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很多事情联想起来,赵鹏发现曹家至少偷过他们十几次,小到地里的蔬菜,树上的杏子,门口的柴火,下蛋的母鸡,大到偷钱,现在偷葱。因为两家挨得太近,他们偷起来太方便,几乎什么都留不住。前世因为家里势弱,一直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也没和他们曹家好好说道说道。这次,实在没有继续忍耐的必要。如果几个贼都处理不好,那以后还怎么处理更大的事情。现在他已经渐渐羽翼丰满,开始将前世今生这些大小仇恨一个个结算清楚。曹家的这些小贼,就作为他反击的开始。“说,到底还不还?”“我真的是还不起那么多啊,鹏叔,你看我全身上下,哪里像个有2000元的样子,你让我拿20块钱我都拿不出来啊。”“那就剁手吧!”赵鹏拿起镢头,刃向下,就要砍到曹爽手臂上。“不……不要!不要砍我手”曹爽吓得脸色发白,拼命挣扎,却被赵鹏从头使劲砸了一拳头。“不要砍,鹏叔,只要你不砍,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你能给我做什么,你只要留下这只手就好。你放心,斩掉你的手后,我会送你去医院,还会给你一笔钱,让你继续赌,你看如何?”赵鹏冷笑声,看曹爽就像一只案板上的鱼。“还是不要了,鹏叔,你不要砍,我不敢了,我不敢去偷东西了。”曹爽还没遇到过这种场面。以前被人抓住,多半都是指着鼻子骂几句,最多也就打几拳。从来没有人要斩他的手。他看赵鹏的眼神不是那种特别狂热的愤怒,而是冷漠。就仿佛要砍的不是他的手,而是一个鸡爪子。“晚了……”“不晚不晚,真的不晚,我肯定有可以帮你做的事情。”赵鹏抓住他头发,让他的脸对着自己,用镢头的把敲着,揶揄道:“你看看这个样子,能帮我做什么?”“我……我……我可以跟你说四爷的事情。”赵鹏的手放松下来。OK!终于等到这句话。他先前一系列装腔作势的样子,惩治是真,但没想过真把曹爽的手砍掉。他就是在等待曹爽主动说出这句话。关于四叔赵正义的事情。曹爽这种贼就是个小角色,在他现在的规划里,是可以随时捏死的人。但整治这种人,并不是他主线计划里的一部分。他的主线是要让报仇的报仇,报恩的报恩。父亲这边的人,他要根据前世对他们家的伤害程度,一个个还回去。赵青阳现在在拘留所暂时不用管。下一个需要整治的就是赵正义。赵正义为人虚伪,最好名气,眼前最大的事情就是竞选村主任连任。赵鹏不仅不能让他选上,而且要让他身败名裂。“那要看你说得东西,对我有没有意义。”赵鹏走过去对父亲说:“爸,你先回去吧,这边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就好。”赵正直还在椅子上发呆。刚才赵鹏对曹爽的一系列动作,严重刺激到他的世界观。他看着眼前这个孩子,有点陌生。不,是很陌生。如果说先前赵鹏做生意只是能力的突然提升,他还勉强可以接受。那如今这种逼人的气势,远远超出他能接受的上限。他虽然有脾气,但一直都是直来直去,不会和人耍心眼,更不会威逼利诱。他也是教育孩子,希望孩子都能堂堂正正,顶天立地做人。可赵鹏现在的样子,让他很陌生。他怔怔地盯着儿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赵鹏看着父亲迷茫的眼神,很理解他心里的触动,不由叹息声。这种场合,是无法避免的结果。从他准备在这个世界闯出一番成就,并且对前世的事情做个收尾的时候,他就知道,和父母的距离要逐渐拉远。归根结底,父母都只是普通人,而且是那种没有什么勇气做大事的普通人。