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平还是走了,不是因为龙小云是个十多岁的孩子,也不是因为闻声冲出的林诗音,而是因为一柄飞刀。..说来,这柄飞刀已经使得张平两次无功而返,一次是因为张平颈部的伤痕,一次是因为飞刀的主人是张平的朋友。
龙小云和林诗音呆呆的看着龙小云手中碎成碎片的小刀,脑海中尽是张平离开前留下的话。“等到龙啸云回来的时候,我还会回来的,两年的时间,李寻欢的飞刀依旧,我却大不相同了。”
官道旁自然有许多长亭,送别,歇脚,古往今来,长亭,似乎总是伴随着一个又一个故事。
离开兴云庄的张平带着酒和牛肉来到了城外这个荒凉而简陋的长亭之中,日月交替,风霜雪雨,然而,他早已学会等待。
漆黑的夜色,冰冷的月光,随着武道修为的增长,张平已不需要魂体出窍来防范夜色下的偷袭。只因他明白,已没有任何人可惜偷袭的了自己。
这本该是一个平静的夜晚,然而,远方的道路上,已忽然出现了两点火光。那是两盏灯笼,灯笼是金黄色的,用一根细竹竿高高挑起。黄得诡秘,黄得可怕。
只见前面两盏灯笼,后面还有两盏灯笼,相隔约摸三丈。前面的灯笼与后面的灯笼间,还有两个人。
两人的身材都很高,都穿着金黄色的衣衫,前面一人的衫角很长,几乎已覆盖到脚面,但走起路来长衫却纹风不动。后面的一人衫角很短,只能掩及膝盖。
前面的一人赤手空拳,并没有带什么兵器。后面的一人腰带上却插着一柄剑。
这两人走得很慢,步子很大,看来和平常人走路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实际上这两人走路却很特别,后面的一人每一步踏下,却恰巧在前面一人的第一步和第二步之间。
这条腿看来就好像长在一个人身上似的。前面一人踏下第一步。后面一人踏入第二步,前面一人踏下第三步,后面一人踏下第四步,从来也没有走错一步。
这两人走路时的步伐配合得如此奇妙。显见得两人心神间已有一种无法解释的奇异默契。他们平常走路时,已在训练着这种奇异的配合,两人若是联手地敌,招式与招式间一定配合得更神奇。
“桃花过处,寸草不生。金钱落地,人头不保……”张平懒洋洋的闲唱之音缓缓传来,这声音并不大,但却仿佛从无尽的夜空中自上而下传来,引得二人中那个中年人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
“上官金虹,荆无命,不错,不错,你们二人联手,的确是威力无边。”
上官金虹此时终于停下脚步。开口道:“不知道金钱帮之前是哪里得罪了道长?”他的话低沉而又充满威严,若非长期身居高位,发号施令的人,是绝不可能有这般语气的。
张平此时忽然起身而立,朗声道:“这一天,我已等得太久,现在,终于到了。无需多言,出手吧!”
上官金虹木立在道旁,良久。才缓缓转过身,缓缓走上长亭,静静地站在老人对面。无论他走到哪里,荆无命都跟在他身旁。寸步不离。他看来就像是上官金虹的影子。
四盏高挑的灯笼也移了过去,围在长亭四方。上官金虹没有说话,低着头,将面目全都藏在斗笠的阴影中,仿佛不愿让人看到他面上的表情。
又是良久,上官金虹终于开口道:“你真的要和我金钱帮作对?”
凌厉的指劲自张平的左手食指点出。一切已无需多言,大战,一触即发。
然而,上官金虹的双环却依旧没有出手,同样沉默的,还有荆无命的剑。
一寸短,一寸险,龙凤双环本是天底下最险的兵器,然而上官金虹却将他练成了天底下最稳的兵器。若非有大智慧,大毅力之人,绝不可能将之练成。
躲过张平的指劲之后,双方三人再次诡异的陷入了平静之中,双方都在等待,等待着对方犯错误,从而,给予自己一击必杀的机会。
风过,上官金虹的眼睛虽然盯着张平,但不经意间的一个瞥视,依旧被张平把握住了。然而,张平并没有出手,反而是开口道:“你们走吧,今天,你们二人的心都已不能平静,这样的你们,绝非最强的状态。若是强行出手,你们二人一定会死。”
上官金虹此时居然罕见的没有反驳,反而是缓缓的和荆无命一同退后两步,方才慢慢的转身离去。
只不过,上官金虹走的时候,似有意,似无意的回头瞧了一眼。这上官金虹的眼睛乃是张平见过的最阴森,最锐利的目光。从这双眼睛,张平已可判断出上官金虹的内力武功也许比传说中还要可怕!
但最可怕的,还是荆无命的眼睛。无论谁被这双眼睛瞧了一眼,心里都会觉得很不舒服,很闷,闷得像是要窒息,甚至想呕吐。因为那根本不是双人的眼睛,也不是野兽的眼睛。但这双眼睛却是死的。他漠视一切情感,一世生命,甚至他自己的生命!
望着渐行渐远的上官金虹和荆无命,张平忽然开口道:“李兄,孙老爷子,孙姑娘,可否过来一叙?”
当先走来的李寻欢开口道:“普天之下,能够将上官金虹惊走的人,实在不多,张道长的功夫,果然令李某惊为天人。”
张平却摇摇头,看着三人说道:“不管是谁,只要天机老人和小李探花站在决斗场的一旁,心中总是会生出无数的忌惮。刚刚若是上官金虹和荆无命不走,他们就永远走不了了。”
孙小红此时忽然开口道:“那你为什么一定要放走他们呢?”
张平此时看着默默的抽着旱烟的天机老人,良久,开口道:“因为以我的武功,我已有资格不屑打败这样的上官金虹和荆无命。”
孙小红此时再次疑惑的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平看着微笑的李寻欢和天机老人,再次开口道:“你终日说书,可听说过宋楚泓水之战的故事?”
孙小红接口道:“这个我当然知道,宋国国小力微,宋襄公却非要讲究什么礼仪气度,不肯趁着对方渡水时偷袭,导致宋国打败。就连宋襄公自己,也送了性命,成为千古笑柄。”
张平此时又忽然说道:“那么,假使楚国渡河之后再次被宋国杀得打败呢?”
孙小红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当时也是瞬间便愣住了,良久,这才开口道:“那当然是宋襄公气度非凡,乃是一代人杰了。”
张平又开口道:“得饶人处且饶人这句话三位可曾听过?”
李寻欢此时忽然插口道:“宋.姚宽《西溪丛语》记载:尝有道人善棋,凡对局,率饶人一先,后死于褒信,托后事于一村叟,数年后,叟为改葬,但空棺衣衾而已。道人有诗云:烂柯真诀妙通神,一局曾经几度春。自出洞来无敌手,得饶人处且饶人。”
张平此时鼓掌道:“以李兄的才情,居然不能得中状元,京城里那个昏君真应该被抓出来在屁股上重打三十大板。”
随后张平又继续说道:“你若是自出洞来无敌手,当然可以得饶人处且饶人,要不然,只有别人饶你,你又如何能够饶人?”
天机老人此时忽然开口道:“普天之下,只有三个人的武功我看不懂,现在,却只有两个了。”
张平却微微一笑,说道:“又到了分别的时候了,希望下一次,我们还能如此相见,否则,不如不见。”
李寻欢呵呵一笑,也说道:“确实,又到了分别的时候了。”
天机老人一挑大拇指,道:“对,说走就走,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
张平和李寻欢果然说走就走,而且没有回顾,不多时,身影便已消失在远方,只是明天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未完待续。)h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