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朝廷冬至休冬假的时候,裴煊回了东都看望父母。
元桢已经将元枫跟着萧飞飞回营州的事告诉了裴煊,他自愿去契丹族人中当间谍,为的是大唐,也是替萧飞飞将功抵过。
这事只能口口相传,不能留笔墨。
李奏当然已经知道了。元枫是他儿时结交的朋友,也是第一个站出来支持他争皇位的人,他不可能不信任。
但站在君主的角度看,突厥也好、契丹、沙陀也罢,他都不能他让他们任何一支独大。
尤其是洛泱曾经说过,契丹将会强大到对大唐乃至后世造成威胁。有元枫做内应,再让阿夔去驱逐,可以同时消耗他们双方的实力。
而把阿史那曾经的故土分给沙陀人,又是他下的另一步棋。
果然,恢复安北大都护府的谕令传到北境,朱邪赤心和阿史那夔都吃了一惊。哪怕是对半分,阿夔都没有那么生气。
重回草原是他的夙愿,若草原现在分给他,将来时机成熟,他只需要宣布独立,故乡自然就成了他阿史那的国度。
但现在齐王把草原给了朱邪赤心,他要重回草原,还得与沙陀人一战,那也是对大唐宣战。
他不甘心。
好在齐王给他留了道口子,让他不至于气昏了头,那就是往东北开拓。
“好!既然我已是卢龙节度使,萧家就别怪我对他们不客气。”阿夔赌气说道:“我要让齐王看看,阿史那要比他那个小徒弟强得多!”
阿夔的母亲虽不愿意到幽州来,但自己儿子已经做了节度使,她还是派了些有能力的族人过来扶助阿夔。
这个四十出头的阿史那烁金,原来就是阿夔母亲的助手。烁金摇摇头道:
“你别小看了那位萧掌柜,在去凤凰城之前,他从营州到幽州,已经默默发展了几十年,卢龙乱,他就退回营州以北,卢龙旺,他立即插入幽州。
小娘子只不过是给了他一个盐场,他现在已经如法炮制发展了大小十几个海盐场,早就完成了契丹族的第一阶段积累。
你母亲说,小娘子当初让我们来牵制契丹人,那是高看我们了。”
“你意思说我们官府,还斗不过一个民间商户?”阿南有些不服气,烁金这不是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嘛。
“不是斗不斗得过,而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问题。只有等到我们自己的势力壮大”
“我晓得了,你下去吧。”
除了叫我等,你们还有过什么好建议?可齐王不会让我等,安北大都护府恢复了,安东还会远吗?那些羁縻州早已游离在大唐之外,我不上,齐王也会叫别人上。
阿夔有些烦躁,起身道:“我到后院走走。”
“您还记得您有个后院?”阿南嘻嘻笑道:“我还以为您一心只在苏小娘子身上,要在四千里外做孤家寡人呢。”
“滚!我是去找杨丽娘问问,那些契丹人有什么软肋。她的石炭矿离他们不远,你们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还不兴我找别人问问?”
阿夔说的是真心话,到卢龙以后,他跟杨丽娘交谈过几次,发现这个女人虽比不上洛泱那样古灵精怪,但她比洛泱更精通人情世故。
在幽州城里,子城相当于长安的皇城,不但节度使在里面居住,还有卢龙的官员也在这里办公。节度使的府邸占了大半,节度使在前院议事和起居,后院是他的家眷。
阿夔在长安那么久,并不是没尝过女人的滋味,可洛泱始终是他心中的白月光。
幽州城里不比长安,这里没那么多绿树,可子城后院却是另一番景象。那日阿夔为凤凰城过来的兄弟接风,在后院的晴川阁喝过酒,除此之外,再没进来过。
初夏的暖风中传来阵阵笑声,他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冬去了、春来了,
郎君提着枪来了。
什么枪?霸王枪。
奴家一见心慌慌”坐秋千的姬妾唱着,旁边一个姬妾打断道:
“不对不对,咱们这位郎君不是霸王枪。”
“你又没见过,怎么知道他不是?”
“他连后院都不敢进,要有也是水泡软了的木头枪。”
“要死了你!”大家都捂着嘴“吃吃”的笑起来。
竟敢说我没有霸王枪?!死女子!我就该让你们到地下去陪史元忠!阿夔气得放重了脚步,昂着头从她们身旁的小路上走过去。
“是节度!怎么办?这回我们真的会死了”
“完了完了,姐姐,怎么办?”
听到身后那些女子吓得哭唧唧,阿夔又觉得好笑,这些豢养在后院的女人,除了想郎君还真是无事可做。
他当做什么也没听见,朝着杨丽娘住的丽心阁走去。
杨丽娘好些日子没见过阿夔了,见他昂首挺胸的进来,露出又惊又喜的笑容迎上去:“节度怎么来了?也不提前叫人通知一声,我也好叫人备些酒菜。”
“你现在可以叫人去备了。”阿夔漫不经心问道:“我这后院里住着多少女子?”
“当时您说想走的可以走,就走了三个,剩下的连奴家在内还有五个。”杨丽娘摸不准阿夔的脾气,一边瞟他的脸色,一边小心翼翼的答到。
“太闲了,你就找些事给她们做,到军营里去洗衣服喂马也不错。”
杨丽娘胆战心惊,忙问道:“是我们做错了什么?节度要罚我们去军营?您知道军营那些男人”
我倒忘了这一层。阿夔拍拍自己身边道:“你很怕我吗?站得那么远?”
杨丽娘是个人精,这方面她可比苏洛泱强许多,前世圣上被她迷得流连暖纱帐、多日不上朝,连比她年轻的安王,也是她的裙下之臣。
她使了个眼色,旁边站着的两个婢女退了下去,自己拿起桌上的酒壶倒了两杯酒,坐到阿夔的身边:
“奴家怎会怕节度?奴家心中喜欢还喜欢不过来呢。”
杨丽娘姿色不凡,育过一个女儿不但没让她变老,反而让她更显风姿绰约。
趁着两人仰头饮了两三杯,她便不动声色依偎了过去,伸出一根白玉般的手指,按住阿夔唇边那颗流下来的酒珠,亲昵的笑道:
“这可是丽娘亲手酿的酒,您一滴也不能浪费。”话没说完,她已挺起身子,朝阿夔的唇边的酒痕舔了过去。
阿夔怎经得她如此撩拨?
把两人的酒杯往桌上一放,将她柔软的身体横抱着走进了内室。
他要让后院这些女人知道,他阿史那夔提的,到底是不是霸王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