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风卿卿画像的事,夜温言更加着急赶路。师离渊没办法,只得给拉车的马施了术法,缓解饥饿与疲劳,让它们能拉着车多走几天路。
如此,马车一连走了三天两夜,到了第三夜,师离渊说“不能再施术法了,马匹承受不了,我们必须找客栈休息。”
车厢外,天涯探头进来“帝尊,客栈怕是不行了,我们已经过了最近的一座城,再往前的城又太远,天黑之前不可能赶到,咱们今晚只能沿途找处落脚的地方凑合一晚。”
师离渊皱了下眉,问夜温言“你可以吗?”
夜温言说“没什么可不可以的,前面的城太远了,不行也得行。”
“咱们可以往回走。”师离渊说,“原路返回,去上一座城池找客栈住下。”
“那图什么?”她失笑,“我又不是身娇体弱的大小姐,我为啥非得住客栈?”
他听得叹气,“阿言,你对自己的事何时能上心一些?你忘了?过了今晚可就是十五了。”
“十五了?”夜温言愣了一会儿,然后失笑,“还真是忘了。其实从京里出来时一直记着的,但可能这些日子一直都与你在一起,总想着不管遇着了什么事情都有你从旁相助,便没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所以你看,人啊,还是不能总生活在舒适圈,那样会放松警惕。”
他展开手臂将人揽住,“放松便放松,有我在,没什么的。只是你自己肯定会难受一些。”
马车在一处破庙门口停了下来,天涯说“庙里已经查看过了,除了破旧一些以外,没有其它毛病,就是房顶也是好的,能避雨。咱们就在这歇一晚吧,明日一早再继续赶路。”
众人没有什么意见,纷纷下了马车。封昭莲下车时滑了一下,权青画下意识地伸手去接,却被封昭莲给躲了,倒是云萧伸出的手将人接住,惹得权青画往他那处看了好几眼。
师离渊在破庙四周布下法阵,是一个防护的罩子,能确保里面的人不被外界任何事物烦扰与侵袭,甚至还给这罩子里面加了些许温度,能让人们在雨夜不至于受凉。
当然,帝尊大人可没有那么好心见谁管谁,他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他媳妇儿,他怕他媳妇子时一到灵力尽失浑身难受,这才又是法阵又是加温的,至于其它人,死活与他何干?
但这事儿别人不知道啊,只当帝尊大人是个好心肠的神仙,乐呵呵地在破庙里住了下来。
计夺计蓉生了火,将全湿的蓑衣放离火不近不远的地方烘烤,再把带着的干粮分给众人。
计蓉十分体贴地给夜温言递了几个包子,全肉馅儿的,还热乎着,是经过上座城时,她一个人去做补给,单独给夜温言买的。
夜温言吃得很香,馋得封昭莲抓心挠肝的,实在受不了了就凑过来问她“你能不能分我一个,这你吃着我闻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啊!现在还是北齐地界呢,我算是北齐的客人,哪有主人吃肉包子,给客人啃干馒头的道理?连口汤都没有,我都要噎死了。”
夜温言看了她一眼,说“我还以为你谁也不想搭理,就只想跟你那护卫说话呢!封昭莲,以咱们的关系,应该是这包子一被拿出来你就过来抢了,怎么也不至于等到我吃剩最后一个,你才过来挑邪理。你说你是不是不正常?是不是有毛病?”
封昭莲坐到她身边,一脸的烦躁,“我就是心情不大好,车上多了两个人,总觉得别扭。”
权青画往她这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天涯却没忍住,开口道“合着还是我跟我家主子碍着你的事了?昭莲郡主,以前你缠着我家主子的时候,怎么没觉得别扭呢?”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说了,以前是我记忆错乱,把他错认成旁人。我要早知道他不是,我才懒得搭理他,就让他在归月被祸害死好了。”
“合着我家主子是替别人受了你的恩?”天涯气得直翻白眼,“说到底还是你自己错,你又有何理由来嫌弃我家主子?他一直是被动的,从来都没有主动过,你烦躁什么?”
