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善人的枷锁

“你看上去心情不好。”

“嗯。”

“是因为艾尔莎离开的缘故吗？”

“嗯。”

“你可真是可怜，刚在我眼前秀完恩爱，然后就”

“让我安静一下吧。”

“其实说起来，如果你现在想要去喝一杯，我很乐意陪着你，毕竟，我们之前可是有过一些承诺的。”

“不，我不想。”

“切，你可真是无趣。”

在疾驰的黑色SUV车中，坐在副驾驶上的丽亚娜，和面无表情的正在开车的梅林聊着天。

基本上就是丽亚娜在问，而梅林只是简短的回答，从梅林的表情来看，现在并不似聊天的好时候，他此时正处于一种很冷漠，很难受的状态里。

而坐在副驾驶上的丽亚娜，今天穿了一套不那么夸张的黑色裙子，头顶戴着鸭舌帽，穿着高跟鞋，金色的长发披散在肩膀上，看上去就像是纽约街头很靓丽的普通人美少女。

不过在活跃的外表下，她内心也有一抹紧张。

他们两人此行的目的地是泽维尔天赋少年学院，梅林去接两个丫头回家过周末，顺便帮丽亚娜完成她必须要做的一件事情。

亲人的团聚。

在贝拉科斯的威胁彻底解除之后，丽亚娜也是时候把自己的哥哥皮奥特.拉廷普斯被拿走的记忆还回去了。

“你说他会生气吗？”

在沉默了几分钟之后，丽亚娜又忍不住问道：

“我把他打了个半死，又抹掉了他的记忆，任何一个人面对这种情况，都会生气的，对吧？”

“我不知道。”

梅林一边拨动反向盘，一边随口回答说：

“你可以自己去问他。”

“你真是不会安慰人。”

丽亚娜瞥了梅林一眼，她吐槽道：

“你现在不是应该告诉我，一切都会顺其自然的变好的，以此来安慰我紧张的心情吗？”

“我现在没心情。”

梅林说：

“也许你可以先安慰一下我。”

“好啊。”

丽亚娜哼了一声，她解开安全带，整个人扑到了梅林身上，下一刻，猝不及防的梅林又一次被她强吻了。

边境女王跨坐在梅林腿上，很强势的将他摁在驾驶座边，唇齿相交，那股淡淡的香气冲入梅林鼻孔，他能感觉到丽亚娜的舌头在他嘴唇上活动。

“唰。”

梅林的身影化为黑雾消散在驾驶座上，下一刻，他出现在了后座中，他看着丽亚娜，他说：

“这就是你安慰人的方法？”

“我听说，对于失恋者而言，最好的方式就是重新开启一段感情。”

丽亚娜倒是毫不在意，在梅林离开驾驶座之后，她顺势坐在那里，双手抓住了方向盘，一脸好奇的拨动它，这辆平稳行驶的车便很快在路上开始了蛇形走位。

“伊卡洛斯，自动驾驶。”

梅林推了推眼镜，下一刻，人工智能接替了这辆车，它又很快变得平稳起来。

“嗨，别板着脸。”

丽亚娜在倒车镜里看着梅林，她伸手压了压自己的鸭舌帽，她说：

“现在心情好一点了吧？”

“没有”

梅林扭头看向窗外，片刻之后，他摇了摇头，轻声说：

“好吧，确实好了一点点。但我要再确认一次，丽亚娜，你我之间”

“别在意，只是履行承诺而已。”

边境女王大大咧咧的挥了挥手，她说：

“你可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你太老了，太古板了，太无趣了，我真的不知道艾尔莎看上了你哪一点。”

“这个问题我也很费解。”

梅林说：

“我也希望有人能给我一个答案。”

“说起来，丽亚娜，我不知道你有没有那种感觉，就像是你的人生已经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你只能按照故事的节奏被推动着向前，就连你身边出现的那些感情，你都不敢确定它们是真的还是一样被安排好的。”

他摩挲着自己下巴上的胡茬，他说：

“就像是和一位被精神诱导的女士谈恋爱尽管她们表现的很爱你，但，那感觉依然很糟。”

