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在内地某个街道上碰上一个脸熟的明星,哪怕是那种仅仅看着脸熟的,只要有人吆喝那么一声,保证不少人掏出手机来围上来,给你堵得水泄不通的。
甚至不用是明星。
有小破站整活区的up主也做过实验,只要花上千块钱在某宝上雇佣一批专业“群演”,然后在机场上举着灯牌,等着“主角”出现时大声尖叫呐喊,围上去“哥哥!割割!”地叫喊着,跟随者,同样能够引起小规模的围观和拍照。
实际上,可能很多跟着围上去的人,压根就不知道那货是谁,大多是从众心理,或者是一种瞧见大熊猫的心态。
至于掏手机拍照,则是有了一个发朋友圈的缘由——“嘿!今个儿在机场碰见大明星拉!”
但倘若像是在横铺那种地方,明星每天都得见上个三四回,那心理阈值就会被提高不少。
毕竟又是后你去旅游,在着名景点拍照时,某个你屁股坐着的石墩,也许就有那个明星给用脚踩过。
说白了,九个距离产生美一样,距离同样也能产生神秘感。
而港岛作为一个弹丸之地,其娱乐圈又曾经有过那么一段如此繁荣的时段,那撞见大明星,又或者是在哪哪看见某个剧组在拍戏,那可就太常见了。
像是什么买菜刘先生,热心周市民,甚至路上打个的,开车师傅也能撞见某个用烫发来掩饰秃顶的某位天王歌手,更是常事。
所以当丁炙和梁家晖出现在街头上时,并没有引起过多的轰动。
一方面是某某剧组在街边取景拍戏的事儿在港岛实在太常见了。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此时的丁炙以及梁家晖都是在戏里头的状态,无论是面容还是妆发,服装都和现实中差距不小。
丁炙剃了个“刚出狱”的青皮头,再加上五官轮廓硬朗,辨识度颇高,其实还是有些容易被认出来的。
梁家晖留着一嘴张牙舞爪的凌乱胡须,遮住了大长脸,还坐在轮椅上任由着丁炙推行着,任谁都看不太出来是他是大名鼎鼎的千面影帝。
毕竟可是能够在演完一部戏之后,让人在片尾鸣谢中看到他名字之后,才勐然醒悟这部戏里竟然有他,而且还是戏份不少的最终大反派的存在。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变故。
像是像是有几个年轻粉丝在见着丁炙的时候,能明显看到眼睛都亮起来了。
她们俩向前匆忙地走上了那么几步,又略微有些踌躇了起来,在外围徘回着,一副想上来又怕打扰到丁炙的模样。
最后还是丁炙发现了,走了上前去,和那俩女生攀谈了两句。
才发现对方一个是港岛本地人,曾经到内地做过交换生。
另外一个是内地的,还是学生,两人是约好了在暑假见面的朋友。
两人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是丁炙的粉丝,甚至可以说是很资深的那一类,甚至还进了个核心大群那种。
虽然丁炙也不知道自个有啥“核心大群”,但看那俩小姑娘一脸骄傲的模样,应该其实一件挺“见不得”的事情。
俩姑娘看上去一个活泼点,看到丁炙靠近后,整个人变得就跟个烧红了的喜鹊一样。
又是激动得满脸通红的,又特地压低了声音,开始了叽叽喳喳的叨叨了起来。
显然是也知道丁炙不想在外面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另一个则是更文静一些,一只手紧紧掐住旁边的小伙伴,以免她一个激动对着丁炙扑上去。
“炙哥!你是在拍戏吗?前两天看到了发布会,是在拍那个”
“《触不可及》。”
文静的眼镜女孩提了个醒。
“哈哈哈!好开心啊!实在是实在是好巧啊!”
“咱们在这候了两天了其实。”
“你能不能闭嘴啊!”
