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温言,你在干什么?”
一个妇人的声音突然传了来,带着惊恐和歇斯底里,仿佛把这寂静的夜撕开了一道口子,原本安静的湖边立即热闹起来。
夜温言的手还伸向湖面呢,纵是她自己知道这是在用法术救人,可在旁人看来却更像是推人。特别是她手伸过去的方向正是孩子落水的地方,这简直就是此地无银的典范。
一群人呼呼啦啦地涌到园子里,全部都是在宴厅参宴的那些个宾客。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就像未卜先知似的,都朝着湖边跑了过来。
坠儿都惊呆了,“合着这是咱们前脚出了宴厅,他们后脚就都跟出来了?要不然怎么可能有这么快!他们怎么知道湖边会出事?小姐,奴婢就说这事儿不对劲吧,果然不对劲。”
夜温言点点头,“分析得很有道理。”她把手放了下来,也不急去管那孩子,反正都打出了避水的术法,孩子大可以放心地在她的避水罩里睡上一觉。至于这些大人们,呵呵,就请开始他们的表演吧!
先前那个叫喊的妇人一下子就扑了上来,直接就抓上夜温言,双眼通红地问“你是不是看到了一个孩子,五六岁,男孩。你把他怎么了?说话呀!你把他怎么了?”
那妇人手在哆嗦,夜温言能看出她眼里的愤怒和着急。于是往水里指了指,“刚才掉下去一个小男孩,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那个。”
那妇人二话不说,转身就要往湖水里跳。
人群里有个婆子冲出来喊了声“芳姨娘,你不会水呀!”
可芳姨娘理都没理这婆子,义无反顾地跳到了湖里,拼命地往中间打着漩涡的地方游去。
岸边有公主府的下人提了好多盏灯照着亮,那婆子在岸边跺脚叹气,“芳姨娘你真是太傻了,就这么跳下去必然一尸两命,小少爷不过就是庶子,没了再生就是,搭上自己值得吗?”
夜温言看了那婆子一眼,就听那婆子还在继续说“你看,你自己也要沉了吧?姨娘啊,你别怪老婆子我狠心,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也不禁折腾,不敢下去救啊!少爷是庶子,您也就是个姨娘,府里姨娘那么多,您是死是活老爷不会太在意的。”
夜温言向坠儿使了个眼色,坠儿立即领会,抬脚就往那婆子屁股上踹,直接就把人给踹到湖里去了。
那婆子还在说话呢,突然一下掉到水里,猛地一呛,肺差点儿没呛出来,人直接就沉了。
围观的人大惊,“夜四小姐你们这是公然杀人啊!”
长公主权千罗立即吩咐侍卫“速将杀人凶手给本宫拿下!”
公主府的侍卫一拥而上,却听又有两个声音齐喝道“我看谁敢!”
仙人之姿和温文尔雅再度出手,腾空跃至夜温言身前,再一转身,一柄折扇一柄长剑齐齐探出,直对上长公主府的那群侍卫。就听其中一个道“你们是当本王死了不成?”
另一个又说“夜四小姐是黑是白,由不得你们来断,收起你们的武器,退后!”
侍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在长公主和四殿下六殿下两头纠结了老半天,最终还是选择了两位殿下。权千罗眼看着他们齐齐退后,不由得大怒“夜温言公然行凶,你二人为何还要袒护?眼瞎了还是心瞎了?”
湖水里,那婆子挣扎了一会儿,渐渐没了动静。那芳姨娘却用笨拙的姿势游到了湖中间,也没见沉,却也摸不着水里的儿子。
夜温言手中术法一直掐着,保着那芳姨娘不死,却暗中给那婆子加了重力,让她一沉到底再也不能上来。她听到芳姨娘一声声喊着那孩子的小名儿“晨儿,晨儿!”同时也一遍一遍地问道“夜温言,你为何要推我儿?侮辱你父亲的是大夫人,与我们有何干啊?”
