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朋友们的约定

一夜无眠，时间在众人熙熙攘攘的交谈中悄然而逝。直到天边鱼肚白渐渐泛起，晨曦透过窗帘的缝隙潜进屋内，大家方才意识到，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

“头一次不是为了刷BOSS熬夜。”

意识到朴实无华却又相当有意义的一夜至此已宣告结束，楚星默抬手揉了揉眼眶，不由自主的感叹出声。叶修几人闻言，皆是会心一笑。

自从张新杰自降身段投入到野图BOSS争夺战以来，熬夜这件事几乎已经成为了他们的家常便饭。但像这样，没有电脑、没有荣耀，只是一帮人坐在一起单纯聊天的夜晚，对众人来说还真是史无前例的头一遭。

陈果唐柔和苏沐橙月兰四位妹子一整晚都不知道在聊些什么，从楚星默等人的视角，只能不时听见几声刻意压抑的惊呼，接着又是一阵宛如群鸟合鸣的娇笑。

而叶修等一众大老爷们，则是亘古不变的聊着关于荣耀的事情，偶尔也会穿插一些题外话，例如：“某人跟某人的感情经历”又或者“某两位都一大把年纪了为什么现在还是单身这件事”？

每每这时，被提及的两位要么就干脆顾左右而言他，要么就借口去上厕所或者抽烟溜之大吉，留下几人看着他们逃跑般离去的背影大笑不已。

尽管没有荣耀，但这样充满人间烟火气息的夜晚，也同样让人觉得格外温馨。楚星默看着眼前分庭而坐的两批人，过去以及现在的挚友们，心里久违的涌上一阵感动和温暖。

有时候平静下来去聊点和荣耀无关的题外话，也算是件非常值得推崇的事情。

毕竟无论如何，大家开始的身份都是普通人，然后才是站在职业赛场聚光灯下的职业选手。

是普通人，自然就会有七情六欲。会有喜悦和欢笑，也会有悲伤和痛苦，而这种种情绪，才是所谓职业选手面具下，最为真实的他们。

“原来还有这么回事……”

兴欣诸位这时都已是各自回房稍作休息，楚星默在凯尔等人再三的追问下，最终还是交代了他跟叶修与嘉世之间的恩恩怨怨。

在听完前者以无比平静的语气说完对他而言非常重大的往事后，凯尔等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下来，只有性格最活跃的凯文这时候站了出来，气愤不已的破口大骂。

“实在是太过分了！”凯文涨红的小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愤怒之色，“那个陶轩他怎么可以这样，这不是卸磨……算了。总之在我看来，这家伙简直是无耻、不要脸、无节操无底线的表率！”

“凯文！”看着眼前在替自己和叶修鸣不平的凯文，楚星默提高了音量，认真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不快，“有些过分了，不必这么说他。”

“可是……”凯文不服气的咬牙，想要再争辩几句，可看到楚星默冷冽严肃的目光之后，意识后者是真的有些生气了。虽然心头非常不忿，但还是乖乖闭嘴坐了回去，心里感到有些委屈。

注视着凯文敢怒不敢言的神色，楚星默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说得有些过重了。再怎么说，凯文的出发点也在是为了自己。

伸出手揉了揉对方的小脑袋，楚星默歉意的告了声歉。短暂沉默过后，他长叹口气，看着面色犹豫的月兰几人，以前所未有的郑重口吻解释道：“如果没有当初的他，就不会有现在的我和叶修，只这一点，就值得我去一辈子感谢他。”

“我理解他的做法，也不会因此而对他产生什么怨恨。只是单纯就立场来说，我们现在不是一路人。”

楚星默摇了摇头，想起和陶轩最后一次见面时的情景，古井无波的脸上涌现出一缕复杂，随即又很快得到释然，“他所追求的，并不是我和叶修渴望的。我们以前是朋友，也有过很深厚的情谊，但到底，还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神圣裁决的诸位也沉默了，从楚星默的话里，他们听出了两点。第一，楚星默理解陶轩的做法，他和叶修不会因此对后者有丝毫的怨恨；第二，双方毕竟是存在着根本性质的立场问题，三人的关系很难说再回到从前那样和睦。

严格意义上来说，陶轩的做法真的有很大的问题吗？恐怕不然。在楚星默他们最困难的时候，是陶轩赌上了自己的全部身家，给了他们参与职业联赛的机会。虽说他们最后也成功拿到了职业联赛的冠军回报了陶轩的这份投入，但在前路未卜情况下敢做出如此信任的选择，这份情谊确实不可谓不重。

