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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晴朗的天空中,一片乌云从远方飘来,遮住了那本就朦胧的太阳,将藏在阴影下的哀伤铺天盖地的遮掩下来。
中港市,长青墓园。
一大早上便有人开始在这儿忙碌,这是又有新丧之人要下葬了。
守墓的老人两只手插在袖管里,站在旁边看着,老头儿喜欢凑热闹,这整日里守着这一片荒兮兮的坟包难免心寂。
“朋友,这埋的又是哪家的老人啊?”老头微笑着问道,脸上的皱纹深深的褶起,笑起来露出一排被烟熏黄的牙齿。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回过头,神色悲哀,语气里带着浓浓的乡音说:“金家老爷子,咋的了老哥,你认识啊?”
老头笑着摇摇头,道:“以后就认识了。”浑浊苍老的目光望向整片坟场,大大小小的墓碑林立,“这些我都认识。”
……
上午十点钟,漫天炸响的鞭炮声,惊动了坟场周围山上的鸟兽,一队送葬的队伍,浩浩荡荡的过来,哭声阵阵哀声袅袅。
走在最前头的,是一个须白发皆白一身袈裟的老和尚,净空法师。
他手里手里持着法器,脚下步伐平稳,嘴里念叨着超生咒。
在整个金家的族谱中,金老爷子这一支人脉凋零,金老爷子只有一个独子,年轻时候便被害,留下一个独孙金凯。
金老爷子年轻的时候也想过要多生孩子,可怎么也生不出,金老爷子的老伴当初怀过几个孩子,但最终都是胎死腹中。
金老爷子年轻的时候也曾风流,但别的女人照样也生不出。
天地法则,阴阳循环,善恶一念之间,上天自有因果安排。
金老爷子的心里也明白,都怪自己年轻时候杀戮太重,损了子孙的缘分,老天能赐他一个儿子,已经是莫大的眷顾了。
作为孝子,金凯坐在轮椅上,浑身上下披麻戴孝,满脸哀伤泪水横流,几次高声痛哭,身上的伤口被抻裂了,可身上的伤口再怎么疼,也不及他此时的内心痛,千刀万剐,万箭穿心,又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心房萎缩最终爆裂。
闵小优挺着个大肚子也是一身披麻戴孝,泪水顺着她的脸颊落下,吧嗒吧嗒的落在那坚硬冰冷的地面上,碎成无数朵冰花儿。
认识金老爷子有些年了,最初对他是恨,还曾一心想要害死金凯,可这么多年来,哪怕她没嫁进金家的时候,金老爷子对她的照顾,她都一一的记在心里,不管金爷爷年轻的时候如何杀戮满手血腥,到老了他就是自己世界里最慈祥的老人。
在金凯和闵小优的身后,又是长长的一队披麻戴孝的队伍,这些人有的是金家别的分支,但更多是老家来的乡亲们。
金老爷子生前没少为家乡做事,这些乡亲们都记在了心里,现在老人走了,乡亲们大老远的从乡下过来为他送行。
林昆一身黑色的衣装,胸前系着一朵白花,走在金凯的旁边。
他仔细的观察周围的环境,暂时还并未发现什么可疑的人,昨天晚上张天正的消息肯定属实,那三进会和外省的那帮人藏在什么地方?
林昆回到中港市之后,没有马上采取对三进会和外省力量的反击,最主要的原因也是想等金老爷子的葬礼之后再执行。
新坟地,棺材落地。
净空法师手持法器进行下葬前的最后超度,此时众人静立默哀,哭声窸窸窣窣,天空中那多遮住太阳的云不曾淡去,似乎也在为这位即将下葬的老人默哀,哀其一生峥嵘。
中港市大大小小帮派的头目今天也来了不少,陆陆续续有车停在了墓地外围的马路上,一位位道上的大佬穿着黑衣带着手下,来送这位中港市道上威望最高的老人最后一程。
墓地的外围,也来了不少的电视台记者,中港市黑道上的泰山北斗的葬礼,光一个小标题打出去,就足够吸引老百姓的眼球了。
林昆目光在这一群大大小小的帮派头目的脸上扫过,按说这些人应该主动上来跟他打招呼的,可一个个全都避开他的目光,只有一个名不见传的小帮派的老大上前跟他打招呼。
“林老大你好,我是机车帮的丁满,久仰您的大名!”丁满双手一拱,低下头拜见道。
林昆打量了这个丁满一眼,不到三十的年纪,人生的矮胖浑圆,笑起来眼睛微微眯起,给人一股说不出的阴森感来。
林昆笑着说:“丁老大,不用这么客气,大家都是兄弟。”
丁满笑道:“谢谢林老大看得起,丁满感激不尽。”
这时,其他帮派的那些大佬纷纷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有人在那儿小声的骂着,“丁满这个两面三刀的东西,最先靠拢三进会的,这会儿又主动向姓林的靠过去,以为自己是无间道呢。”
“哈哈,越是这样的二狗子,到最后一定死的越惨。”
“对,哪个老大喜欢两面三刀的墙头草?都想除之后快。”
……
众人的小声议论,林昆并没有细心的去聆听,从这些人对他的态度来看,中港市的这些大大小小帮派的大佬们,根本就没把他这个教父放在眼里,甚至巴不得自己被三进会干掉。
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自己断了他们的财路,禁止黄赌毒。
混黑道的哪一个背景是干净的?这些人打打杀杀的熬过来,为的就是暴利可图,禁止了他们黄赌毒的买卖,就是断了他的财路,断了他们的财路,那就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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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中港市的地下世界没有人振臂一呼,来公然反抗百凤门的,现在这个人出现了,这些大大小小的帮派心一下子便齐了起来,许多还在观望持中立态度的,心也不是在百凤门这边,而是担心自己万一做错了选择,以后在中港市将没有立足之地。
众人窸窸窣窣的议论着,这他娘的哪是来参加什么葬礼,分明就是来凑热闹,顺便在这儿商量事似的,突然间这些黑帮大佬的目光看向不远处,一队人马颇有气势的走过来。
走在最前头的是三进会的老大罗奎军,身后跟着的是三当家骆纯跃以及一干的帮派兄弟,这些人各个穿着立正,气势不凡。
刚才在那议论的一干帮派的大佬,马上纷纷的向罗奎军打招呼。
“罗老大好!”
