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看完母狼产子,薛远便忙了起来。
在宫中,他便细致地听着圣上与他人商议。圣上教导顾然时,他也跟着沉思。回府之后便关在书房之内,捧书而读。
薛远几乎是废寝忘食,疯狂地充盈自己。他的门客也开始活跃,要到各种宗卷,一一从四面八方给大公子讲述其中的弯弯道道。
薛远是天之骄子,当他认真的想要做什么事,几乎没人可以阻止他。
而他明晃晃地摆出了要入朝堂的姿态。
顾元白很快便知道了这件事。
原文里的摄政王权势滔天,喜怒不定。时常似笑非笑地看着闹剧在眼底开场,顾元白不知道薛远为何会变成那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但他来到这个世界后,因为天下稳定,北疆游牧退避,薛远逐渐安于平稳。
顾元白挑眉。
他情不自禁地想,若是薛远真当入了朝堂,他又会展现出怎样的表现?
这个傻家伙,会爱上权势带来的感觉吗?
顾元白既有希望他能做出一番功绩的期待,又有几分迎来挑战的久违的征服欲望。
他也是个疯狂的家伙。他想要看着薛远绽放自己的光芒,欣赏他的强大。这样的强大不应该因为顾元白而被磨平,他甚至想了一番若是他遇上了的是原文里抛下战场陷于官场浮沉的摄政王,他们会有怎样的交锋。
一想,便是战栗不止,顾元白那根喜欢挑战的神经,甚至想要将薛远捧上高位,再将他狠狠碾压。
但这也只是想想罢了。
如今的大恒应当稳定的发展,不应当再去经历无用的波折。
顾元白压抑住了这样的想法,开始有意无意地教导他,而薛远不负所望,他吸收知识和敏锐的政治直觉,几乎让他像匹狼一样窜入了朝堂圈。
看他如此,顾元白笑了笑,用西夏时的护驾之功,将薛远增一阶调入枢密院。
一个月后。
薛远深色的官袍在脚步间扬起翻滚,身后的大衣猎猎,进了宫殿之后便扫下了身上的积雪,走到暖炉便去掉寒气:“圣上可起了?”
宫侍小心接过他的大氅,“薛大人来得早了些,圣上还未起。”
薛远笑了笑,手掌热了之后便入了内殿。小半个时辰过去,圣上衣衫整齐地同薛大人一同走了出来,膳食摆上,顾元白接过薛远递过来的玉筷,懒洋洋道:“让旁人上前伺候就可。”
薛远道:“我喜欢伺候圣上。”
热粥散着浓郁的米香,两人缓缓用着早膳,低声说着话。
田福生候在殿门前,薛大人忙起来后也不忘记照顾圣上的穿戴和一日三餐,这让他一个内廷大总管都没了作用。时间久了,田福生也适应了这闲适的日子,只要薛大人在这,他就别上前去左右不讨好,大大方方偷懒就是。
用完膳,宫侍收走东西。顾元白道,“淮南的盐商出了些事,我准备让你带人前去探查一番。”他顿了顿,“你想去吗?”
薛远点了点头,“去。”
早在薛远想要成为能让圣上依赖的能臣时,他便知道这样的事情少不了。短暂的分别只是为了能让两人以后不分离,薛远想了许久,终于说服了自己。
最重要的时,圣上好像不想要薛远困在他的身边。圣上希望他去,那他便去。
即便薛远甘之如饴。
薛远在心中暗暗地叹了口气,他现在需要立功,急迫的需要功劳。
顾元白果然笑了,“这大雪日,也不知你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最快也要一个月,”薛远握住了他的手,叹了口气,“上元节那日,还望圣上看在我即将离开的份上,将一日的时间都留给我。”
顾元白勾着他厚茧深深的手指,“嗯”了一声。
下值后,薛远回了府。他风尘仆仆,薛老将军将他叫了过去,面色凝重地道:“薛远,圣上看重你,你要好好报效圣上。我薛家三代忠良,忠君便摆在家法上头的第一条,你若是做了什么违背人伦的事,那就是禽兽不如,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薛远随意地点了点头,他这幅好似没把薛老将军的话听到耳朵里的模样,让薛老将军暴怒,“你做事也莫要害了薛府!我宁愿你平平庸庸,也不愿你功高盖主!”
薛远叹息一声,“我未曾想要功高。”
薛老将军不信,“若是你不想要,那为何这些日子动作不断?”
“薛将军,你应当知道,”薛远扯起唇,“若我想要军功,动动手便可,以往的那些军功不高?唾手可得罢了。”
他压低了声音,“我要的不是唾手可得的东西。”
是想要在顾元白身边一辈子。
纠纠缠缠,即便抛却了感情,也注定分离不了的一辈子。
又半个月,孔奕林与薛远从枢密院走出。孔奕林生得极为高大,薛远同他不分高低,两人慢步而行,孔奕林笑着道:“薛大人近日便要出行了?”
薛远点了点头,笑了,“待我走后,圣上若是有什么不适,还请孔大人多多与我书信交谈。”
“一封信过去,你人都要回来了,”孔奕林哑然失笑,含蓄劝道,“圣上乃九五之尊,即便是田总管,也不能成日里看着圣上。”
薛远的舌尖顶顶上颚,眯着眼笑了,“孔大人不晓得。”
孔奕林好奇:“哦,我不晓得什么?”
“圣上不喜田总管日夜跟着他,”薛远露出了几分回味的神色,“却喜欢极了我跟在他身旁。”
孔奕林一噎。
薛远笑了笑,慢条斯理整理了番袖袍,“即便驿站行得慢,但我心中着急,还是得托付孔大人了。至于其他人,也得麻烦孔大人多费些心神。”
孔奕林明知故问,“褚大人?”
