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在说再见的时候,我都会想着我们下一次见面的场景。”
在冰天雪地的高塔中,梅林和艾尔莎依偎在房间的壁炉边,窗外飘荡着终年不息的雪景。
在这个孤寂的世界上,这座高塔大概是唯一温暖的地方。
他一边抚摸着艾尔莎冰冷的,已经有一缕显眼白色的金发,他轻声说:
“每一次告别的时候,我其实都不想离开。”
“我也这么想,很多时候,我都会觉得,我们两一起生活在这个世界就挺好,只有我们两个人。”
艾尔莎将头靠在梅林肩膀上,她闭着眼睛,感受着梅林身上传来的些许温暖,她说:
“但你最终还是会走,你无法抛下你的责任,无法抛下你对那个世界的爱。”
“你爱它,爱那个世界的一切,包括它的瑕疵。”
“每个人都有无法割舍的东西。”
梅林靠在高背椅上,他叹了口气,他说:
“就如你也会偷偷去看自己的父母,写信告诉他们你一切都好我被那些事情牵绊住了,艾尔莎,我为它而生,也许也许为它而死。”
“嘘嘘嘘。”
艾尔莎伸出手指,放在了梅林嘴唇上,她说:
“不许说这种话,你不会死的,你会活很久卡罗尔快回来了,对吧?”
“嗯。”
梅林点了点头:
“算算时间,如果她不迟到的话,可能还有一个多月吧。”
“她不会迟到的。”
艾尔莎低声说:
“那个世界里有一个等了她十几年的男人,她不会迟到的,而且她一定归心似箭。”
“我们会解决这个问题。”
梅林在艾尔莎额头上吻了吻,他说:
“一定会有一个办法,不伤害任何人的办法。”
“三个人生活在一起吗?”
艾尔莎发出一声轻笑,她说:
“就像是希里雅说的那样,三个人分享彼此的世界哇,梅林啊梅林,你可真是个幸福的家伙啊。”
“我可从没这么想过。”
梅林坦然的说:
“这样的好事是不会发生在我身上的,我只祈求你们两见面的时候别打起来就好。”
“哼。”
艾尔莎发出了不满的鼻音,她站起身,走到床边,拿起自己的衣服,一边穿,一边拨动散发着寒气的长发。
她说:
“你真的以为我们两个优秀的女人,会为你这样花心的男人打架吗?这会让你感觉到荣幸吗?”
“梅林这会让你那膨胀的大男人的心思得到满足吗?”
梅林转过身,他安静的欣赏着艾尔莎的背影,那完美的身体弧线,如水晶宝石一样的皮肤。
大概是因为白霜链接的缘故,这几年里,艾尔莎的气质越发冰冷出尘,越来越缥缈,就像是一座真正的冰山美人一样。
只有在与梅林独处的时候,才会露出原本的性格。
尽管一直在与那寒冷的意志对抗,但白霜还是在影响她,这一点毫无疑问。
他站起身,从背后抱住了艾尔莎的纤腰,在那带着一丝香气的寒冷加身的时刻,梅林将头埋在艾尔莎的长发里,他轻声说:
“我只是不想看到你们受伤,我没有其他意思。”
艾尔莎挣脱了梅林的环抱,她转过身,气呼呼的看着梅林。
但下一刻,她上前一步,双手抱住梅林的头,两人的嘴唇吻在一起。
“我只是开玩笑,傻瓜梅林。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药剂还有吗?”
“嗯还有一瓶,但这冰霜防护药水的效果也在减弱。”
梅林对艾尔莎眨了眨眼睛,他轻声说:
“在你感到快乐的时候,白霜的力量也会随之膨胀呢,让我有些抵御不住冰霜女王的‘蹂躏’了。”
“那就是还有时间。”
艾尔莎伸出舌头,在梅林的耳垂上舔了舔,她说:
“也许我很快就要和另一个女人分享你了,所以,在你离开之前,再来一次吧。”
30分钟之后,全身带着寒冷气息,如被冻僵了一样的梅林,一边拨着头发上的冰渣子,一边走下高塔。
在高塔下方的大厅中,希里雅公主殿下正翘着腿,一脸悠然的坐在壁炉边,有滋有味的喝着酒。
在看到梅林下来之后,她挤眉弄眼的,充满恶意的朝着梅林比划了一下大拇指。
“哟,真是厉害啊。”
这位偶尔也会色气满满的女剑士低声说:
“在床上赤身裸体的抱着一块冰的感觉一定很棒吧?”