“见过罗老大!”
“罗老大,改天在下登门拜访!”
“谢谢罗老大的提携!”
“罗老大……”
众说纷纭,好不热闹,这一下子更特么的不像是来参加葬礼了,倒像是在这长青墓园里老又见面开会,就是不知是人是鬼。
金凯目光中闪过一阵凶戾,张开嘴就要冲这些人大吼,让他们都滚,却是被林昆突然拦住,贴在他的耳边小声道:“沉住气。”
金凯抬起头望着林昆,咬牙切齿的说:“昆子,我敢肯定,我爷爷的死和那个三进会的几个杂种一定有关系!”
林昆拍着他的肩膀说:“我知道,血债必须要血偿,交给我。”
金凯看着林昆,点了点头,两只手拳头握的咯吱咯吱的响。
三进会的三当家骆纯跃走了过来,先是装腔作势的在金老爷子的棺前跪下来拜了拜,站起来向金凯劝慰道:“金公子,请节哀。”
金凯冷哼一声,没有搭理他。
骆纯跃也不在乎,转过身来向林昆拱手一拜,道:“林老大幸会,一直久仰林老大的威名,不知道林老大可否记得在下。”
林昆打量了一眼骆纯跃,第一感觉是奸猾,第二感觉是丑,第三感觉是让人浑身不舒服,淡淡的一笑道:“不记得。”
骆纯跃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怔,不过马上就恢复了正常,笑着阿谀道:“林老百忙,不记得在下也正常,希望下次再见面的时候,林老大对小的能有印象。”
林昆笑着说:“但愿。”
骆纯跃笑着说:“那小的先谢谢林老大了。林老大,我们三进会和百凤门之间好像存在一点误会,还望林老大明察,不要听信外面的谣言,错怪了我们三进会,我们可一向都是拥戴你的。”
林昆向着被一干大小帮派头目簇拥在中间的罗奎军看了一眼,淡淡的一笑道:“好,回过头我会详细查明的。”
骆纯跃拱手又是一拜,道:“林老大,那小的就先告退了。”
刘刚站在了林昆的跟前,小声道:“刚才的那个叫骆纯跃,是三进会的军师,这人贪财好色,专门喜好有夫之妇。”
林昆笑着说:“是个人才。”
刘刚说:“周围暂时没发现什么异常的动静,他们会不会临时取消了行动?”
林昆目光望向罗奎军,在他的周围看了看,道:“三进会应该还有一个管事的吧,我记得是叫什么薛汉勇,听说他身手不错。”
刘刚道:“确实有这么一个人,在道上也算是凶名赫赫。”
林昆道:“这个薛汉勇没在场,刚哥你说他会不会去埋伏我们去了?”
刘刚道:“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可他会在哪儿埋伏?”
林昆道:“我们在他们那儿没有线人么?”
刘刚道:“有一个,但前段时间刚刚失去了联络,估计是……”
林昆叹了口气说:“去查一下他有没有家人,父母尚在,又有兄弟姐妹的,给他们家里一笔钱,金额不能少了,要是父母尚在没有兄弟姐妹,他爹妈咱们替他养老送终。”
刘刚点点头,道:“好。”
罗奎军的目光这时正好向林昆看过来,那严肃冰冷的脸颊上,勾起了一抹笑意,似是英雄相见恨晚,又似春风得意自骄。
林昆也是很自然的笑了笑,遥遥相望的拱了拱手,罗奎军学着林昆的模样拱起双手,两人面色平静,互有敬畏的感觉,这倒是让一干簇拥在罗奎军周围的大佬们云里雾里。
按说这两人见面了,不应该是敌人相见分外眼红么,怎么搞的像是老友见面心有怜惜?
棺木入土,孝子跪拜,而后随行而来的一干人等上前跪拜,也包括那些中港市道上的大大小小的大佬们,总的来说金老爷子的葬礼还算是比较壮大,在场的人数最少也有个百。
林昆陪同金凯离开,走出墓园大门的时候,刘刚刚刚接了一个电话,快步的跟上来,凑在林昆的耳边说:“还没有发现有埋伏,派去盯着三进会总部的兄弟传来话,说薛汉勇在老窝里待着,一直没出门。”
林昆道:“难道他们把行动取消了?”
说话的功夫,罗奎军一行人从后面走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