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前头岩石般的男子——罗克德凶猛地瞅了一眼被攻陷的春馆,恨得牙痒痒地低声说:
“这玩笑真是开大了,我还得向艾可致歉才行,都把六臂中的沙瓦特借给他了,竟然还这么简单就被攻陷。而且还是在借给他的当天……太好笑了。”
背后传来嗤嗤笑声,罗克德转头犀锐地瞪向那人。
身穿薄绢的女子熟知罗克德的性子,连忙开始说道:
“啊,那个……所以老大,现在怎么办?要杀掉遭到逮捕的沙瓦特吗?若是这样的话,他人在值勤站,我们都是正面突破型的,解决不来,得向其他部门借用暗杀者……怎么办?”
“用不着这么绝。那家伙也算派得上用场。我请伯爵出面,立刻把他放出来吧……要花上好大一笔开销了。你们先把伯爵的喜好列出清单。
“艾可那边怎么解决?”
轻佻的美男子问道。
“那家伙大概会利用自己的人脉吧。如果他有要求,就用我们的人脉解决,当作是赔罪。那顾客名单怎么样了?有听说被卫士拿走了吗?”
“这方面的情报还没进来。应该说,我听说还没获得任何详细情报。”
长袍底下的声音十分阴沉。简直有如从墓穴中向人讲话,空虚的声音让人背脊发寒。
“那可真想弄到手呢,似乎可以拿来做各种威胁呢。”
“别说傻话了。那个要是落入我们手中,会加强其他部门对我们的疑心。人家会怀疑这次事件全是我们自导自演。若是找到顾客名单就藏在安全的地方,过几天再拿去还给艾可,向他道歉。况且名单八成是用一般解不开的密码写的,我们没办法使用啦。”
听了罗克德一番话,美男子耸耸肩作为回答。
“总之,这方面就之后再进去调查。因为我猜如果有的话,大概会放在隐藏金库里吧……不过这门破坏得真猛啊。是怎么开出这个洞来的?武器不太可能……魔法吗?”
“是匕首。”
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在罗克德身上。罗克德重说一递,断定是突刺武器造成的痕迹。
“匕首……这可真了得啊——”
“——别说傻话了,这点程度没什么了不起。”
打断女子敬佩的感叹,罗克德调整呼吸,做出手刀打向门扉。犹如刺破纸张一般,拳头插进了门板。罗克德慢慢抽出拳头,只见门上留下一个与安娜打出的洞相同的痕迹。
美男子没劲地开口说。
“不能拿老大当标准吧……不过对方能打破以铁板补强的门板,虽说沙瓦特是我们之中最弱的,但好歹也算打倒了六臂之一,应该视作大有来头的强敌吧?”
“说这什么话。那家伙输了,也不代表对手很强吧?”压低了连衣帽的人,语气之中含有嘲弄。“他那人只要幻术遭到破解,战斗能力比我们几个差多了。他对付力量差距大的人很行,但碰上程度相当或稍微差些的就输定了。这你们不也是知道的吗?”
传来一丝小小的笑声。那是在肯定这人的意见,也是对比自己弱小之人的侮蔑。
“该说的已经说完了,我再问一遍,要怎么办,收手吗?我不认为与对手硬碰硬,能获得足以弥补损失的好处喔。”
“别说傻话了。”
罗克德的语气中流露出无法完全压抑的怒气。
“不把袭击这家店的人干掉杀鸡儆猴,我们的评价会一落千丈。别再去想什么损失了,六臂全体出动,干掉袭击者——不死之王狄瓦。”
披着长袍之人笔直伸出手。那不属于活人的手握着的宝珠呼应主人的情感,发出异样的灵气。
“空间斩佩什利。”
至今沉默无语,身穿全身铠的人,以自己的拳头打向胸口,响起激烈的金属声。
“血舞弯刀爱莲。”
锵啷摇响戴在手臂上的金属环,薄绢裹身的女子优雅地低头。
“千杀维斯特。”
美男子双腿一并,鞋跟相撞,发出响亮的“喀”一声。
“然后是本大爷斗鬼罗克德!”
罗克德周遭的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或了解。
“首先保释沙瓦特与遭到逮捕的人,向他们问出情报。问完之后……准备个懂得拷问的家伙,我们要让袭击者见识活地狱,让他后悔自己的愚蠢行径!”
……
处理完一切事宜,安娜回到宅邸时,已是夕阳西下时分。
“被囚禁的所有人都有克劳斯先生保护,沙瓦特与那家店的主人等等全数遭到逮捕,想必会有一段时间纷争不休,这样应该能争取到一点时间吧。”
那么琪雅该怎么处置呢。安娜认为最好的方法是将她带去安全地点,但就安娜所知,天底下只有一个地方最安全。
安娜一面抱头苦思,终究还是走到了宅邸。
正要开门,手突然停了下来。门的后面有人在。那感觉是幽香,但安娜不懂她为什么要站在门后面。
难道有什么紧急状况?
安娜内心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打开了门。然后她看到太过超乎想像的光景,让她僵在原地。
“你回来了,安娜小姐。”
站在那里的是身穿正装的幽香。
安娜背脊掀起一阵冷颤。
扮演商贾千金的幽香,在对事实一无所知的琪雅待在宅邸时,竟然穿着正装。是因为她不再需要演戏了,还是因为有什么理由非得穿正装不可呢。
若是前者的话,就表示琪雅遇到不测了。而若是后者的话——
“——安娜小姐,劳尔先生在屋里等你。”
听到幽香平静的声音,安娜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纵然面对强敌的存在,仍能平心静气的安娜,听见自己的主人来访,竟然紧张万分。
“为、为什么……”
她结结巴巴地说。幽香只是沉默地看着安娜。
“安娜小姐,劳尔先生在等你。”
没其他好说的了。幽香显示出这种态度,安娜只得跟着她往屋里走,那步履有如步向断头台的死刑犯般沉重。
会客室的门慢慢推开。
总是不忘上油的门,本来应该滑顺地开启,如今却莫名沉重,彷佛内外气压有所差距似的慢吞吞地移动。就像体察了安娜的心境,才会如此缓慢。
若是真的能体察自己的心境,安娜多么希望那扇门不要开启,然而门实际上打开了,会客室映入安娜的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