他们心里对周围的人,对亲戚有一些埋怨,但最多就是在家里嘟囔,或者像赵正直这样跑到别人门上闹一闹。最终,什么都不会改变。就比如说曹家,他们偷了十几次,其中有好几次都被父亲上门追讨过,但下次还会继续偷。就是因为他们也知道赵正直不会真做什么。色厉内荏而已。人弱势了,别人不会因为你可怜就放过你。对于那些真正想欺负人的坏种,他们最喜欢欺负弱势的人,看着你受着欺负无可奈何,他们反而有种变态的喜悦。人性,本就是有很多缺点。“爸,你先回去吧。”赵鹏再次督促。赵正直这才站起身,看了眼曹爽,又看看赵鹏,身形蹒跚地走出房间。走了几步,突然又想起什么,返回来将镢头也提走了。他的背影很萧瑟。又有些孤单的渺小。赵鹏看着父亲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也很难过。他知道,经历过刚才的事情,他不可能在父亲面前继续表现出人畜无害的样子。狼的样子一旦被看到过一次,下次你说自己是羊,就不会有人相信。只能希望父亲能在最近各种事情的基础上,加快对他的理解。否则,他也只能暂时和父亲保持这样的距离感。等父亲出了巷道,赵鹏这才收回目光,冷冷地盯着曹爽:“你最好能说点我有用的东西,否则你知道我会做什么。刚才我爸在,我已经给你足够的面子,现在你想打擦边球,那我会让你认清我到底是谁!”父亲离开后,赵鹏最后一点矜持也没了。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愤怒和反击。他试着有个良好的开始。曾经那个憨憨老实的赵鹏慢慢从他的记忆里被清除,以后的赵鹏将越来越难搞,难搞到让得罪过他们的人,将来可能得罪他的人,瑟瑟发抖。“我说,我说。事情是这样的……”于是,曹爽详细将上次赵正义如何指使他来偷合同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赵鹏仔细听了会,发现曹爽说得根本没用。因为他没有证据。曹爽和赵正义所有的交易都是在暗中进行,没有任何物证留下来。所以,即使这件事情是真实发生过,到时候也不一定能影响到赵正义分毫。他在村里当了那么久的村主任,肯定还是有些门道和关心。“你说得这些,有什么证据?”曹爽楞了楞,摇摇头,“我们都是在他们家商量的,给的钱我也花完了,没留下什么东西。”赵鹏冷笑道:“那说了半晌,你给我放了个屁。”曹爽脸色大变,“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不信你可以……”曹爽说不下去了,他发现确实没什么可以证明的办法。“继续说啊?”曹爽哭丧着脸,低头不语。他在赵鹏踢到在地后,一直没有动作,还是保持原样坐在地上。刚才还说的神采飞扬,此刻眼看着又没有意义,顿时头耷拉下去,像霜打了的茄子。“那你说怎么办嘛,鹏叔。你这不行,那不行,这不是要逼死人嘛?!”“你这是还怪上我了?”赵鹏重新又到他身边,蹲下来,平视着曹爽的眼睛,笑道:“那要不我给你道个歉?”曹爽连忙摇头。“那你说怎么办?”曹爽快要哭了,无奈地说:“鹏叔,你就给我个活路吧,要我怎么做你才愿意放过我,直接说就是。我知道你肯定不是想真正整我,目的还是四爷。”“没想到你这贼娃子还有点脑子。这样吧,你找张纸,将你知道的赵正义所有不好的事情全部记录下来。记住,要真实确认的,不能是杜撰或者编排的东西。我看你写得没问题,就放过你。”曹爽一听,面露欣喜,“我写,我这就写。”曹爽爬起身,在桌兜里翻来倒去,找出几张牛皮纸,“鹏叔你看,我们家里也没个读书人,只能找这种纸。”“没问题,就这样写吧。记得,写详细一些,时间地点人物,缺一不可。”“知道,我知道,一定好好写。”曹爽趴在桌上开始写起来。