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明帝沉着脸去了慈宁宫。王太后已经在用晚膳,桌上摆了四荤四素一汤。她厉行节俭,在日常用度上从不铺张浪费。这宫殿的布置,她也一直埋怨太过奢华。庆明帝拱手请安。王太后笑着招呼他,“你既来了,便坐下陪哀家一起用膳。”庆明帝坐到了她对面,宫人摆上了碗筷,他却没有动筷子。王太后见状低叹了一声,她这儿子心肠冷硬对人冷淡,就连对她这个母后也不亲近。这个皇家,当真是亲情淡漠。“老七虽不在宫里,倒还时而能来陪哀家用膳,反倒是你,一年里也陪不了哀家一次。”庆明帝皱眉道,“就因为他时常陪母后用膳,母后便应了他的请求,连下了两道赐婚懿旨。”王太后放下了筷子,神色淡了下来。“他们叔侄俩年纪都不小了,该定下亲事了。都定了亲,也免得再生出今日这样的事来。”庆明帝沉声道,“即便是要定亲,他们俩一个是皇叔,一个是太子,这么大的事,母后怎么也该事先跟朕商议一下。今日出了这事,母后尚不知朕要如何处置,更该言行谨慎,莫要坏了朕的谋划。怎能七弟说了几句话,母后就让他牵着鼻子走了?”王太后脸色不虞,“哀家是他们的母后、祖母,怎就不能替他们定一门亲事了?丹阳端庄贤淑,哀家一直定的是她做太子妃,这你也是知道的,也从没有反对过。至于老七,他和昭平成了亲,既能断了太子的心思,也能对今日的事做个了结。哀家又岂是因着老七说了什么的缘故!”庆明帝清楚地知道是什么打动了他母后,让她如此贸然行事。他冷声道,“母后可还记得晋王出生时天降祥瑞,可还记得道士在定国公府门口的预言,可还记得定国公手中的二十万大军、韩攸宁手里的千万家资。您这是打算换个儿子当皇上了吗?”王太后不明白,如今天下太平,他将皇权牢牢握在手中十几年,稳如泰山,怎么还会担心被人夺了去。在他心里,看谁都是乱党,看谁都会觊觎他的皇位吧?她道,“那天降祥瑞不过是几道彩云罢了,牵强附会。至于那预言,你不是不信吗?”“母后没在现场,自然不知那祥瑞之宏大震撼。至于那凤凰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王太后看了眼他身后小太监手中的匣子,想必里面装着的是给太子和丹阳赐婚的懿旨,被驳回来了。他的话又这么说,那么……她蹙了蹙眉,“所以,老七和昭平的赐婚懿旨你也没应?”庆明帝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淡声道,“哪怕太子不娶,她也不能嫁旁人。”王太后疑惑地看着庆明帝,“她是定国公嫡女,没有一辈子不嫁人的道理,定国公不会答应。”庆明帝垂着眼眸,“母后就不必管了。”王太后脸色微变,“你不会是要……”她看着儿子沉鸷的目光,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庆明帝站起了身,从身后太监手中接过匣子,放到桌上,“以后母后要下什么懿旨,还是与儿子商议一声,免得让儿子为难。儿子告退了。”庆明帝转身离去。王太后倚靠在椅背上,看着儿子高大沉重的背影,喃喃道,“哀家是大周朝最没权柄的太后了吧。”宫女将匣子打开,里面是富丽金黄的懿旨。宫女问,“娘娘,这懿旨可要收起来?”王太后拿出来一卷懿旨,缓缓展开。老七还是失算了,皇上强势,认定的事难有转圜,哪里会因为什么孝道应下赐婚。她忽而目光一定,坐直了身子看着手中的懿旨。--韩攸宁坐在矮榻上,忧心忡忡看着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院子里亮起了灯笼。赵承渊和父亲打了一架就进了宫,也不知他要如何应对皇上。听大哥的意思,好像不太乐观,赵承渊好像还要指望着父亲去诏狱里救他。父亲已经摩拳擦掌,立誓不能就此欠下赵承渊的人情,定要连本带利地还回去。如果赵承渊真的进了诏狱,又岂是容易救出来的。进了诏狱的几个王爷,要么是死了,要么是在里面被关了十几年,没一个活着出来的。这么久了还没消息,不会真被关进去了吧?父亲在皇上那里能有几分面子?父亲可也被皇上关进诏狱斩首了的!韩攸宁猛地转身下了榻,“铃儿,拿上玉香丸,出门!”铃儿从外间进来,惊讶道,“天马上就黑了,小姐您要去哪里?”“去忠国公府!”韩攸宁说着话,已经将斗篷披上。铃儿忙去箱笼里拿玉香丸,一边道,“南章郡主用这个又不急在一时,明日里奴婢去送一趟也是一样的。”韩攸宁没有跟她解释,接过秋叶递过来的装好炭的手炉,匆匆往外走去。刚出了垂花门,就见议事大厅那边有宫里的太监来了,看着似乎刚刚到,正在与父亲说话。韩攸宁脸色微变,提着裙子急匆匆跑了过去。吴俭看了眼跑得着急的小丫头,笑呵呵对韩钧道,“要不就说有缘分呢,杂家还没让您差人去请,昭平县主自个儿就来了。”韩钧却没心思与他寒暄这些,他直接问道,“听说晋王进宫了,他现在如何了?”吴俭笑呵呵道,“晋王好好的,现下想必已经回府了。”韩钧有些意外,竟一点事都没有,不用他来救?那他怎么还人情?“晋王重伤了太子,皇上不生气?”吴俭笑道,“晋王行事虽偏激了些,却也是情有可原。皇上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哪里会怪罪了他去?”韩钧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怎么听着这话头,不太对?他问,“吴总管此来是为何事?”吴俭抬了抬手中的托盘,笑呵呵道,“王爷对昭平县主一片痴心,太后娘娘和皇上便想成全了这片痴心,为王爷和县主赐婚。恭喜定国公,恭喜县主了。”“什么?!”“沈兄!”“嗯!”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但不管是谁。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对此。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可以说。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镇魔司很大。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沈长青属于后者。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拥有前身的记忆。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进入阁楼。环境便是徒然一变。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