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实在是太累了,为了给师离渊布聚灵阵,十年生机祭献出去,那种难受的感觉是凡人根本无法想象的。偏偏她还不能让师离渊看出来,她得在他面前强撑着,撑得更加难受。
从布好阵法到师离渊施展大挪移到了赤云城,她一刻没有休息过,本想着到了赤云城好好歇歇,结果大挪移出了问题,竟让她和师离渊分开。
她现在就想什么都不管,就好好地睡一觉,进入深眠,雷打不动,着火了都是被烧醒的那种深眠。可惜还是不行!肖酒这人来路不明,越看越有问题,她实在不能放心。
那就只能这么撑着,浅浅入睡,时刻保持着有一点不对的动静就能醒来。
过了一会儿,肖酒又进来了,叫了声杳杳,夜温言没搭理他。他见夜温言没吱声,便以为是睡着了,就也没多话,只把手里抱着的两床被子都盖到了夜温言身上。盖完就嘟囔道“找来找去也就这两床被,没一个是厚的,将就吧!等风雪过去,我带你住最好的客栈,睡最好的房间,盖最香的被子。”说完,还在夜温言身上拍了拍,然后起身离开。
夜温言微微蹙眉,愈发的觉得肖酒这个人很不对劲。
但她眼下也顾不得多想肖酒了,既然不能深眠,干脆就借着躺着的工夫,想想自己下一步的计划。也不知道出城困不困难,这种风雪天气,南城门会不会关闭?
应该不会,她来时就是在北城门外的,城外有不少百姓聚集,想来官府应该是没闭城。既然没闭城,她应该就能出了南城门直接去无岸海。眼下不知道师离渊在哪里,但据她的推算,师离渊在一个月内,身上都会保持着有两成灵力,既然有两成灵力可以使用,她就不必担心师离渊的安危。只是凭着那两成灵力,师离渊想要寻找她也是困难。
其实在如意阁时,她读的风卿卿那封信中,还有一段内容。
风卿卿说,她摆了天卦,算出五脉在这个时空,会以一种特殊的方式重聚一次。而五脉重聚的那一刻,会引发天地浩劫,虽然那场浩劫会导致人类大量死亡,但同时也能改变天道对这片大陆的压制,会冲开天地桎梏,从而打破人类只能活到六十岁的规律。
发蓝光的夜明珠能打开时空通道,五彩石能打破天地桎梏,那么她应该先找五彩石还是先找夜明珠呢?夜温言很矛盾。
五脉传人都知道,她们的祖先曾在这个时空留下五彩石,是通过夜家先祖送过来的。那五块石头分别代表着医毒玄灵卜五家,有五彩石在,五脉就跟这个时空有了必然的联系,也能保证五脉在危急关头,利用这个时空保住传承。
风卿卿告诉她,如果她想要引发浩劫打破天地桎梏,那么就得去寻找“医毒灵卜”这四颗彩石。至于玄脉的则不必费心去找,因为她人已经在这里了,第五颗彩石就可以由她自己来替代,只需作为媒介去引发浩劫即可,没有什么危险。
只是那四颗彩石上哪去找呢?她来到这个时空半年多了,从来没听说这个时空哪个国家有彩石做宝物。当然,也有可能是她没有刻意去留意,毕竟她从来没想过聚齐五彩石就可以代替五脉传人相聚这个法子。要不是风卿卿在信上说起,她直到现在都还想不到呢!
眼下大风雪,天地变色,连她和师离渊的灵力都被压制了,难道这还不是浩劫吗?
她一直以为这就是所谓的浩劫,也一直以为这是五脉要相聚的前兆。可风卿卿的意思是,五脉眼下还没可能相聚,慕惊语都还在前世待着呢,她们拿什么聚?
可如果不是五脉要相聚才引起的浩劫前兆,那眼下这大风雪又是什么东西?难不成她和师离渊都想错了,这场天灾不是自然而来,而是人为的?