赵鹏站在他身侧,看他写出很多事情,自己根本不知道。觉得很有收获。小道消息,还是要看曹爽这种贼娃子。他其实不一定要这些事情都是真实,说要真实是恐吓曹爽。三人成虎,他只要一些事情流传出来就好,至于其中的真实性,那不是他操心的问题。该操心的是赵正义。看着曹爽写完,他让曹爽在纸上签了名字,然后又让他咬破手指,在下面盖了大拇指的手指印。曹爽只想着快速脱身,赵鹏说什么,他就做什么。盖好手印后,曹爽将纸接给赵鹏:“鹏叔,你看看这样行不行,我已经很诚心了,你说到做到,就放过我吧。”赵鹏点点头,想了想,对曹爽说:“我不想你最近在村子里晃荡,你收拾下,去南方打半年工再回来吧。”“啊?”曹爽瞪大眼睛。“啊什么啊,你以为我在和你开玩笑?给你三天时间,如果还没出门,我见你一次打一次。你可以试试看,有你这个供认书在这里,你挨多少打都没人说的。而且,若是我将这份东西给赵正义,你认为他会放过你?”“可是我从来没有去过南方啊。”“那是你的事情。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去,也不能继续待在家里,我至少半年不想看到你。不要再和我谈条件,我这不是和你在谈判,我是在通知你。”“我能去哪里呢,你这让我怎么活啊。”赵鹏一脚将他又踢翻在地上,指着骂道:“那你自己做好选择。三天后我要还是在村里看到你,你自己知道。”“那好吧。”曹爽无计可施,他从赵鹏眼里只看到淡漠,没有丝毫同情或者让步的意思。赵鹏最后看了他眼,做个拳砸的动作,离开曹家。他从巷道上到平地,回头看看曹家的地坑院,有点恶心。这种恶人的事情,第一次做很不适应。他归根结底,不是那种从心底可以生出恶意的人。但他也知道,一味的忍让不是办法。对付恶人,就需要用恶人的方法去磨。他让曹爽离开村子,并不是真的想打他,也不是简单的放过他,而是准备一石二鸟。曹爽要得到惩罚,赵正义也同样要身败名裂。选举的日子还有一个多月,他必须加快速度,不仅让赵正义在选举中落败,而起让他彻底身败名裂,在村里抬不起头。最好……也陪着赵青阳稍微在拘留所里待几天。赵鹏回家没看到父亲,也不知道是去了葱地,还是待在他房间没有出来。先前在曹家的事情,无疑在父子两人中间又竖立起一座高墙。赵鹏也不知道如何去处理,只能留给时间。父亲不是其他人,他不想重生了,还简简单单地和父亲闹矛盾,吵架,甚至让父亲很伤心。没必要。父亲只是这个年代最真实普通的一个父亲,他有各种各样的缺点,但也有很多美好的东西在身上。对这个家,对赵鹏,其实他已经付出了所有。赵鹏重生后并不是想打败父亲,让父亲觉得他赵鹏有多牛逼,而是想通过潜移默化的影响,和父亲保持良好的关系,最好是回归到那种他特别向往的温暖民主中去。他想和父亲能平等和气地说话,交流。不过,现在看起来,委实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父亲太传统,又太正直。他讨厌曹家人偷东西,但也不喜欢赵鹏看起来像个恶人的样子。父亲就像他名字一样,认为男子汉就要堂堂正正,不做任何违背良心的事情,不持枪凌弱,不使阴谋诡计。可赵鹏觉得父亲有时候只是自欺欺人。如果别人都欺负到门上,一直不敢出头,那还能谈得上顶天立地嘛?堂堂正正可不是看着坏人嚣张而不去惩治。父亲现在心中有芥蒂,没关系。时间会证明一切。就这样先耗着吧。赵鹏简单在家里吃点东西,跑到胡丽家找胡丽聊了会天,然后赶往公司。按照时间判断,宋平第一批重新印染的东西应该已经经过水洗,他很想第一时间知道效果如何。到公司后,发现武清搬了张椅子坐在公司门外,看起来有点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