“嘁。”
梅林撇了撇嘴,他对希里雅说:
“你根本想象不到我的快乐”
“说起来,这会你不是应该去和家人团聚吗?杰洛特大师今天没有为你和叶奈法女士准备丰盛的午餐吗?”
“呃,没有。”
希里雅有些烦躁的抓了抓自己的白色长刘海,她抱怨的说:
“老妈老爸又吵架了,老爸似乎瞒着她和另一个老相好偷偷见了面”
说到这里,希里雅瞪了一眼梅林,那双漂亮的绿色猫眼里满是厌恶,她狠狠的喝下了一口酒,说:
“你们这些臭男人,都是一个样子,最下流了!”
“嘿,你可别把火撒在我身上。”
梅林后退了一步,他举起双臂,做了个投降的动作,他说:
“这是你的家事,我不参与。”
“开门吧,我要回去了。”
“等下。”
希里雅挥了挥手,她说:
“还有个人要和你一起回去。”
“谁?”
梅林反问了一句,下一刻,希里雅打了个响指,一道寒风四溅的维度裂隙在两人之间打开。
在梅林的注视中,很快就有一团灼热的气息在那裂隙中闪耀,就像是引而不发的烈焰,那红色的光芒照耀在灯塔的大厅中。
片刻之后,穿着一件中世纪风格的长兜帽和猎装的琴.格蕾,从空间裂隙中步履踉跄的走了出来。
她看上去被冻得很难受,眉毛和头发上都布满了寒冰融化又被冻结的冰屑。
但实际上,源自凤凰碎片的力量一直在保护她,让她在这个彻底被白霜占据的世界里,最寒冷的深渊中也维持着正常人的生理活动。
当然,尽管有火焰的力量从躯体中迸发,但那种外在的寒冰与内在的烈火的碰撞带来的感觉可绝对不算好。
这一点从琴糟糕的脸色就能看出来。
她就像是生了病一样,脸色蜡黄,嘴唇铁青,眼中还时不时闪过稍显混乱的光芒。
“这是怎么了?”
梅林急忙伸手扶住琴,让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琴抬起头,对梅林露出了一个艰难的笑容。
“看上去真是惨”
梅林看向希里雅,后者随手拿起一个银色的硬币,丢给了琴。
后者用自己的心灵力量,将硬币悬浮在手中,然后在火焰的光影闪耀中,那硬币飞快的被融化成银色的汁水,但又在转瞬间恢复了原状。
在如此这般反复数次之后,琴的手指轻轻一弹。
那还带着灼热气息的银币又翻转着回到了希里雅手中。
“嗯,还好。”
希里雅看着手中还带着温热,但已经恢复如初的银币,她说:
“你和凤凰碎片的融合已经开始了,这段过程会非常难熬,但如果你还想回归正常的生活,那就必须坚持下去。”
“嗯。”
琴闭着眼睛,脸上的表情只是看一看就知道非常痛苦。
“带她回去吧。”
希里雅扭头对梅林说:
“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最好是魔力富集又偏僻的地方,让她待在那里那碎片虽说只是凤凰之力的一丝,但其能级依然太高,外力的介入很难起到作用。”
“这个过程只能依靠她自己来。”
梅林没说什么,反倒是他身边的琴轻声说:
“谢谢。”
“没什么。”
希里雅摆了摆手,她伸手为梅林和琴打开维度裂隙,一脸不在乎的样子。
但这白衣剑士内在其实是个好女孩,她虽然总是凶巴巴,又喜欢搞些恶作剧,但她有颗善良的心。
梅林扶着琴越过裂隙,回到了神秘屋中,玄兰适时地送上热茶,又点起大厅的壁炉,温暖的火光在下一刻点亮,让整个昏暗的大厅都变得温暖起来。
琴安静的坐在沙发边,双手捧着茶杯,她似乎很冷,想要距离燃烧的壁炉更近一些。
这个有栗红色长发的姑娘这一段时间过的肯定不算太好。
梅林能看到她眼睛周围的黑眼圈,还有变的消瘦的脸。
她的眼睛不再像以前那么明亮,似乎有阴霾笼罩其中,又有如火焰一般燃烧的影子。
尤其是在沉默之时。
梅林看着琴,他能看到一个正在被熊熊烈焰吞噬的残缺灵魂。
她肯定很无助
以凡人之躯面对古老而野蛮,又极其神秘的宇宙力量。
就如迷途的孩子遇到饥饿的猛虎一般。
“很痛苦吧?”