“我没说他主动,我跟我自己生气呢!”封昭莲一边说话一边站起来,也不要包子了,拍拍裙子就往门口走。夜温言提醒她别走远,法阵范围不大,她好像也没听见。
眼瞅着人冲进雨里,拐个弯还不见了,权青画也站起身,跟着往外走。
计蓉问“主子,要不要追过去看看?归月郡主武功不怎么样,可别出差子。”
夜温言摇头,“不用,她走不出法阵,而在法阵里面,除了淋雨之外,也没别的差子可出。何况四殿下不是追出去了么,给他们留些空间,有些事情总要说开了才好。”
天涯嘟囔道“也不知道有什么事值得特地去说开的,归月郡主就是有毛病。”
夜温言没理会,靠在师离渊怀里微闭双目。子时快到了,她最好先睡着,这样就不会感受到灵力被抽空时的那股子难受劲儿。明日一早还要赶路呢,但愿不要影响脚程。
师离渊用术法变出一张草垫子,轻轻地将怀里的小姑娘放到垫子上,再让她的头枕着自己的腿,直到调整到一个夜温言觉得最舒服的姿势,这才停下动作,将宽大的袖子往她身上一盖,轻轻地说“睡吧,明日不赶路,多休息一日再走。”
夜温言迷迷糊糊地摇头,“不行,早点赶路早点到平县,处理完那边的事情,咱们还得去赤云城呢!早一日到,我就多一分能见到卿卿的机会。师离渊,五脉聚,天地劫,人类寿元才能有所突破。虽说只聚我们两个人也没有用,但至少我们能说说话,能一起想办法。”
她说着说着就睡着了,蒋秀听到了平县二字,吵着问夜温言把他们带到平县要干什么。
夜温言都睡下了,被这吵叫声又吵醒,紧紧皱了一下眉。
就是这一下皱眉,可把师离渊给心疼够呛,赶紧腾出一只手去抚她的眉心,另外一只手掐了个禁言的法诀,朝着蒋秀打了过去。
蒋秀说不出话来,哼哼了一阵也就不再闹腾了。倒是那范平显一直都没什么动静,蒋秀闹他也不理会,就坐在边上不吱声。蒋秀气得在心里骂他是个废物,可惜废物宁愿当个废物。
破庙外面,封昭莲淋了雨,今晚风还大,天气挺凉的。
但她并不怕冷,抗寒能力是打从前世就带过来的,这样的温度对于千周人来说简直比家里的热炕头还舒服,冷这种事是不存在的。
权青画却不知她有前世那么一段儿,虽也见识过她在归月时,大冬天的也穿一身薄纱,但是下意识地还是觉得她会冷,便随口劝了一句“进屋去吧,在这淋雨做什么呢?”
封昭莲头都没回,随口就甩了一句“少管我。”
权青画也没恼,只跟她摆事实讲道理“第一我没招惹你,第二我与你们同行也是有正经事情。第三,封昭莲,我以为我们之间的关系不至于坏到这种程度,明明在临安城时还好好的,这怎么一出了临安,你就跟变了个人一样?我记得在归月时,你有一次喝多了问我,为何你都那么主动了,我却还是无动于衷。那么现在我也问问你,为何我已经放下防备,你却越走越远?封昭莲,这没有道理。”
“这需要什么道理?我说过,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从前我什么想法,不能代表我未来一直都得是一样的想法。何况我也明确地说过了,从前总缠着你,是因为将你错认成了另外的人,对此我感到非常抱歉。至于你放下防备,我很替你高兴,但你放下防备不应该只是对我,而是要对所有人都放下防备,重新投入生活。”
“封昭莲。”权青画都听笑了,“你前两个月还写信给夜温言,让她帮着我。”
“对啊,因为我帮不了你了,所以就让她帮一帮你。事实证明她帮得很好,你看你现在,比在归月时明朗多了,至少像个正常的人了。我第一次到临安时,听说了夜家那位五小姐喜欢你,当时我就跟阿言说过,让她劝劝她妹妹,喜欢谁也不要喜欢你,因为你这人心里太阴暗,跟你在一起那日子就是昏暗不见天日,会完全丧失人生乐趣。
不过现在好了,现在你跟以前不一样了,下次我再遇着夜楚怜,我就让她放心大胆的追。”
权青画看了她一会儿,没再说话,两个人就在雨里站着,直站到封昭莲转身要走,他突然伸出手将人拉住,再看她时,眼里尽是疑问。
封昭莲也是无奈,“权青画,其实你没错,错的是我。就像你说的,咱们两个没有矛盾,我前两个月还在关心你,甚至炎华宫宫宴时我都还习惯性地缠着你。还有,我说不想再把你当成之前错认的人,其实也是自欺欺人,因为地龙翻身那会儿,我就已经想起来一些事情了,就已经知道你不是他了。可我还是住在你的府上,还是缠着你,还让你背我。
我根本就不是因为那些,我就是自己很别扭,我就是在出临安城时,看到你站在城墙上往下看,也不怎么的,就觉得心里挺难受的。权青画,我可能……可能喜欢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