她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之所以出手相助,是因为她在芳姨娘的眼中看出一丝讯息来。
这事儿芳姨娘不知道,不管背后有什么龌龊事,芳姨娘并没有参与。她只是一个丢了孩子的妇人,只是急着找回自己的孩子。或许听了别人的话,或许看到她伸手的动作起了误会,所以才问她到底干了什么。在这一整件事情中,芳姨娘跟她一样,是受害人。
长公主还在那头咄咄逼人,还在质问两位殿下。但权青隐权青画二人就跟商量好了似的,谁也不吱声,就在夜温言身前站着,一扇一剑握在手中,无声地表达着保护夜温言的立场。
很快地,江婉婷和池飞飞也挤过来了,二人一边一个站到夜温言左右,就听池飞飞小声说“落水的孩子是正五品工部郎中冯家的庶子,那位郎中大人还在你府门口跪着呢,参与侮辱大将军的是他们家当家主母。这位姨娘是后面才来的,比我和婉婷还晚到一些,所以没赶上去跪将军府的事,倒是带着孩子入了府给长公主贺寿了。”
江婉婷接着说“他们家正室跟妾室一向不和,平时在家里斗得也欢。尤其水里那位,因为生了儿子,所以极其不屑生不出儿子的正室。两人不说是仇人也差不多了,所以她才敢带着孩子进宴厅,就是觉得自己跟家里大夫人不是一伙的,你要怪也怪不到她头上。”
“方才你刚走,就有个丫鬟进来跟那夫人说话,夫人一听就慌了,起身要出门。然后她们家那婆子也是有意思,不管自家夫人要做什么,她倒是先跪了下来,大声跟长公主说她家丢了小少爷,本来去湖边玩耍的,结果跑着跑着就不见了,求长公主帮着找找。”
“然后长公主就说,这么黑的天,可别掉到湖里去,或者叫什么人给害了。不如大家一起去找找吧!找到了家里一定会有重谢!芳姨娘当时已经慌了,人都跑了出去,自然也没听到后面的人在说什么。总之长公主就听了那丫鬟的话,打着不能放任一条人命不管的旗号,带着所有人冲到了这里。”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把这个事情的前后经过给说了一遍,池飞飞还说“你跟她们家有仇,那郎中大人两口子现在还在你家门口跪着呢!所以这事儿很容易被人说成是你蓄意报复,让两个人跪着还不够,还要弄死他家的儿子。温言,要想办法,不然你百口莫辩。”
“不用辩!”权青隐的声音传了来,人虽然没有回头,却说得异常坚定,“就算是你弄死的也无妨,本王站在这儿,谁也不敢动你。”
江婉婷听了这话就一缩脖,小声嘀咕了句“六殿下是不是鬼上身了?”
所有人都觉得六殿下是鬼上身了,还是那句话,当初干什么来着?媳妇儿都送上门了,你不要,还娶了人家堂姐。现在反应过来了?现在知道向着夜温言了?知道夜温言好了?这不是脑子有病是什么?李太后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生了这么个玩意?
权青隐默默地背起祸,毅然决然地继续维护夜温言,甚至不惜跟长公主说“别说杀人,就是她现在屠了这整座公主府,本王依然会站在她这边。”
权千罗心里那种诡异的感觉又来了,她现在就觉得这个六弟有问题,甚至还想寻个机会进宫去见见李太后,看能不能打听出一些消息。
只是眼下没工夫多想,芳姨娘还在水里泡着,还在一声声质问夜温言。她向四周看看,一眼就盯在李嫣然脸上——“你们说,今日之事当如何是好?”
众人发现长公主学聪明了,不单枪匹马地跟夜温言干了,开始给别人递话了。
既然这样,她们也得有所选择。
于是有一部分人低下了头,选择不参与这个事,谁也不帮着谁。
还有一部分人说了自己看到的实情“也没看到夜四小姐推人的过程,但她确实是做了推人的动作,冯家的小少爷也确实是掉到湖里去了。而且我们这么多人一起过来的,当时这湖边除了夜四小姐主仆二人之外,再没旁人了。”
另有一部分人不相信夜温言会推人,就说道“夜四小姐并没有杀一个孩子的动机啊!”
李嫣然终于开口了“怎么就没有呢?冯家大夫人不是在府门口辱骂了夜大将军吗?”
池飞飞“呵”了一声,“你看吧,真照着我说的来了。”
经李嫣然这一提醒,其它人也反应过来了,可不么,夜温言跟冯家有仇啊!而且是大仇。所以她完全有动机去害冯家的孩子。
这时,跟在李嫣然身边的夜无双突然就大哭起来。这一下哭得有点儿用力,声音实在是大,把夜温言给吓了一跳,坠儿都跟着打了个激灵。
只见夜无双一边哭一边看着夜温言,那感觉就跟一位老母亲在看着自己不成器的孩子似的,满眼都是恨铁不成钢。
池飞飞咧咧嘴,“这是要作呀!就是不知道作的是哪出。温言,你们家这位新来的小姐真够可以的,戏太足了。”
夜温言很无奈,摊摊手,“请开始你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