丁炙也笑了,发现这俩粉丝挺逗的。
随意地聊了几句,顺带给他们偷偷签了个名,对她们俩“嘘”了一声。
在被更多的路人发现并且围上来之前,丁炙回到了梁家晖的轮椅身边。
“你还对你的小粉丝们挺好的。”
丁炙顺手在轮椅的把手上自然而然地一搭,开始推动着梁家晖走了起来。
“他们也对我挺好的。”
顿了顿,丁炙又笑着说,“不知道是不是以前总被人讨厌,现在被很多人喜欢着的感觉确实不错。可能我长得越来越帅了吧。而且,他们也算咱们的衣食父母嘛。”
梁家晖有些惊讶地侧过头来望了望丁炙,也不知道是惊讶丁炙说出“衣食父母”的话来,还是说出“自己越来越帅”这种厚颜无耻的话,亦或者是惊讶以丁炙的性格,在“以前”也会被很多人所讨厌。
“看来你比以前,变了很多嘛。”
丁炙眼睛望着远处,似乎有些出神。
“是啊,变得很多很多。”
“实际上,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和leslie很像啊?”
“leslie?”
丁炙一愣,似乎在脑海里搜索着这个英文名字。
他认识的港岛的朋友不少,但是能被梁家晖来拿来和他比较的,肯定不会多。
但搜索了一圈,他都没能想起那是谁。
“他中文名叫张发宗。”
哦!
丁炙这才回过神来,原来说的是这位。
张发宗,港岛曾经最耀眼的天王巨星,唯有谭校长在巅峰时期能与其比拟,真正意义上影视歌三栖的天王巨星。
和眼前的梁家晖可以算是同龄人,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丁炙仔细想了想,终于笑出声来,“哈哈,晖哥,你是不是昨晚睡太好,给睡懵了啊!我和那位天王,从身高体型长相再到性格,不能说一模一样,但也只能说是毫无干系了。一时之间我都不知道你是贬低人家,还是在抬高我了。”
谁料得到,梁家晖却是摇了摇头,“你以为他很老实啊?他跟你差不多,生的靓仔,十几岁人就被人食了童子鸡,到定性之前,不知换了多少情人女朋友,最后还好意思说我长得像情场浪子风流客,不想同我来往,都不知道照照镜子。”
丁炙听了抬了抬眉毛,显然有些讶然,他印象中的张忠发,其实也是在来到这个时空后,听到身边的人左拼右凑得来的印象。
传闻是对方生命最后的时刻,是有这一个相伴多年的男朋友,算是情之所至,一往情深的那一类了。
当然,那时候的张天王已经是人到中年了。
看来梁家晖和张发宗当年关系确实不错,不然他也不会说出这种话来。
丁炙也听得出,梁家晖其实是在得瑟,毕竟一个帅哥把你当成情场风流客,显然是认可了他的帅气程度。
不过他似乎也不欲多聊关于那位已逝天王的八卦往事。
话题又回转到了丁炙身上。
“我说的你像他,不是说相貌,也不是说性格而是一种很微妙的气质。”
丁炙咧开嘴笑了笑,“天王巨星的气质吗?”
谁料到梁家晖居然真的点了点头。
“诶!你这个时候,不应该说我个衰仔真不要脸才对吗?”
梁家晖一时之间没和他斗嘴,丁炙反而有些不适应了。
“不要脸这点,反而是你比他强的地方,当初他要是有你这么一分不要脸,相比”
说到这里,梁家晖又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晖哥,我怎么看你这段时间,叹气的次数是越来越多了呢?”
这会轮到了梁家晖一愣了。
“也许,是被角色影响了吧!毕竟,这是个一心寻死的男主角。”
丁炙皱了皱眉,“晖哥,你又来?”
显然,作为《触不可及》最重要的主创人物,丁炙和梁家晖是在角色的定位上有些地方有了出入。
丁炙认为区定鸥这个角色,实际上是对着生命有着最基本的体面和尊重的,以他全身瘫痪到只有肩膀以上能动弹,却依旧顽强地维持着生命就能看得出来。
最重要是,他回想起了在梦境空间里头,自己在“扮演”着区定鸥这个角色的时候,是始终没有着寻死的念头的。
而梁家晖的看法这完全不一样。
他认为区定鸥这个角色,其实是早就想死的了。
这个角色设定中妻子的习惯性流产,所以他为了让妻子走出用阴霾,而经常带她去跳伞,以用这种惊险刺激的极限运动来为她排解发泄情绪。
结过一次事故中,妻子遇难,而他则高位截瘫,那个时候,区定鸥已经随着妻子的死去而死去才对。
甚至他会选择蛇仔明这种完全不会护理知识,笨手笨脚随时会“害死人”的护工,除了最表层的,蛇仔明没有把他当成一个残疾人,经常会忘掉他是个“废人”之外。
其实区定鸥的内心深处,未尝没有让蛇仔明一个不小心,把自己“护理”死的潜意识。
丁炙和梁家晖在这里便产生了分歧。
丁炙固然是坚信自己的想法,因为他自己就曾经在梦中“经历过”同样事情。
而梁家晖也固执己见。
这其实乍一看,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但是从心理因素影响细节,再从细节影响结局。
区定鸥内心深处到底是不是想死,其实对于整部戏的顺畅程度是很重要的。
“倘若让你遇上leslie当年的事情,你会不会选择同样的结局呢?”
