,却听他姐对小叔急声道:“林叔快带小元走!”
林墨也感受到了那股正待爆发的气息,但岂能只带凌元走?心生退意的他将厥犁别在腰间,抓稳凌澈两姐弟的手往院墙外越去。
众人没人敢追,气得那李家公子当场发疯般跳脚。
李府院墙不高,林墨带着两姐弟轻易跃上,正当逃走之时,一股奇怪的感觉瞬间扎进三人心中。在他们身边的墙角下,生长着一颗十丈的高大青树,当林墨拉着凌澈两人略过之时,晃眼见到树腰的枝干上,分明站有一人。
林墨大惊,那股气息之前还在李府深处,怎会眨眼之间就到身旁……
此人究竟是何时……
惊讶中的林墨见那人身着雍蓝衣袍,就在发现他之际,那人嘴角却轻漏微笑。
正是此时,树上的几只鸟儿被惊起,他出招速度极快地朝着三人掠去。
林墨为求不伤到凌澈两姐弟,一股柔力将两人推至围墙外的地面上,随后地处劣势抗下那中年男子的正面一击。
相较于比较贪玩的凌元,姐姐凌澈深知来者实力之恐怖。俩姐弟见林墨在半空中硬接中年男子的一击后,一口鲜血喷口而出,面色难受的他即将掉落在地,被凌澈以柔力接住。
不敢相信小叔一招便败下阵来,怔在原地的凌元还未回神,那男子又轻身跃回到了树枝上。
凌澈这才看清此人的模样,目涩无光,样貌累累,神色苍老。
因为性子的原因这是他生平第二次心生恶念,这突如其来的神秘人将林墨打伤,在他看来此人简直是活腻了。
李家公子与一众手持不同兵器的护院齐齐越过了围墙,就在这人来往的大街上,李家公子并不在意大杀四方,而老远就见到有坏事即将发生的路人麻溜儿地远离了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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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柯先生,您来了。”
见中年人一招就将林墨重伤,李家公子对此心头大为畅快,他几乎是小跑着来到中年人所处的墙下,再次拜首道:“小子李闰龙,见过盛柯前辈”。
要说之前李闰龙很嚣张,那现在有盛柯在场,他简直把自己当成了这个世界的主宰,只听他道:“今日盛柯先生刚成为我李府的供奉,就偏偏遇上你们几个不长眼的家伙打扰盛珂先生的雅兴,今日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们,恐怕你们还不知道什么叫知好歹!”
拿出一枚丹药给林墨服下后,凌澈替他看了看伤势,虽然行动不便,但还没危及性命。突闻李家公子这番话,凌澈却表现得不屑:“什么盛柯不盛柯的,听你这一说,好像他在道上的地位很高,我凌澈行走道灵界一年来,可从未听说过有这号人物,今天是我们运气不好,可你们也别
想着从我们这儿讨到什么便宜,要知道……”凌澈语气顿了顿,又道,“我们不会做没把握的事儿。”
对于凌澈的无聊话语李家公子嗤之以鼻,在他看来这私闯他家府邸的人明显就是怕了嘛,而见到被她搀扶却依旧站定不稳林墨,还有那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李闰龙微微扬头,对树上的盛珂说道:“盛珂先生,我爹看重的就是名声,他老人家在这方面吃不得一点亏。您知道我是无所谓,可我这做儿子的,也得为他着想不是,这样吧,这三人就由我来解决,还请盛珂先生看看我的技道练得怎样。”
树上无聊得望风景的盛珂点点头,凭空将院子内的婴孩手指招致身前,他在众人的惊讶中,把细小软嫩的手指放进嘴里回味无穷地大嚼起来。
除了李闰龙觉得很刺激,所有人都恶心得要吐,李闰龙骂了护院们一声没用的东西,随手接过一名护院的手中长剑,直指凌澈姐弟两嘲道,“你们一起上,让你们死个痛快。”
凌元从小贪玩儿,根本就不会什么技道,星冥帝国虽不及四大族那般强势,但这几年也有极好的发展,那些祖传下来的真法口诀着实有好几套拿得出手,可不管皇帝凌颜如何说教,这小子学不进半点。从小就不畏惧过谁,他在听见李闰龙的挑衅后,大吼一声就朝他冲去。
姐姐凌澈根本就拦之不及。
而在李闰龙看来,凌元这小子脚步杂乱无章,紧握的拳头放在胸前跟身形更不协调,漏洞百出的模样无疑就是前来送死嘛。
“我打死你!”
