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 棕熊内战

如果说，五天前有人告诉古萧，说他会冲动之下不管不顾地前往雅典，就为了在现场近距离观看网球比赛，他一定会认为对方在发疯说胡话。

但现实就是，棕熊队登顶男子和女子团体冠军的那一天，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位于西木区的整个校区就如同煮沸的锅炉一般汩汩沸腾着，彻夜不眠、彻夜狂欢，哪怕对网球没有关心的学生们也纷纷加入派对的行列。

跟随着一群小伙伴在食堂观看直播亲眼见证球队登顶冠军的古萧，也能够深深感受到竞技体育所带来的快乐，在胜利来临的那一刻，肾上腺素就如同烟花大会一般在脑海盛开，与全场所有人融为一体，心脏撞击胸膛的力量前所未有地真实。

这种感觉，如此陌生，却又如此美妙。

古萧也忘乎所以地加入整个校园的派对之中，尽情呼喊尽情唱歌尽情跳舞，仿佛今天就是生命的最后一天。

然后？

然后，等古萧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和一群朋友踏上前往雅典的公路旅行。

在海外求学多年以来，古萧第一次打破了自己的常规生活，似乎脱离了轨道——当然，也是第一次感受真正的大学生活、第一次结交不同肤色不同国籍的朋友、第一次看到学习之外的世界。

古萧以为自己会后悔，时时刻刻都胃部灼热，担心自己的作业，担心下个月的期末开始，担心没有阅读完的书籍。

但事实上，他没有。

不仅没有，而且还完全沉浸其中。就连最开始坦然接受这件事的速度，都比自己想象得快，转眼就已经开始享受这段神奇的旅程。

因为内心深处他知道，如果不是因为高文，如果不是因为冲动，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举动，这也意味着他可能永远都看不到窗外快速后退的那些风景，也永远感受不到漂浮在雅典城镇空气里的笑声与热浪。

特别是当高文一路高奏凯歌杀入决赛的时候，心情就仿佛飞上云霄一般，整个世界都跟着明亮了起来。

呼……

长长吐出一口气，古萧一骨碌就爬了起来，迫不及待地准备前往中心球场，观看今天的最后巅峰对决。

显然，古萧不是唯一一个。

熙熙攘攘。

摩肩接踵。

雅典小镇的大街小巷塞满了人山人海，仿佛每个角落都可以看到拥挤的人群，以至于脚步移动也困难不已。

约翰-托比亚斯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因为这让他觉得自己像是汉堡里的肉饼，而且正在被哐哐哐地砸扁。

皮特-桑普拉斯转头看了好友一眼，直接就吐槽到，“你，一位体育经纪人，结果却不喜欢汹涌人群？这合理吗？”

“当然不合理。”托比亚斯理所当然地说道，“我喜欢人海，那就是竞技体育最美妙也最动人的时刻，问题在于，我不喜欢自己成为人海的一员，我希望自己站在贵宾包厢里，俯瞰这片人海。”

“就如同贵族一样？”桑普拉斯毫不留情地打趣了一句。

托比亚斯也故意半开玩笑地抬起下颌，“难道我的气质不像吗？”

桑普拉斯捧腹大笑，一点面子都不给。

等待笑过之后，桑普拉斯用肩膀挤了挤好友，“上次你看到那个年轻的小家伙，不是还说值得关注吗？今天就再看看决赛表现咯，说不定还能够带来惊喜。”

“有趣，我是说有趣。”托比亚斯表示立场，“皮特，有趣的年轻球员着实不要太多，但真正值得关注的没有几个，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成为纳达尔，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成为梅西的。”

距离太平洋十二校联盟决赛才短短一个月，显然这位资深经纪人早就已经把高文抛到脑后了。

说一千道一万，NCAA的比赛还是缺少一点竞争力，至少对于习惯职业比赛的托比亚斯来说，太简单了。

桑普拉斯也没有反驳，因为他知道托比亚斯是正确的。

桑普拉斯只是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约翰，纳达尔在成为纳达尔之前，梅西在成为梅西之前，又有多少人看到了这一点呢？”

莫欺少年穷，大概就是这样的意思，永远不要被经验和自大蒙蔽自己的双眼。

托比亚斯看了桑普拉斯一眼，不敢相信好友居然用这样的类比，满脸不可思议地笑了起来。

此时，旁边有人不小心挤了一下位置，扬声就对着托比亚斯说了一句抱歉，然后就继续在人潮缝隙之间前行，快速往前面走去。

桑普拉斯笑盈盈地示意了一下那个背影，“看，还是有人迫不及待想要看到比赛的。”

艾瑞克-罗宾森确实非常期待今天的决赛。

作为耐克的球探，看到耐克赞助对象吉隆状态复苏，这无疑是一件好事，但更重要的是，经过数场比赛的观察，罗宾森对高文的评价越来越高，他真心实意地认为，这名球员的未来值得期待。

可惜，罗宾森的前两份球探报告发回总部，都没有能够引起任何回应——

对于耐克来说，他们真的已经见过太多太多天才，高文还排不上号。

看看新闻媒体的普遍观点就知道，他们并不认为高文是“十年一遇”的天才，这也让耐克越发不紧不慢，迟迟没有回应罗宾森的球探报告。

这让罗宾森有些焦急，他总觉得，自己不能错过高文，但具体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毕竟他也只是看了高文几场比赛而已，再加上高文崛起的时间着实太短，他很难找出更多扎实的证据。

就只是……直觉。

属于猎人的直觉。

但罗宾森知道，耐克不会为他的直觉买单，所以他希望能够找到更多证据支持自己的想法，也许一座全美单打冠军奖杯可以。

更重要的是，罗宾森自己也期待着今天这场决赛，也许可以给自己一点灵感，进一步证实自己的直觉——那不是虚无缥缈的一个感觉，而是真正相信高文能够书写奇迹的证据。

汩汩。

汩汩。

空气，正在沸腾，罗宾森在人群里穿行着。

即使作为球探已经很多很多年，但罗宾森依旧喜欢着现场观看比赛的感觉，如此真实如此滚烫又如此汹涌，空气中漂浮的气息混杂着阳光和汗水的味道，然后肾上腺素炸裂，真正触碰到生命脉搏的跳动。

噗通。

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