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知,就算是躲得过一时,但也躲不了一世。程家地位显赫,他杀了程氏之子,哪怕是战火纷飞,他们也一样可以找到他并要他偿命的。与其被他们杀死,还不如自己寻一个解脱,去陪伴那已经先一步走在黄泉路上的爱人。他从衣袋里摸出一把早已准备好的剧毒之药,没有丝毫犹豫的吞了下去。复又吸了一口气,目光坚定的望向前方,似乎前路便是归途。他的眼中没有任何的悲恸与不甘,有的只是一种异样的平静与决绝,他自言自语却满是决然:“昕冉,你等着我,我马上就可以去找你了。”他迈着蹒跚的脚步,踏步离开了那条残破的街巷,直到那瘦削的身影,消失在了街巷的尽头。“沐歌!”楚沐歌正在义诊棚里忙着整理药物,却不想在背后听到了洪连升那沙哑的呼唤声。她将药品放下,转过身惊奇:“连升学长,你……”洪连升只觉得五脏六腑一阵剧痛,那剧毒的药效终于发作,一股惺甜涌上了喉咙,一口鲜血从他的口中喷涌而出,那被毒化了的血已然成了黑色,着实教人触目惊心。“连升学长!”楚沐歌见他这个样子,被他吓得心一颤,忙走过去将他扶进了义诊棚中。“你这是怎么了,受伤了还是……”她替他把了脉,不觉更为惊惧:“你这是中了剧毒了,我得尽快去寻一些抑制毒发的药物,要是晚了就来不及了,你在这等我一下!”“不用了沐歌。”洪连升制止住了她:“不必多此一举了,这毒是我自己服下的,我既然选择了服下,就没想要活着。”看着洪连升奄奄一息的样子,楚沐歌不禁一阵心痛,她垂下了头,哽咽着:“连升学长,你这是要做什么呀?”洪连升摇了摇头,脸上却浮现了一抹释怀的笑意,“沐歌你不要为我难过,这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我终于可以放下一切,去陪她了。”他气若游丝的说道:“我终于亲手杀了程显赫,为昕冉报了仇,该做的事情我已经做完了,在这个世上我有没有任何值得留恋的了。”“昕冉她一个人走在黄泉路上,她该有多孤单呀,我怎么忍心让她这样孤单的一个人走。说好的同生共死,她不在了,我是不可能独活的。”“我们活着的时候,没有办法终成眷属,但最终选择已这种方式相守,也算是乱世中最好的结局了。我选择了这种方式,也算是与她殊途同归了。”楚沐歌已然泣不成声,只能垂着头满心悲恸,“连升学长,你和昕冉,你们本是一对佳偶天成,不该如此的……”洪连升嘴角不停的溢着黑红色的血,声音也变得越来越低,“那个岁月静好的时候,我们也没有想到,这一生会以这样的方式收尾,可谁教我们生在了这样的家庭,生在了这样的乱世。不过好在,我可以去陪着她了……”他用着仅存的最后一丝力气做最后的叮嘱:“昕冉的骨灰一直寄放在你这里,请你看在我们多年的交情上,答应我生前的最后一个要求,我去后,一定要把我和昕冉葬在一起。”“活着的时候不能终成眷属,但是死后,我一定要永远的追随于她,从此之后,没有任何人能够分开我们,我们也可以永远永远,永生永世的在一起了。”“还有,沐歌你的一生,远比我们幸运。希望你能够坚持做你想做的,永远守住你的这一份初心。愿你和墨白终成眷属,永远也不要向我和昕冉一样。”他做完了最后的叮嘱,也耗尽了最后的力气,那毒已经蔓延到了他的全身,他的意识开始迷离,面前看到的,竟然是江昕冉昔年时的身影。她还是一身粉色连衣裙,长长的卷发上别着一个蝴蝶发卡,模样美丽而又俏皮。没有受到任何污秽的浸染,依然是当初岁月静好时的纯净无暇。“连升学长!”她轻启朱唇,笑意甜甜的呼唤着她的名字。“昕冉,是你吗?”他抬起手,欲要去触摸她的身影。“是我,是我呀。”面前的朱颜碧玉仍然浅浅的笑着,那笑容如春风拂面一般,洗尽了这个世上的所有污秽。他染着鲜血的嘴角终于勾起了微笑:“昕冉,你来接我了吧。我这就跟你走,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能分得开我们了。”那粉色的身影越靠越近,直到与他紧紧相拥,两个人牵起了手,飞向了那个没有战乱,没有痛苦的远方,那是永远属于他二人的极乐净土。他的手垂了下来,永远的闭上了双眼。他的衣襟满是鲜血,而脸上的表情确是幸福而又祥和的。这一刻,他终于追随上了她,他们永远的相守在了一起,从此后,再无痛苦,再无离分。“昕冉,连升学长……”空山新坟,楚沐歌一个人跪在两座坟前,默默的烧着纸钱,泣不成声。昔年好友的音容笑貌尚且还在脑海之中徘徊,一切仿佛还在眼前,可如今留下的,却只有两块冰冷的墓碑。身边的亲人好友接二连三的离世,这怎能让她不伤心,不断肠?两座新坟,两块墓碑迎着微风细柳昂然屹立,犹如昔日里执手相携的两个人相互依偎在一起的模样。这一次,他们终于可以真正的永远的依偎在一起了,从此之后,再无离分。两块墓碑上,一块上雕刻着“洪连升之墓”,另一块上雕刻着“其妻江昕冉之墓”。终归如了二人生前之愿,生前不能同衾,死后终于同寝。江昕冉虽然生前承受了无数的折磨与痛苦,但至少死后也算无怨。终于摆脱了那个让她痛苦与厌恶的身份,如愿以偿,做了心爱之人的妻子。阵阵寒风拂面,楚沐歌的心也被这风拂碎了。她摸着江昕冉的墓碑,无限苍凉,一滴泪落了下来,她抽泣着:“昕冉,我们姐妹一生,我连你的最后一面也没有办法见到。你受了那么多的苦,我却也没有办法帮得到你。”“沈兄!”“嗯!”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但不管是谁。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对此。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可以说。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镇魔司很大。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沈长青属于后者。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拥有前身的记忆。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进入阁楼。环境便是徒然一变。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