“哦，宿命论啊。”

丽亚娜靠在驾驶座上，她一边闭目养神，一边说：

“地狱里很多人都信这一套，它们觉得每个生命背后都有命运的插手，尤其是贝拉科斯，你知道吧，那种邪神信徒，它们最喜欢搞这一套了。用命运来解释自己人生中发生的每一件好事和坏事，让一切看似诡异的变化都能被解释，为命运生，为命运死。”

“但如果你问我关于这件事的意见，那么我会告诉你，我觉得这些都是在扯淡！”

边境女王哼了一声，她用一种散漫的语气说：

“如果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那该有多无聊啊。退一万步说，如果我人生背后真的有个人在操纵，那么我会不顾一切的找到他，然后狠狠的给他两个巴掌。”

丽亚娜的声音变得低沉了一些，她说：

“但如果一切都如你所言，人生的步伐早就被安排的明明白白，哪又怎么样呢？你难道就因此停下脚步，不过生活了吗？这是我们的人生，不管它是不是被操纵，人生都要继续下去，你看看我，我被贝拉科斯蒙蔽了十几年，我现在还不是活的很快乐？”

丽亚娜的话颠三倒四，并没有太多的说服力，但梅林也没有反驳她，两个人静悄悄的坐在自动驾驶的车里，在好几分钟之后，这辆车再次拐弯，泽维尔天赋少年学院的影子已经尽在眼前了。

“我，很累，丽亚娜。”

梅林突然叹了口气，他仰起头，瓮声瓮气的说：

“以前还好，但最近这些年，一件又一件的事情，一个又一个的责任，它们纠缠在我身上，就像是无形的枷锁，异人、变种人、异类还有隐藏在黑暗里的九头蛇，那些总是不安分的混蛋们，我无法忽视任何一个，尤其是在将推进秩序当成是我的使命之后。”

“我感觉到不自由，就像是生活在网里的人，不断的帮助，不断的拯救让我筋疲力竭，我也很难再真正由着性子去做一些事情。”

他仰起头，看着车顶，他说：

“我想去南银河，我想跟着艾尔莎离开，我想带着瑞雯和洛娜远远的离开这个世界，我想逃避哪怕一次都好。”

“我可以用48小时搞定一座充满怪物的城市，但我自己的生活，依然是一团糟。”

“这是在干什么？”

等到梅林说完之后，丽亚娜语气古怪的问到：

“你在向我吐露心扉吗？还是把我当成一位神父，倾听你的告解？”

“不，我只是随便说说话。”

在SUV停在泽维尔天赋少年学院门口的时候，梅林伸手打开车门，他对打开车门，站在他身边的丽亚娜说：

“你可以忘记它们了，或者把它们带回地狱边境，随便找个地方埋起来。”

“你可真可怜。”

丽亚娜轻声说：

“连找人倾诉都要偷偷摸摸的，但我想告诉你的是，梅林，偶尔的懦弱和逃避，并不丢人，再强大的人，都会有脆弱的时候。”

“嗯。”

梅林点了点头，他伸手拍了拍丽亚娜的肩膀，他说：

“走吧，你哥哥在等你呢。”

—

此时是下午时分，泽维尔天赋少年学院的学生们还在上课，那座城堡前方的草坪上只有一些年纪小的孩子们在追逐玩耍。

而在草坪边缘的花园中，穿着黑色背心的钢力士，正一脸祥和在浇花。

这个虎背熊腰，让人生畏的大块头是个真正好脾气的人，这座学院里的所有孩子们都很喜欢他，他总是很有耐心，可以一遍遍的为孩子讲解那些并不复杂的数学题，也可以花一下午的时间，为孩子们讲故事。

他的性格，和丽亚娜稍显莽撞的脾气，几乎就是硬币的两面一样。

“皮奥特。”