她越想越闹心,同时也开始担忧。如果是人为的,那就意味着这世上除了她跟师离渊之外,还有另外的修灵者活着,且很有可能比他们两个还要强大。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未来的一切就都不在掌控之中了,这对于他们来说不是好事,对于天下人来说,怕也不是好事。
她睁开眼睛,彻底睡不着了,但好在思路已经捋出个大概来。
当务之急是要先弄清楚这场风雪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如果是人祸,就解决掉,如果是天灾,那她和师离渊暂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第二步就是要去寻找五彩石了,找齐另外四枚彩石,先把人类寿元的事情解决好,再后面,她便可以去找天下宝藏,取回玄脉的夜明珠,然后借着夜明珠之力触发传送阵,把自己传送回那个时空。她要报仇,报玄脉一族的血海深仇。
院子里有肖酒来来回回的走动声,也不知道那人在折腾什么,一会儿一趟一会儿一趟的没个消停。她实在受不了这动静,干脆坐起来喊了一声“肖酒,你进来。”
肖酒应了一声,拎着一壶刚烧开的热水走了进来。“杳杳你这么快就醒啦?我以为你还要再睡一会儿呢,正琢磨着要不要悄悄进来把桌上的茶碗拿去烫一烫。这些东西好些日子没用了,有点脏,用热水烫烫才干净。是不是我吵到你了?你再睡一会儿,我取了茶碗就走。”
夜温言摇摇头,“睡不着了,你只管拿去烫,烫好了再回来,我有话想要跟你说。”
“好。”肖酒取了茶碗出去,过了一会儿再回来,给她倒上水,搁在窗边晾着,然后再问夜温言,“你想不想沐浴?家里有一只大木桶,我可以洗干净了给你用。”
夜温言摇摇头,“不用那么麻烦,天气都这样了,我还不至于矫情到一定要沐浴。”
肖酒松了口气,“那就好,我怕你不习惯,也怕你真的说要洗澡,我,我满足不了要求。”
“怎么?”她不解,“不是说有木桶么?只要刷干净就好。”
“哪有那么容易。”肖酒笑得无奈,“木桶是有,但是能用的柴火不多。连日大风雪,已经把家里本就不多的柴火都打湿了,就这一壶水我都是想尽了办法才点着的火。你要非得沐浴,我恐怕弄不出足够烧一大木桶水的柴火来。对了杳杳,你真的不睡了吗?”
“不睡了。”夜温言摇头,“我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你问。”肖酒也在床榻边坐了下来,冲着她笑得一脸真诚。“只要你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杳杳你放心,我是好人,我不会害你,也不会骗你的。”
夜温言心说我信你个鬼,然后就问他“你对这赤云城了解多少?”
肖酒说“挺了解的,因为爷爷奶奶住在这边,所以我也算常来常往。”
“那你跟我说说赤云城南边的事。”
“南边?”肖酒一愣,“你是说南边的那片海?还是说南边那个小镇子?”
“都想知道!总之你知道的就都告诉我,是你自己说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成,那我就给你讲讲。”肖酒把两条腿盘起来,认认真真地同她说,“赤云城南边有个小镇子,叫做海仙镇,住的都是常出海的渔民们。他们住在那里方便出海,也方便晾晒那些从海里打上来的鱼虾。赤云城最有名的申家也有在海仙镇建府,是海仙镇最气派的一处宅子,住着申家的二老爷。那镇上的人都把申家人当成海神,谁家要出海了,临行前都会到申家那宅子门口去拜一拜,然后才能放心出海。他们说申家会保佑他们,但实际上申家只会保佑自己,别人对于他们来说都是生意上的竞争对手,没听说有人会保佑自己对手的。
海仙镇再往南就是无岸海了,杳杳你去过无岸海没有?听说那海上终年都有迷阵,除了申家以外,所有渔民都走不出太远,就在近处打打鱼,打上来的也都是大潮翻上来的小鱼小虾。但申家却可以行得远一些,能打上来大鱼。
说远了,又说申家去了,可能是因为人在赤云城里,所以怎么说都绕不开申家的话题。”
肖酒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要不杳杳你问吧,你想听什么,问得详细些。”
夜温言想了想,就说“既然提到申家了,那不妨再多说一些。你知道申家为什么能行船更远,为什么能打到大鱼吗?是不是因为他们家的人熟悉海上的阵法,能绕开迷阵?”
肖酒说“你这样分析也有道理,具体什么原因我也不清楚,关于申家的事众说纷纭,什么花样都有,甚至还有说申家本身就是海神的,你说那不是扯蛋吗?不过关于申家,倒是有一件事情特别奇怪。”他说起申家男人纳妾多,孩子却多半活不下来的事。然后又道,“据说是因为申家有什么遗传病,所以孩子夭折的就多。”
对此,夜温言倒是没有什么疑议,在不了解情况之前,遗传病这个说法还是立得住的。毕竟即使是在后世,因为遗传病、基因病而夭折的婴儿也不在少数,且也有过一些家族无论如何都绕不开这个基因病的厄运,孩子一个接一个地死,医学也没有任何办法。
她觉得肖酒也不可能再给她更多有用的讯息了,于是也不再问,只是对他说——“我求你帮我办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