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思考了一下,劳尔说出自己的猜想。
“……是不是还有其他缺点?”
“唉,的确是有,但最大的问题还是生产力不够。不但制作要花时间,拥有卢恩铭刻天赋的人也太少了,照你们人类的说法来讲,恐怕比能当上魔法师的人还要更稀少。”
“唔……我有一个疑问。你说卢恩技术从数百年前就渐渐衰退了,那你为什么如今还要自称卢恩技术开发家?不会太晚了吗,还是说以精灵的寿命来说很正常?”
埃罗德没有回答,劳尔便接着问道:
“那你在开发什么样的卢恩技术,有改良过吗?”
劳尔稍微加快脚步,走到埃罗德身旁。
埃罗德死瞪著前方,脸上不再有刚才的热情,只是反过来问劳尔:
“你为什么想知道卢恩技术的事?”
现在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劳尔很想这么说。但反过来想,只要劳尔能交出埃罗德想要的答案,想必能多知道一点他隐瞒的事。刚才还称呼自己为“阁下”的人忽然改口叫“你”,可见这个问题相当重要。
然而目前两人还不到推心置腹的关系,最重要的是这家伙为什么一副完全不在意情报泄露的样子,是陷阱吗,还是他压根不知道保密的重要性?就算是精灵应该也有所谓的珍藏技术之类的,所以应该知道这方面的重要性吧?
劳尔虽然感到困惑,但总之先说出事前准备好的说辞,作为表面上的动机。
“我们双方所知的卢恩文字似乎有所差异,既然如此,对于其历史背景与衍生技术等等产生好奇,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好了,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埃罗德把视线拉回来,开始细细思量。有一段时间谁都不说话,只是默默走着。
经过一段令人焦急的时间后,埃罗德终于打破沉默。
“我现在正在实验的,是缩短卢恩文字铭刻时间,或是能一次性批量生产的方法。但那只是方法,不是目的,最终目标是开发出拥有独特效果的卢恩文字技术,让这项技术拥有独一无二的效果,而不会在将来遭到淘汰。”
“哦,看来你在做的是相当了不起的研究啊。那么研究进展得如何?”
劳尔心想他不可能告诉自己,但还是问出了口,是因为劳尔有个疑问。如果埃罗德是个正在开发革命性技术的人士,在精灵国应该是十分重要的人才是。
劳尔无法理解他怎么会独自在危险地带进行开采作业,重要人士都会有警备兵跟着才对吧?
劳尔的这种疑问立刻得到解答。
“你是在问我研究的进展吗?没进展,一点都没有,原地踏步。”
埃罗德神情阴暗地低声说。
“用卢恩技术生产装备或道具的人称为卢恩工匠,但我根本没了不起到能自称卢恩工匠,甚至连学徒都当不好。”
咦?劳尔心里叫了一声。那也就是说是一个卢恩技术拙劣的人在开发技术,这样根本说不通。
他这样真能开发出新技术吗,还是说这是常态?
不对,这不可能是常态。如果这时常态,埃罗德不可能这样一脸阴暗,表情肯定会更轻松点。这样想来,他自己也是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吧。
老实说,劳尔觉得很伤脑筋。他完全不知道这个叫埃罗德的精灵到底派不派得上用场。
“我没有才能啊,我虽然勉强能刻卢恩文字,但是太花时间了……别人说卢恩工匠都要经历这种时期,然后才会成长。可是,其他卢恩工匠都不像我这样原地踏步,而是不断成长。”
埃罗德无力地摇头。
“我是个无能的卢恩工匠,是我那优秀父亲的劣种。”
原来如此,劳尔心想。他的问题大概就只是没天分吧。
想练成卢恩工匠这项职业,前提条件是某种职业要练到十级并完成转职。他通过了那十级,并练成了一级的卢恩工匠职业。
然而他的综合等级可能极限就是十一级,无法再练更多卢恩工匠的职业了。而且更惨的是,一级卢恩工匠只能学会一些派不上用场的技能。
动员在这个世界得到的知识来想,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劳尔没办法为埃罗德做什么,所以他什么都不说。
安慰有时能救人,有时却只能惹恼对方。
换成劳尔站在埃罗德的立场,不会想听初次见面的人安慰自己。
“……这样啊。话说回来,你说要开发让卢恩技术有所突破的新技术,这是所有精灵的共同目标吗?”
“不,只有我一个。”埃罗德寂寞地笑了,“其他卢恩工匠都死心了,没有人想脱离目前的技术,去开发新技术。照我看,恐怕还有人觉得就这样从历史上消失也无所谓。“
“原来如此……我想问你个问题,开发了这种技术,你想做什么?”
“什么!那还用说,我只是希望能有更多以卢恩技术制作装备的卢恩工匠啊。卢恩技术是很了不起的技术,就这样消失太可惜了。”
“有人愿意协助你吗?”
“没有,就像我刚才说过的,几乎所有卢恩工匠都死心了,成天喝酒,认为这种技术会在自己这一代失传。以前我找过他们帮忙,但所有人都拒绝了。”
“……嗯,适者生存,无用的技术消失乃是天经地义。”
埃罗德恶狠狠地瞪了眼如此喃喃的劳尔,但很快就失去了力量。
看着低头前进的埃罗德,劳尔思考着卢恩文字的价值。
坦白讲,听了埃罗德的话后,他又觉得卢恩技术并非那么好,他差不多也没什么兴趣了。
不过,被舍弃的技术一定很便宜,做点投资也未尝不可,最棒的一点是不用花钱。而且一想到是稀有技术,如果能把这种技术带回帝国,一定会引起巨大反响,会让人觉得前往未知之地冒险是一件值得做的事。
“……我还有一个疑问,你有什么根据,认为可以开发这种技术?听你刚才的讲法,只会觉得你是在说大话吧?”
“不是!的确,我没有才能,当不了卢恩工匠。但我的父亲与他的父亲,也就是我的祖父都是这个国家的首席卢恩工匠,一直以来都为卢恩工王尽心尽力,是他的左右手。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而且我看过父亲与祖父的笔记,认为不是绝对不可能!父亲卧病在床时也肯定了我的想法,他说虽然是个艰巨的使命,但并非绝对不可行!”
埃罗德呕血般吐出真心话,眼角泛着泪光。大概是累积在心里却无处发泄的感受,终于爆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