熟悉的喊声在钢力士身后响起，他放下水壶，转过身，就看到了双手插在裤兜里，正站在草坪上看着他的梅林先生。

在梅林先生身边，还跟着一个看上去有1.7米高的年轻女孩。

她带着鸭舌帽，凸起的帽檐遮住了小半张脸，一头金色的长发披散在肩膀上，这身材很修长的女孩穿着一件黑色的连衣裙，又穿着高跟鞋，看上去非常的靓丽。

这一路走来，让那些草坪上晒太阳的小男孩们的目光都被她吸引了。

“这位是？”

钢力士看到丽亚娜，一股从内心里涌起的古怪感觉，让他忍不住合起手。

他可以肯定，自己之前从未见过这个姑娘，但内心里涌动的亲切和悲伤，那种想要将她抱在怀中的冲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丽亚娜。”

梅林扭头看着边境女王，后者咬着嘴唇，伸手划开空间，将一个闪耀着白色光晕的水晶瓶取了出来，在钢力士的注视中，丽亚娜拔出了瓶塞，一缕跳动的光弧便飞快的从瓶口飞出，绕着不明所以的钢力士转了两圈，梅林伸出带着银色手链的左手，在微乳魔力的推动下，那股被剥离的记忆很快回到了钢力士躯体中。

“砰”

这个大块头的脑海里突然多了一些回忆，那种微弱的撕裂痛苦，和子啊冲击下变得混沌的思维，让他抱着脑袋坐在了地上。

他使劲的揉着额头，试图舒缓脑海中传来的膨胀感觉。

“丽亚娜？”

片刻之后，他抬起头，看向丽亚娜，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疑惑，一丝颤抖，一丝喜悦还有一丝不满。

“去吧。”

梅林在背后推了一把愣在原地的边境女王，他说：

“亲人之间没有说不清的事情，去和你的哥哥好好聊一聊，分享一下彼此过去的经历。”

“从今天起，丽亚娜，你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边境女王深吸了一口气，她迈步走向自己的哥哥，走了两步之后，她突然回过头，对梅林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她说：

“不，你说错了。”

“在遇到你们的那一刻，我就再也不是孤身一人了。”

“谢谢你，梅林。”

兄妹相见自然要聊一些家族的话题，梅林不愿意打扰丽亚娜和钢力士的叙旧，他离开了花园，在城堡中等了一会，等到学生们下课之后，他就看到了背着书包的洛娜，还有她身边提着手提包的瑞雯。

在孩子们略显嘈杂的声音中，两个丫头走到了梅林身边，洛娜和以前一样，很热情的抱住了梅林的手，而瑞雯则站在梅林身前，她狐疑的看着梅林，说到：

“艾尔莎呢？她怎么没来接我们？”

“艾尔莎她”

梅林看着瑞雯的眼睛，他舒了口气，语气复杂的轻声说：

“她走了。”

“你又把她放走了？”

瑞雯的语气中带上了强烈的不满，她说：

“我不明白你们之间是怎么回事，但梅林，我亲眼看到你们两互诉衷肠了！又有其他人在暗中作梗吗？你又是怎么回事？怎么连自己爱的人都留不住？”

“事情很复杂，瑞雯。”

梅林试图安抚瑞雯，他解释到：

“我和艾尔莎之间的感情没有出问题，只是只是有些其他因素。”

“你们在一起打败了德古拉！”

瑞雯咬着牙说：

“一个传奇都没办法阻止你们！在这座城市里，还有什么因素，还有什么理由能阻止你们生活在一起？”

“人命！”

梅林对自己的妹妹说：

“很多人命”

“我把艾尔莎强留在身边的结果，就是整个纽约会毁于灾难。瑞雯，我知道你对我很失望，但，我们不能由着性子做事。”

瑞雯气鼓鼓的看着梅林，她知道，梅林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和她开玩笑。

几秒钟之后，瑞雯别过头，不再看梅林，她语气低沉的说：

“你真的好可怜，梅林”

“你每一天都在变得强大，但你还是连自己的爱情都无法保护，你给你自己套上太多枷锁了。”

这丫头语气执拗的说：

“我以后，可绝对不会成为你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