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温言真的在用心想这个问题,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太可能是夜家人做的。
她甚至想过夜红妆和夜无双,包括常雪乔,但这些人都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夜飞舟倒是有,但夜飞舟同她是站在一处的,不会自作主张。
当然,最重要的是,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情跟夜家人无关。秀山县遭遇这样的惨案,跟夜家与蒋家的事情也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过若能借此给那位管家添点儿堵,她倒是很乐意。
计夺计蓉白天又回来了一趟,依然没有新的进展,夜温言就决定出去转转。
一行四人离开蒋府,经过前院儿时,蒋硕躲在角落地看着,看完就放了心。
不是夜家的人,这几位都眼生得很,他能保证不是夜家的。兴许管家的猜测是错误的,夜家并没有人过来,这整件事情跟夜家也没有关系。毕竟当年的事情十分不体面,夜振威在世时都没有说出来,夜家的孩子怎么可能去下祖父的脸面。
他这样劝着自己,心总算是放下了一些。
夜温言四人撑伞出门的,没坐马车,汤氏本来说要陪着,被夜温言给拒绝了。
因为杀人案的事情,再加上天气一直不好,所以整座县城里也没有多少人露面。青天白日的,秀山县就像一座死县似的,走在街上都感觉瘆得慌。
封昭莲走了一会儿就觉得无趣,“连开门的酒楼都没有,咱们还是回蒋家吃饭算了。”
夜温言问她“难不成你出来就是为了去酒楼吃饭?”
“不然呢?查案子?阿言,你的人在外头查了好几天没查到,我也派云萧去查了一宿,也没查到,你觉得这样的案子,是咱们逛大街就能逛明白的吗?”
夜温言就说“所以我也不是出来逛大街的,我有目标地址,去的是秀山县衙。”
“上那干什么去?不是说县令都被吓破胆了吗?罢了罢了,我天生不是查案子的好手,反正你去哪我跟着就是,全当遛弯。但是阿言,回头一定得让蒋府做些好吃的,我想吃肉了。”
秀山县衙很气派,看上去规模都快跟临安府衙门差不多了。夜温言知道这一定也是蒋家的功劳,把衙门给喂得足足的,才更方便于蒋家在秀山县称王称霸。
只是气派的县衙也关着门,门口连个官差都没留,只有一只鼓孤零零地在边上立着。
一行四人站在县衙门口,封昭莲问她“要击鼓吗?但咱们似乎无状可告。”
夜温言没同他说话,只摇了摇头,然后跟师离渊说“这些日子死了的人,蒋家都有报官,官府也会派人到蒋府门口去收尸,那么这些死人就一定会被记录在案的。我想看看那份记录死者身份的文档,是你进去还是我进去?”
师离渊瞪了她一眼,“你这话问得就有问题,你我同在一处时,有事自然得是我去做。”
说完,放下揽在她肩上的手,撑着伞,自顾地朝着县衙大门走了去。
他是直接穿门而入的,就好像那扇大门根本就不存在一般,如入无人之境。
夜温言自然是见怪不怪,封昭莲也只乍乍舌说了句你男人真厉害。倒是云萧愣了一下,似乎在想些什么,半晌摇摇头,也没有多问。
三人并没有等多久,也就一盏茶的时辰,师离渊就出来了。还是白衣撑伞,悠悠然地走着,待到了他们面前,就将手往前一摊,一本卷宗就给夜温言递了过去。
“咱们回去看。”夜温言将卷宗随意往袖子里那么一塞,实际上是放进了储物镯子。云萧眼瞅着她今日穿的这身衣裳,袖口并不宽敞,这样的袖子也根本不可能有袖袋。
那本卷宗挺厚实,很明显是塞不进去的,但在夜温言做了一个塞东西的动作之后,手里的卷宗确实就不见了。他又走了一下神,很快再次恢复过来,心中若有所思。
再次回到蒋府,汤氏亲自在前院儿等着他们,见人回来了赶紧走过来说话“不是不让你们随意出门么?这是上哪去了?外头不太平,还下着雨,瞎走什么,赶紧回屋去。”
夜温言点点头,没说什么,带着人往住的院子走。汤氏一路絮絮叨叨个不停,也跟着他们一起走。直到走出前院儿范围,絮叨这才停下来,然后压低了声音跟夜温言说“你舅爷爷已经起疑了,刚才你们出去之后他就跑去问我,是娘家的什么亲戚。我说你是我娘家表姨的孙女,姓齐,在家里排行第四。如果他再跟你问,你可千万别说露了。”
夜温言点点头,“知道了。”
汤氏又问“你们出去做什么了?街上有人吗?”