梅林轻声问到:
“虽说希里雅教你和凤凰融合但我想,敞开自己的灵魂与怪物融为一体,并且借以此祈求以非人的姿态活下去,这想必一定很痛苦,也很绝望吧?”
“嗯。”
琴捧着茶杯,她哆哆嗦嗦的抿了口茶水,又看向身边燃烧的火焰,她说:
“每一秒,你都能感觉到烈焰焚身,似乎这一刻就要殒身其中;但下一刻,被焚尽的残躯又在火焰中重塑,却不是因为仁慈。”
“它在白霜的力量下被迫和我连接,却又时时刻刻想要压倒我,占据这躯体。”
“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这并非是因为它需要这么做,只是因为它想这么做”
“我无法形容它,梅林先生,我无法形容我看到的东西,那超出我的理解,是不可名状的。它想要与我分享那些知识,那些见闻,但只是踏入禁忌的第一步,就足以扭曲我的神智。”
“就如一步一步走入深水之中,那幽静的水中有黑暗的影子,任何正常人都会本能的远离。”
“而现在的情况是,我为了活下去,我不得不成为那黑暗的一部分”
琴抬起头,露出了一个苍白而又艰难的笑容,她对梅林说:
“但我依然感激你们,如果没有你们的帮助,我甚至连得到这苟活的可能都不会有尽管在我看来,也许在当日,我就该真正死去。”
“但你并不想要这一切。”
梅林直视着琴的双眼,那锐利的目光让琴忍不住别过头。
“你想要的是解脱”
“我在很多人眼中看到过那种光芒,你存在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于你而言都是折磨,你想死,借此彻底摆脱这一切,对吧?”
“我”
琴想说些什么,但在梅林的注视中,她最终维持着沉默。
站在梅林身边的玄兰捧着茶壶,这个很少发表意见的灵体在这一刻,轻声说:
“凤凰是上古宇宙诞生的灵体,尽管在存在形式上与其他灵体截然相反,但它依然维持着灵体的一些基本规则。”
玄兰看着琴.格蕾,她说:
“你正处于混沌和疯狂的边缘,女士,如果你内心没有一样足以让你继续坚持着走下去的事物,那么很快”
“很快你就会拖入那精神的深渊中,你的所有理智与精神会彻底崩溃,而那,却也只是你受难生涯的开始。”
“你需要一样支柱。”
梅林站起身,他对琴伸出手:
“跟我来。”
“嗯?”
琴抬起头,看着梅林,她苍白的脸上满是疑惑。
“我带你去找你需要的支柱。”
梅林握住了琴灼热的手,通过神秘屋的门,他们来到了乌托邦岛屿的边缘,在一座矮山的山顶。
梅林授意伊卡洛斯拨了个号码。
很快,在摩托车的嗡鸣中,X战警的首领镭射眼出现在了山间的路上。
他在疾驰,他的姑娘在山顶等他。
“我知道这很老套。”
梅林对身边的琴说:
“我的意思是,也许一份真挚的爱情,能让你在这痛苦中坚持到最后”
“也许你很无助,但我相信,当你知道在世界中依然有个男人在等你,那么也许你在面对内心的怪物时,也会多一份勇气。”
琴握紧了手指,在几分钟之后,镭射眼气喘吁吁的冲上山顶,他看着琴,琴也看着他。
“去吧!”
梅林在琴身后推了一把,带着兜帽的琴向前走出一步。
她眼中有泪水,她加快了脚步,最终扑到了爱人的怀中。
她终于可以痛快的哭一场了
没人能要求一个姑娘在这种时候还要再继续坚强。
傍晚时分,在这太平洋深处的岛屿上,在大海之上的晚霞之中,梅林看着相拥在一起的恋人,他眼中满是温柔。
“她能坚持下去吗?梅林。”
伊卡洛斯轻声问到:
“我对魔法方面的东西不太了解,但听玄兰的说法,琴要面对的,将是很恐怖的挑战。”
“她能。”
梅林推了推眼镜,他轻声说:
“与灵体打交道是神秘学的范畴,我也不是很懂。”
“但我知道一点,如果她的意志足够坚定,那么她坚持下去的可能就越大,而爱这是最能给人力量的东西,它往往能创造奇迹。”
“这听上去有点自我安慰的意思。”
伊卡洛斯说:
“你真的信这个吗?”
“我信,我也必须信。”
梅林转过头,看向身后的海面,他说:
“终局将至”
“我,也需要一场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