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清欢反驳“父皇不是在羞辱你,而是在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他不相信,自己寄予厚望,半生悉心栽培的儿子,会如此野心勃勃,忘恩负义。是你一再地执迷不悟。到头来,你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失去了什么?”
皓王紧咬着牙根,望向冷清欢身后的废墟,似乎是因为隐忍,整个人都在颤“我从来都没有拥有过!因为这个不光彩的秘密,我每天都在患得患失,觉得随时都有可能大难临头,什么都剩不下。
她,她说无论我贫富贵贱,都会陪着我,不离不弃的。可是现在,她也离我而去了!背叛了我!坏了我的大业!”
清欢默了默“你所谓的不光彩,究竟是谁造成的,你自己心知肚明。而且,直到现在,你仍旧还是不能明白,皓王妃封印了所有的蛇蛊,那不是背叛,而是成全。”
皓王一怔“成全?”
“皓王妃一死,那些通过蛇蛊被控制的大臣会怎样?”
“圣女教主自然有办法掌控他们!”
“圣女教主是谁的人?”
皓王被清欢这一句话给问愣了,呆立原地,一时失神。
毫无疑问,圣女教主乃是琳妃的人,琳妃掌控了整个朝堂,就相当于掌控了长安。即便,皓王能够成为这长安的帝王,成不了霸主。依靠蛇蛊,即便夺得了天下,坐不稳这天下。
“皓王妃想要成全你,让你做回你自己!不再受别人的摆布,一辈子做别人手里的傀儡。她一直到死,所想所念,还都是为了你。”
皓王面上瞬间血色尽褪,犹如遭遇当头棒喝,就连眼神,都变得空洞起来。
清欢继续道“皓王妃遗愿,她在这世上无亲无故,无牵无挂,希望可以就葬在这地宫之中,安安静静,不被人打扰,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皓王浑身的气力全都被抽离一般,满腔的雄心壮志也全都灰飞烟灭。慢慢地,颓丧地,跪了下去,对着地宫的方向,拼命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嚎啕大哭,悔恨不已。
慕容麒悄悄地捉住了清欢的手,两人紧紧相握,一时间心里百味杂陈。
适才,还恨不得你死我活,要将皓王碎尸万段。此时,看他这样痛彻心扉,生不如死,长剑又不忍心落下。
齐景云站在人群之后,深深地望了她们一眼,然后转身,向着园寝外面走去。随手换上的侍卫衣裳略微肥大,映衬得他背影愈显清瘦。
冷清画一直都在人群里搜索他的影子,见他离开,便尾随着,追了出去。
士兵们无人阻拦。
齐景云听力过人,早就听到了身后细碎的脚步声,却并未回头。
等到无人之处,清画方才鼓起勇气“你又要走了吗?”
齐景云脚下一顿,只低低地“嗯”了一声。
“适才多谢你又救我一次。”
“不用客气,举手之劳。”
“可若是换成别人,你却未必肯出手,对不对?”
“你想多了。”
清画紧追慢赶,气喘吁吁“我知道你是谁了。”
齐景云脚下一顿,扭脸看了清画一眼,转身继续走“知道又如何?”
清画终于追赶上他的脚步,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袖“我听到你在叫麒王爷表哥。”
齐景云低头看一眼她紧抓自己衣袖的白嫩小手“冷相没有教过你,男女授受不亲吗?”
一句话令清画顿时红了整张俏脸,就像是碰到了烫手山芋,慌不迭地松开,羞窘地低垂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我,我只是害怕你又突然消失不见了。”
齐景云的语气里带着不耐烦,冷若冰霜“你找我有事情吗?”
清画搜肠刮肚地想,想了半天,也只找到一个不能称之为借口的借口。
“你的衣服,我怎么还给你?”
齐景云望一眼清画身上拖着的袍子,因为她身材娇小玲珑,骨架也小,自己的锦袍松松垮垮的。于是不得不用一只手提着,露出白皙圆润的一截小腿。
看到齐景云望过来,她羞涩地后退了一点,两只脚紧张地往锦袍下面缩。
“我马车上有备着的衣裙,可是这下摆有点脏了,我需要洗一洗才能还你。”
“不必了。”齐景云冷冷地道。
“你救了我两次,可我不知道应当怎么报答你?”
齐景云又冷冷地问“一个小孩子,你能怎么报答我?银子么?罢了!”
清画也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有点冒失,自己什么本事都没有,一点体己银子,在他的眼里,只怕是个笑话。
一时间有点懊恼,觉得自己这样主动,他只怕是看不起自己,觉得举止轻浮,不够自重。生气地扭脸想走,齐景云却突然回身,一把揽住她的纤腰,然后躲到了一丛灌木之后。
清画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心慌得犹如擂鼓,一张脸火烧火燎。
她张口想惊呼出声,竟然被齐景云一把捂住了嘴巴,不能言语。
突如其来的主动,令她一时间浮想联翩,该不会,该不会这怎么可以呢?
她紧张到发抖,瞪圆了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齐景云。
现在可是光天化日,更何况,这里是园寝啊,人来人往的,多不合适!
清画想反抗,齐景云并未看他,一直目视着前方,低低地在她耳边道“别出声,有人。”
清画眨眨眼睛,示意自己明白了。好尴尬,多亏只是自己心中腹诽。只不过,这里有人出入,值得大惊小怪吗?
齐景云这才缓缓松开捂着她嘴巴的手,拨开面前的灌木丛,向外张望。
清画看清了来人之后,也惊讶地差点惊呼出声,难怪齐景云会隐藏起来。
从来路急匆匆地走过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冷清骄。
他走得很匆忙,不时地回头看一眼身后,似乎是害怕有人尾随自己。
大家全都在园寝之中,剑拔弩张,清骄自己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齐景云与清画两人对视一眼,还没有计较,就见清骄身后,远远跟了一个圆滚滚的小身影。
是云澈。
这下,两人更加诧异了,觉得,事情可能不太简单,因此就隐身在灌木之后,没有动地儿。
云澈就跟一个小跟屁虫一般,追着清骄不放。一边追,一边气喘吁吁地喊“小舅舅,小舅舅,你做什么去?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