至于之后的事情，说实话，对于含着金钥匙出生的月兰几人来说，确实有点难以想象。毕竟他们几个人家族资产加起来能在非洲买一个小国，很难说去体会平民百姓因为资金所迫而不得已做出的一系列妥协和改变。

未曾体会人间疾苦，不代表他们不能想象。陶轩的做法在资本世界里，不过是任何一个商人都会选择做出来的改变罢了。这点无可厚非，也轮不到他们这些旁观者对此说三道四。也无怪楚星默会对凯文的说法那么生气，他一向可是很疼爱这个小弟弟的。

在座没有笨人，很快都想到在楚星默心里对于曾经的老板究竟怀揣着怎样的看法。凯文委屈巴巴的小表情这时也缓和了不少，他抱着月兰的胳膊，默默等待事情接下来的发展。

“队长。”

凯尔低唤一声，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抬手抚了抚眼镜，原本打算说些什么的他，在看到楚星默那张熟悉却又与记忆里有些微妙不同的脸颊时，想好的话到嘴边转了一圈，最终化为一声低叹消散。

该说些什么？

“那不是你的问题，只是时间开了个玩笑罢了”？还是引用Z国那位思想教育家的名言“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习惯就好”？

不，绝对不是。

近十年相处下来，凯文心里清楚，他们这位队长此时需要的绝对不是这些毫无实际意义的话语。一切的一切，自然是基于他对楚星默的了解。

楚星默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凯尔想。在他看来，楚星默是一个很复杂又简单到极点的人。复杂是因为你有时很难看出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说他简单，那是因为他心中所追求之物似乎永远不会发生变化。

“我不喜欢输的感觉，所以无论如何，我们一定要赢。”

想起某次季后赛即将失利的时候，沉默的备战室里，楚星默语气认真的说出了这番后。然后在那场团队赛里，他力挽狂澜挽回了局势，使他们拿下了最后的胜利。

不同于陶轩那样的世俗之人，楚星默，是一个独一无二的存在。对于这样的人，想要对他说的话，其实非常简单。

在身边队友的注视下，凯尔看着楚星默，张了张嘴，平静的伸出右拳，以最真挚的语气郑重道：“加油，要一直赢下去啊。”

“切！”见他想了半天，最后却冒出来这般俗套到极点的说辞，凯文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毫不客气地拆台。“还以为你会说些什么呢，浪费时间。”

凯尔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盯着楚星默，脸上自始至终带着笑意。

短暂沉默过后，楚星默伸出手，和凯尔悬在半空的拳头轻轻碰在一起。

“嗯，一定会的！”郑重点头过后，楚星默脸上的迟疑和犹豫全部都消失了，好像那些完全不曾出现过一样。那张阳光的脸颊，正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加油。”月兰这时候也递出白皙如玉的小拳头和两人挤在一起，她稍稍偏头，以狭长精致的眉眼扫视着楚星默，语气揶揄：“如果输了，我可是会瞧不起你的。”

“是么？”楚星默摸了摸鼻子，知道她话里指代的是什么，他笑笑，语气满是自信，“那你永远都不会有机会的。”

见此情景，一直坐在旁边充当旁观者的尤里卡和穆利尔也跟着伸出手，加油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最后，几人的目光纷纷落到了唯一还坐在原处的凯文身上，那孩子皱着眉，表情复杂，看样子似乎还在“记恨”楚星默刚才以严肃口气训斥他的事情。

“凯文？”月兰不解的轻唤道。在她的记忆里，凯文可不是这么一个小肚鸡肠的人，更何况楚星默在他心中地位如何，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其实我倒是很希望队长你输掉那个挑战赛然后回来和我们一起的。”凯文咬着指甲，最后竟然是冒出这么一句，边说边点头的样子看得楚星默苦笑不已。

这孩子，到底是有多舍不得他呀。

“不过想到如果输掉比赛的话，你应该会很失落，所以想想还是算了。”

宛如长者般发表着自己心中所想，凯文坐在沙发上甩了甩脑袋，瘦小的身体前倾，伸出自己麦秆般细长的胳膊，盯着楚星默的眼睛用以命令的口吻：“再说要是输给那个陶轩的话，我会更加不爽的，所以队长你无论如何，一定不可以输给那个什么狗屁嘉世！”

“喂喂喂，好歹那也是我曾经待过的队伍，你这么说真的合适么。”楚星默开玩笑，随后收起脸上的轻松，认真地和凯文碰了碰拳。

“放心吧，我们绝对不会输的。”

“那样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