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危机四伏,你来了尚且盘桓,今日各处都安宁,你来了就走吗?”此刻季春璃身体前倾,的的确确已做好了离开的准备,听萧祁煜这么一说,季春璃迟疑的回过头,脸上的疑惑在逐渐放大。
她指了指自己,“在说我吗?”季春璃诧然指了指自己,福生嘴角噙着一米哦玩味的笑,转而将水囊交给了季春璃。
“去吧。”
季春璃好生犹豫,终于靠近了萧祁煜,萧祁煜看季春璃凑近,他广袖内的手指了指对面。季春璃待要不坐下,但他凤眸内的光让人恐惧,她只能怯生生的坐在他的对面。
和他在一起,季春璃的心始终在失衡的跳,鬼知道下一刻萧祁煜会做什么,“本王知道,你能来这里就料理好了外面的一切,是也不是?”暗夜中,他的声音听起来特别好听,竟如涓滴的露珠一般,清澈而空灵。
季春璃面颊一红,惭愧道:“王爷未卜先知。”
“盯着我的眼说话。”这一句又完美的切换成了阴狠的声音,季春璃只能抬头,那双黑漆漆的眼已和自己对视了,她盯着他的眼一看,情绪顿时翻江倒海。
似乎他很喜欢看季春璃那手足无措的模样。
“你连我的视线都受不了吗?”对季春璃的表现,她已非常不满意了。
“以后在皇宫里,要学会处变不惊临危不惧,现在,本王要求你看着我的眼。”季春璃将心一横,瞪圆了眼与之对视,许久后他嘴角浮泛出一抹涟漪一般的笑,那笑来得快去的也快,几乎让人以为看错了。
“很好!”这是他们相识以后萧祁煜第一次赞美季春璃,季春璃组合件平静了下来,萧祁煜又道:“既来之则安之,说说吧?所谓何来?”
“给您送药。”季春璃的声音低哑极了,犹如从地缝中冒出来的一般。
她几乎怀疑自己刚刚那句话是否表达了出来,而萧祁煜真正听到了吗?萧祁煜摸一摸下巴,“你医术怎么样?实事求是的告诉本王?”
“不上不下,是个中。”季春璃的确实事求是。
萧祁煜握着药水囊,他凑近闻了闻,感觉水囊里中药的气息很浓郁,带着点儿暗夜里莲花散发出的甜蜜的幽香,那种清芬让人心旷神怡。
他将嘴对准了水囊,喝了一口后,竟哇的吐了出来。
季春璃做梦都没有想到会这样,她是吓唬到了,为保持这一杯药温度恒定,她可谓耗尽了千辛万苦,烫口?不是吧?
“好苦!”萧祁煜露出了小孩一般丰富的表情,季春璃听到这里,顿时咬住了下嘴唇,她做梦都想不到傲娇如萧祁煜一般的人竟会嫌药水发苦!
看到季春璃在偷笑,萧祁煜愠怒,“青璃,手掌心。”季春璃依旧咬着下嘴唇。
拜托!
她的确不想嘲笑他,但现实是她完全不能不去取笑,他刚刚的表现就好像一个彪形大汉怕毛毛虫似的,那分明是根深蒂固的与生俱来的一种抗拒。
“啪啦”一声,他的手掌落在了青璃的手心里。
“以后不许笑我。”萧祁煜板着面孔。
“奴婢没有笑您。”季春璃一回想刚刚那精彩丰呈的表情就想笑,她想下一次自己过来送药可要记得带着蜜饯和果脯之类。
“吃吧,良药苦口。”季春璃鼓励的盯着他,萧祁煜喝这一水囊药期间断断续续无数次,季春璃看他表情痛苦,急忙去准备漱口水,等她再一次出现,他早苦不堪言,就着季春璃的手喝光了碗盏里的水,表情这才恢复了如常的状态。
“你娘亲已被我救回来了,你隔一段时间可以去看她。”萧祁煜道。
他满以为季春璃会激动、会兴奋、会雀跃,但季春璃的表现寻常极了,季春璃就如未卜先知了一般。
“怎么?刚刚福生已告诉你了?”只能是福生泄漏了机要,不然季春璃怎么一点激动之情都没有?