夜温言说“几乎没人,偶尔能看到一两个也是行色匆匆的。我们就是出去转转,好不容易来一趟秀山县,想买些当地的小吃尝尝。”
“秀山县没什么好吃的,跟临安比可差远了。”汤氏劝她,“没事就不要出去了,你可千万不能出事,你要是在秀山县出了事,那位帝尊大人还不得把我们全都砍了啊!四姑娘,你事儿我们也都听说了,那位帝尊大人下了天旨,昭告天下,县衙早早就得了消息,并且向全县都宣布了喜讯。蒋秀被休回来的事蒋家给瞒下来了,所以秀山县上上下下都以为蒋家以后会更加发达。这要是没有杀人的事,怕是蒋府的门槛都要被人踏破了。”
汤氏说到这里就叹了气,“我现在真是想想蒋秀和那个书生就生气,要是没有那个事,蒋家得多发达啊!跟夜家是姻亲,就也算是攀上了帝尊大人的亲,想想都叫人高兴。可惜啊,没那个福分,不过还是恭喜四姑娘你,觅得良配。舅奶奶不指望借你的光,就想跟四姑娘说,你要做什么我都会尽全力配合,但也请四姑娘遵守当初的承诺,在你要跟蒋家算账的时候,能放过我,还有我的儿孙。我不求别的,只求活命,别杀我们就成。”
夜温言看了汤氏一眼,问道“舅奶奶也以为这件事情是我做的?”
汤氏愣了下,“不,不是吗?原本我也没往这上头想,可你们不是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来了么,我就不得不想啊!而且蒋家这些年也没跟什么人结过大仇,除了夜家,再没有人能用如此手段进行报复。四姑娘,我不求你饶了蒋家,只求你饶了我们母子儿孙的命。”
夜温言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知道了,我会考虑。”
汤氏点点头,“哎,四姑娘会考虑就成。还没用午膳呢吧,我这就叫人给你们弄吃的去。”
汤氏走了,夜温言冲着一个角落招招手,就见那只大黄狗摇着尾巴跑了过来,嘴里还叼着个东西。几人凑过去一瞧,那东西竟是女子的一件小衣裳。
封昭莲当时就惊了“你这狗开心智开得是不是太过了?竟都学会逛窑子那一套了?”
夜温言翻了个白眼,“眼下秀山县这种情况,你去问问哪家窑子敢开张?”说完,伸手将那件小衣裳拿过来看,然后那大黄狗就又跑了开,冲着一个方向叫了两声。
“它想让我们过去。”夜温言拉了师离渊一把,“走,过去看看。”
封昭莲也拉了云萧一把,“我们也过去看看。”
大黄狗一路把他们领到一处小院儿,小院儿布置得很精致,有淡淡的花香,一看就是女人住的地方。
有个小妇人正从屋里往外拖一只大箱子,边上有丫鬟在帮忙,好不容易把箱子给弄出来了,就听那丫鬟说“姨娘,您要真的想跑就该轻便的跑,这箱子重得从屋里拖到屋外都费劲,你怎么把它弄出府,又怎么带上路?您听奴婢一句劝,只带银票和碎银子,再带两身衣裳,其它的就什么都别要了。眼下逃命要紧,这些都是身外之物。”
那小妇人舍不得,“这些可都是老娘用年华换来的,你跟我说扔了?那我这些年的小妾岂不是白当了,那蒋杭他白睡我了?”
“姨娘啊,银票它不也是钱吗?也不算白,白睡吧?”
“银票才有几张?贵重的都在这箱子里呢!蒋家抠得要命,从来也不肯给真金白银,都是拿这些珠宝字画来糊弄人。只要我出不了秀山县,这些东西就没人敢收,变成不钱,到最后还不是烂在他们蒋家。所以我这次一定要都带走,出了秀山县我就卖,然后拿着银子远走高飞。这破地方我再也待不下去了,祸是蒋杭惹的,再杀下去早晚有一天要杀上门来。我不能跟着蒋杭一起死,这种同生共死的情分还是留给大夫人去享受吧!”
她说完又去搬箱子,丫鬟见劝说无果,只好跟着一起搬。
“姨娘说得对,咱们不能在府里等死,趁着这几日府里人都不敢多走动,老爷也病着,老夫人也免了晨昏定省,奴婢一定帮着姨娘逃出去。”
夜温言听着这些话,脑子里琢磨起蒋杭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