梁家晖突然发问。
丁炙没有回答,只是皱了皱眉。
他没有说什么“我肯定不会。”或者“我肯定会”这种话来,只是在仔细地思索着,代入着。
在那个“异类”不被认可的年代,张发宗越是站在顶峰,那么吹向他的流言蜚语乃至污言秽语/谩骂,不理解的程度就会越高。
实际上很多人都觉的那些作出极端选择的人太过脆弱,实际上,很多时候,他们只是病了。
而且没有人会希望自己患病。
倘若是自己,是当年的张发宗
思索良久后,丁炙却是摇了摇头。
丁炙是丁炙,张发宗是张发宗。
张发宗公子哥出身,年少成名,除去当年感情生活惹人争议之外,其实一生都极为顺遂。
而丁炙却不说前世那是风里来雨里去的江湖人,就这辈子开局就是跌入谷底的塌房,可谓是年少就经历过社会的捶打。
两世的经历相加,才塑造出他这么一个奇异而又有着独特魅力的性格。
他的灵魂深处,还是有着那个只要有一条贱命,依旧不缺乏从底层爬起来的勇气的那条鬣狗。
想到这里,丁炙突然一愣。
是啊,他一直是拿着自己代入进区定鸥的这个角色,哪怕在梦中经历了一切,但是他依旧是以他那两世为人,比常人更加坚韧的心理防线去度过的“区定鸥的一生”。
那换做是一个真正的区定鸥呢?
一个从小锦衣玉食,长大之后天赋异禀,早早就积攒了旁人一辈子都没办法积攒的财富,临到中年的时候,天降横祸,夺走了他的妻子,也多夺走了他除了财富之外的一切,包括健康,包括尊严
“我想我懂了,晖哥,也许你才是对的。”
终于,愣了良久的丁炙这才开了口,对着梁家晖道了声谢。
“好了,我这得去跟老陈吩咐一下,得更改一下戏份了。你老先在这儿呆着哈。”
“没事,我也坐累了,咱们一起回去。”
说着,梁家晖站了起来,从丁炙手上接过了轮椅的把手。
这一幕,无疑是把周围有些注意到这一幕的路人给吓了一大跳。
好家伙?这是咋回事?
然后,那路人似乎又觉察到那俩“行为艺术”的家伙有些许眼熟,没等他们细看,丁炙和梁家晖迈着两条大长腿,就往剧组里头走着回去了。
“老陈!我找你有件事”
“炙哥!我找了你好久了!”
刚回到剧组,迎面而来的,便是面有急色的陈副导。
“哦,你先说。”
“炙哥,你先说吧!”
两人又同时说道。
“行了,别墨迹了,直接你先说吧!”
“张监制被紧急调了回公司,然后来了个姓黄的。”
“监制”这个职位其实很微妙,导演强势的时候,其实就是个大管家,负责管理剧组内外大大小小的琐事。
但是要是监制强势,而导演又是新人的话,类比一下《调音师》里头,丁炙和蔡文的关系就知道了。
基本是两者位置对调。
之前那个张监制,是博纳那边的人,其实平时都不怎么管事。
丁炙挑了挑眉,电影监制的更换,没有通过他这个导演的意见?
这是要夺权?还是要干嘛?
博纳这是怎么了?
余东海不是这样的人啊?
前脚哥俩好,后脚就开始搞事情?
丁炙紧紧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