“王爷,奴婢知道此事您会处理的天衣无缝,但奴婢想不到会这么快。”季春璃跪在萧祁煜面前叩头,三叩九拜。
“起来吧,少在这里给我虚情假意!”声音遽然变冷了。
其实,每当季春璃表现出对他的好感后,他顿时就会变一副表情,产生另外的模样儿。
是的,他太稀缺感情了,而他对感情完全产生质疑,当年的他,因了感情而有了今日创剧痛深的伤口。两人面面相觑了会儿,大概他怕季春璃会看穿他的心,怒冲冲道:“看什么看?退下吧。”
“是。”季春璃已习惯了他的冷漠以及他的反复无常,他一直用这种口吻来喝令自己也罢了,一旦他变做另外的表情与模样反而让季春璃惴惴不安。
青璃收走了水囊准备离开,此刻回过头他已观察不到她的表情了,季春璃眼角的一滴泪却滑落了下来。
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装作对一切都漠不关心呢?究竟是为什么?季春璃任凭眼角的泪水汪洋恣肆,从入宫后她日日都在提心吊胆的生活,大部分的时间都抽出来去应对周边的琐事了,她谨小慎微,唯恐一点点的错误会断送了自己。
此刻,她终于可以为命途多舛的娘亲和姐姐哭一嗓子了,那泪水是温暖的。
“青璃!”看季春璃转身准备离开,萧祁煜招呼了一声,季春璃猝不及防回头,发觉萧祁煜竟已和自己近在咫尺了。
萧祁煜比季春璃高一个头,她这么一回头,脑袋顶差一点撞在了萧祁煜的下巴上,萧祁煜伸手拿掉了季春璃发丝上的一片花瓣,声音依旧空洞,依旧漠然。
那声音好像穿越了冰寒雪冷的极地来到了这里一般,“那萧祁祯不是什么好人,萧子焱你也都见识过了,该说的点到为止,你自己知道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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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知道。”季春璃点头。
“既准备听我的话,就要听到底,否则!”恫吓的话戛然而止,但季春璃也知那否则背后会是什么让人心惊肉跳的诅咒,季春璃微微点点头。
“别哭了!”那三个字冷厉极了。
季春璃擦拭掉了泪水,转身回去了。
才进入长宁宫,姜容喜已从里头走了出来,“你猜怎么着,青璃,你猜猜啊。”还用猜吗?从姜容喜目前的神情季春璃已猜到了个八九不离十,“皇上对您另眼相看了,是也不是?”
“青璃,平日里本宫那样花枝招展皇上都不曾看一下,今日本宫是这么个模样儿,皇上竟是对本宫刮目相看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这其实有什么好奇怪的?
“娘娘,日日吃珍馐美馔自然感觉好,但日日吃日日疲倦,赶明儿奴婢如若给您多添一道窝窝头,您自然会好奇。”其实,真正吸引了皇上注意力的也仅仅是“好奇”两个字罢了。
姜容喜听到这里,似乎逐渐明白了。
“明日皇上还会来的。”季春璃语气很笃定。
“风雨无阻?”
“就算下刀子,皇上也会来。”季春璃指了指苍穹,姜容喜听到这里,顿时喜上眉梢,她是多么渴盼皇上能看一看自己,天子偶一为之的青睐她就可反刍很多个不眠之夜。
“但娘娘您一定要听奴婢的话,千万不要让他轻而易举就靠近您,否则一切就另当别论了。”季春璃再三再四的叮嘱,这叫对症下药,她有她自己的办法。
姜容喜闻声,点头微微一笑,“对了,多时不见你,你到哪里去了?”
季春璃倒是一言难尽,刚刚一回来就在和姜容喜聊这个,神经逐渐放松了,此刻被姜容喜这么一问,一时半会竟然没能找到个合适的标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