这是凌元吼出的一句话,但话音未完,仅仅一个照面,毫无技道基础的凌元被李闰龙一剑挑中心口,而这力度已足够将凌元的胸口贯穿!
面露期待之情的李闰龙想要亲手尝试杀掉小孩的快感,为保万无一失,他将左手抬高撑住剑柄,脸色已变得兴奋无比,即将感受剑刃插入心脏的快感持续膨胀着他的内心,但随之而来的鞭笞将他拉回现实。
李闰龙怪叫一声,再定眼之时,他已条件反射缩回了将要结束凌元的长剑。
周围的护院跟仆人赶忙上前,都关心道:“少爷,您没伤着吧。”众人再看李闰龙的右手背,一条已渗血的鞭印赫然在目。
“小元!”
凌澈抽鞭将痛苦不堪凌元腰身缠住,拉回了身边,见到弟弟胸口被鲜血沁湿,凌澈神情恍然,惊慌地撩开凌元的衣裳,在弟弟那润白的肌肤的右胸上,一寸宽的剑伤如烙印般刺激着她的心脏。
凌元却大口地喘着粗气,眨巴眨巴眼睛说道:“姐,我会不会死啊?”
凌澈点穴止住弟弟正在流血的伤口,摇头道:“不会的,皇上说你是人神体质,刀枪不入的。”
什么人神体质什么刀枪不入啊,搞不懂的凌元嘴角露笑,倒是还能自行站稳。
“我家少爷给你们个痛快都不领情,是想盛珂先生亲自赐你们一死么?!”一模样凶狠的护院横刀恼怒。
从未经过世面的凌元一出星冥帝国就遭受这样的伤害,凌澈作为姐姐,凌元是她誓要保护之人,可现在的她心中几近崩溃,接下来的残局又该如何是好?
“咳咳……咳咳……”
从之前都被两姐弟保护着,小叔林墨作为他们俩的守护神顾不得其父交代的事,硬是将自身舍弃,在面对如财狼般的李府人之时,反手持厥犁催动了灵力。
盛珂第一个看出林墨的不妙,当即催动道力,跃身直朝林墨而去。而就在此时,已处血气澎湃的林墨才感受到了如同青使那般的气势,这盛珂竟有御统道力!
庞大的气势再一次向他们三人袭来,这股气势让林墨与凌澈的身体不觉地颤抖,难道今天真会死在这人手中?这是林墨心头的第一所想,他看得清楚盛珂伸出的右手朝他的面门而来,是打算掐断他的脖子还是捏碎他的脸骨。但这一刻他都觉得无所谓了,因为身后的两人是他的亲人,他岂可弃他们而去?
什么不能催动自身灵力,什么使用了擎身便会五脏俱碎,既然真的会死,那当初父亲为何又交予我?!
“啊!”
一声怒号,拥有不俗地守道力的林墨将周围的气势两分,李府的人少有习道之人,都能感受到林墨的气势磅礴心生畏惧,可这在御统境的盛珂看来,无疑不觉地冷笑一声。
林墨持刀硬接住了盛珂的力掌,被逼得胸膛气血翻涌,口吐血沫看似已重伤在身,但依旧没有停止挥舞手中的厥犁。
盛珂感受到林墨的攻势猛而精,并非失去了心智,应该是催动了某种真法,想到此处,他脑海突然炸开,当即轻身一跃,回到了李闰龙身侧。
众人看得正起兴,既然有奉柯这位高人在场,擅闯李府的三个人怕是要将自个儿留在此地,但见盛珂突然间停手,心头都大肆不解。
“你们跟单允什么关系?!”
盛珂的话在片刻后没有得到林墨三人的回答,似乎不该觉得这般问,又惊讶地问道:“云族族长云锦你们可认识!?”
根本就不知道这盛珂在说什么,林墨见有机可乘,一手抱一人,飞身跃去,只在空气中留下几缕血气。
李闰龙见林墨等人遁走,望了好一会儿,眼中尽是不服,本想让盛珂追杀,却不料这位供奉早已看透他的心思,就一句话将他心头怒火浇得一干二净:“李公子,这三人,你这辈子最好都别再遇上了。”
是啊,被奉柯提及的单允在李闰龙看来并不是道上有名的道者,但毕竟是单族人,况且还有个道灵界第二的云族族长在奉柯前辈看来与他们有着干系,李府上下的护院们的身子不由得打了个激灵,这等足以将所有人都打压下去的话,在李闰龙看来并不重要,心中重新升起欲望的他非但未将奉柯的话听进去,反倒越发觉得能够杀掉凌元实为大快人心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