“不只是他,其他年轻的,俊美的,强健的,”薛远一一数着,“圣上喜欢这样的。”
孔奕林没忍住道:“薛大人当真不是在夸赞自己?”
薛大人俊眉一挑,悠悠笑开了。
圣上喜欢强大的人。
狼么,就要挑最凶猛的那匹交配。
上元节。
顾元白换上常服,薛远早已等在外殿。回头一看到他,愣了好一会儿,眼睛不眨地称赞道:“圣上天人之姿,潘安卫玠远不及。”
顾元白哼笑一声,缓步走过去,薛远伸出手,将他的腰间玉佩正了正,美玉发出琳琅碰撞之声,薛远指尖轻弹,“好听。”
这是顾元白第二次和薛远一同过上元节,夜晚微黑,灯火透亮,手与手不知不觉握到了一起。肩部亲密地挤在了一块儿,偶尔的转头,唇就会从额头擦过。
“臣带了俸禄,”薛远将顾元白多看了一眼的花灯买了下来,“圣上想要什么,臣的银两足够。”
顾元白很捧场,给他鼓了两下掌。
“圣上还记得吗?”走过一道巷口时,薛远故意压低声音道,“臣曾在这条巷子里压着您在亲。”
顾元白啧了一声,“记得。”
薛远与他在斑斓花灯中对视了一眼,呼吸浓重炙热了起来,手被拉着,又到了那条黑暗的巷子之中。
还是那样的寒气,那样的水滴,那样喘急混乱的吻。
顾元白张着唇应和着他,更加凶猛得亲了回去。薛远喘息着安抚他,“不急不急,慢慢来,更慢一点。”
顾元白的呼吸不上来,气闷的感觉又爽又难受,他瞪了薛远一眼,终于骂出了早就想骂的话:“滚你他妈的慢!”
薛远笑得胸膛颤动。
一夜过去,第二日天色还没亮,薛远从床上醒来。他的胸膛和脖颈都是鲜红的抓痕和吻痕,薛远欣赏了半晌,又轻柔地把圣上唤醒,哄着他在脖颈间再吸出一道深痕。
圣上困倦极了,他被烦得生了火气,吸了半晌就牙齿一咬,血味转瞬迸在了唇里。
薛远“嘶”了一声,顾元白努力睁开眼睛,无意识舔了舔唇上的血迹。薛远低头看了他半晌,把另一边的脖子也凑了上去。
今日是出行的日子,薛远收拾好了自己就顶着一脖子的痕迹,去辞别了父母。
薛老将军和薛夫人在卧房之中悉嗦响动了几下,过了一会,薛老将军披了外衣走了出来,“去吧。”
薛远俯身行礼,隐隐天色之间,薛老将军好像在他脖子间看到了一些床笫之间留下的痕迹。
薛老将军一怔,薛远已经披上了厚厚的披风,转身往外而去。
老将军忡愣半晌,再也睡不下去,不知不觉走到了薛远的门前。薛远院子之外是宫中来的侍卫,薛老将军走了过去,侍卫长抬剑拦下来他,温声道:“薛将军,圣上还在歇息。”
薛老将军一僵,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地。
淮南盐商一事水深得很,薛远带着人一查,便查到了私盐的事。
自从西夏被大恒吞并改名为宁夏之后,西夏的青盐自然不再是私盐。许多依附西夏青盐贩卖私盐的盐贩子遭到重击,又因为两浙的盐矿投入市场,官盐下跌之下,私盐几乎没有了生存空间。
盐商庞大的利益,和官府强而有力的打压,就在淮南和江南两地有了混乱。
江南之前被反叛军曾祸害过一遍,大的势豪没有,小虾小蟹倒是多得很。加上淮南处来来往往的商户,形势复杂,薛远每日忍着脾气参加筵席,时间一久,已然可以不动声色。
与形形色色的人交际,暗中套着消息,身处其中时才是最锻炼人的本事。薛远的眉眼之间越来越能沉得住气,嘴角的笑意也越来越深,偶尔打眼一看,好像真是一个好相处的君子。
时间一拖,又往后拖了一个月。
薛远笑着辞别淮南的吕氏,进了地方官府为他备的府邸之后,就觉察到了不对。
他挑了挑眉,进门一看,原来不知是谁给他送来了两个女人,正在卧房之中身穿薄纱地立在床边。
“滚回去,”薛远厌恶地皱起眉,转身退出了院落,出门就踹了一脚看门的奴仆,“你他娘的什么人都让进?!”
守门的小厮被他吓得屁滚尿流,连忙跪地,“小的知错,小的再也不敢了。”
薛远的脸色阴沉着,向来带笑的脸上乌云翻滚。
小厮害怕地上前抱着他的小腿痛哭,一口一个“冤枉”“被迷了眼”。薛远又用力踹了他一脚,戾声,“老子立过规矩。”
想到这个小厮做的事,不够出气,又使出十分力道,一脚便让小厮撅了过去。
“带下去,”薛远面无表情,“卧房里的那些个东西全都给烧了。”
手下人道:“是。”
薛远往两旁一看,盯着其中一个人道:“看清楚了吗?老子没碰那两个女人。”
佯装成薛远手下的监察处官员:“……看清楚了,薛大人。”
薛远这才觉得怒意稍降下来了些。
此事传出去之后,外头试图给薛远送人搭上关系的商户才停了这个动作。
盐商一事,本以为最快一月便可。但薛远忽视了其中的利益交杂情况,直到查出了苗头并整治,已经拖了两个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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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远紧赶慢赶地回到京城时,已然是春暖花开时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