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老妈,我想学钢琴?”楚明秋不知道老爸给他找了个什么老师,要教什么东西,连忙将庄静怡抬出来,至少钢琴是自己想学的。
六爷皱起眉头:“学那做什么,有啥意思,学学戏就行了,别弄得太多,玩物丧志。”
楚明秋有些傻了,这老爸怎么忽然这样。他忘了,六爷是个老派人物,从前清到现在已历三朝几十年,不懂也不想懂钢琴,家里楚黛喜欢弹,不过也就是消遣,楚府子女是少爷公子大家闺秀,抛头露脸登台表演,家里堂会上玩玩可以,以此为职业想都别想。
“老爸,老爸,”楚明秋连忙从椅子上跳下来,几步冲到六爷身边,拉住他的手:“我要学嘛,我要学嘛,钢琴可好了,学会了我可以弹给你听。”
楚明秋可怜兮兮的样子没有打动六爷,六爷依旧没有点头,岳秀秀却有点心动了:“我看行,上次咱们去庄先生那,他那孙女才七岁,钢琴弹得可好了。”
楚明秋差点抱住老妈亲了口,老妈的支持太重要了。
“琴棋书画,自古才子都要掌握,儿子,你是才子吗?”六爷意动了歪着头问道。
楚明秋故意皱起眉头苦着脸想了想:“二十年后肯定是。”
他说完后,六爷的笑容一下便凝住了,连岳秀秀都楞住了,过了一会,俩人几乎同时笑起来。楚明秋心里那个得意,当年的表演课没有白上。
“行,那就学吧,”六爷乐呵呵的扭头对岳秀秀说:“咱们怎么也不能耽误了二十年后的才子,你说是吧。”
楚明秋总算松了口气,随即扳着手指头说:“我要读书,练字,要学戏,学画,学钢琴,”小脸上堆满愁容:“老爸,老妈,我才五岁,就要学这么多东西呀。”
六爷和岳秀秀再度愣住了,俩人都有点傻了,这要是宽光楚芸这样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大姑娘说出来的,就没有啥令人惊讶,可楚明秋才五岁。
“呵呵,呵呵,”六爷首先笑起来,烟杆在铜壶上敲了几下,溺爱的在楚明秋小屁股拍了两下:“行呀,小子,多大点,就给你老子下套了。可惜,不管用,这个老师还非拜不可。”
楚明秋心里非常失望,对未知的老师有点恐惧,这老爸请了位什么老师,要教什么呀?
岳秀秀笑着把楚明秋拉到一边交给穗儿,让他回房间练字去。陪着六爷到院子里,岳秀秀又忍不住笑起来。
“你这儿子,”六爷带着笑意说:“有点意思,小小年龄便会耍心眼了。好,不错,将来至少不会吃亏。”
六爷有三子一女,可实际上他很少带孩子,也很少管孩子,他的性格刚硬,不太喜欢管琐碎的事情,也没什么耐心去哄孩子,孩子就全扔给太太和老妈,孩子大了以后,出了事,就一个管教办法,揍。
现在年龄大了,虽然还担着董事长楚家族长,可实际已经不管什么事了,特别是新社会后,药房成立了工会,成立了党委,现在药房的大部分日常管理事务都已经交出去了,变得很清闲。
今天第一次让他感到,教孩子也是件挺有趣的事情,楚明秋笨拙幼稚的样子,想起来便让人可乐。
“你今天请的谁呀?”岳秀秀收敛笑容,有些好奇的问道。
上午他们分别去参加学习,六爷是市政协委员,参加市政协组织的学习班,岳秀秀参加区妇联组织的妇女学习委员会。
这两个学习班成员不同,组织者不同,但学习内容相同,都是学习党的关于民族工商业政策,让他们这些资本家转变观念。
“都是熟人,待会便来,到了你便知道了。”六爷卖了个关子,岳秀秀也不在意,她对六爷很放心,这些年六爷从未让她为难失望,男人该作的事都作了。
家里没有什么事,也没什么人,院子里静悄悄的,现在正是闲的时候,再过个把钟头就要忙晚饭了,这几年家里的下人也少了许多,自从农村实行土改后,一些下人便回家了,六爷也大方,不但不要赎身钱,每个走的人还送了盘缠和安家费。
可岳秀秀注意到,这几年,六爷在家转圈的时候多了,下午只要在家,便要绕着家里转一圈,四下里看看,偶尔嘴里还嘀咕什么,岳秀秀问他,他也不说。
岳秀秀曾经猜测六爷是感到家里冷清了,她也觉着家里冷清了不少,想再招点人,可这想法刚提出来便被六爷坚决阻止了,六爷非常严肃的告诉她,以后家里只减人不增人,房子空着就让它空着。
转了半圈,小赵管家便来报告客人到了,小赵管家今年也五十多了,府里小一辈的都叫他赵叔,他爷爷老赵管家,他父亲赵管家,都是楚府管家,现在他也是儿孙满堂,六爷很想让他回家享清福,可府中实在离不开他,他自己也不愿意走,于是便留下来了。
岳秀秀见到客厅俩人时便知道六爷没骗她,来的俩人都认识,其中那个三十多岁叫吴锋,在抗战时曾经和楚府女婿一块在楚府躲了大半年。
另外一个也认识是六爷的老朋友包德茂,这包德茂是原来燕京日报的编辑,与六爷交情莫逆,几十年没断。
都是非常熟悉的人,也就没有多礼,六爷开门见山便对吴锋说:“小吴,今天请你过来是有件事要请你帮忙?”
“六爷,有什么您尽管开口。”吴锋回答很快,说话时他的身体端坐不动,腰杆挺得笔直,双手放在膝上。
“秀,把他叫出来吧。”六爷扭头对岳秀秀说。
岳秀秀起身到东屋叫楚明秋,楚明秋正一笔一划的写字呢,穗儿在旁边替他磨墨,岳秀秀一叫,楚明秋立刻停下笔,动作快了点,脸上沾了点墨汁,穗儿连忙取下毛巾给他擦了,又替他整整衣服。
岳秀秀没有催,等穗儿将一切准备好了后,才拉着楚明秋的手出来,穗儿跟在他们身后。
“来,过来。”六爷伸手将楚明秋叫到面前,指着旁边的吴锋说:“这是我给你请的老师,以后你就跟他学功夫。”
楚明秋楞住了,吴锋也楞住了;楚明秋没想到六爷真的给他找了个师父,习武不过随口一说,他早忘了。吴锋也没想到,六爷请他过来居然是为这事。
楚明秋还在迟疑,吴锋已经皱起眉头来,非常为难的说:“六爷,我不会教徒弟,再说我这身份,……。,不妥吧。”
岳秀秀连忙说:“小锋,我可听六爷说过,你那身功夫可是少见,百里挑一,不会是传子不传女吧。”
吴锋非常为难,他首次搓手:“奶奶,不是这样的,习武非常苦,那种苦不是…。。少爷吃得了的,到时您看了一定心疼。”
“你倒说对了,”六爷笑道:“生在我楚家,要享福很容易,可要吃苦就难了,可我让他习武,就是想让他吃苦,小锋,你在我家的时间也不短,对我这些儿子孙子也知道,一个个象什么样,就是吃苦吃少了。小锋,我就把他交给你,你来摔打,严格点,不严不成才。”
包德茂闻言微微摇头,他对楚家后辈的了解更多,其实楚家后辈中还是有人才的,比如宽元,比如明道。
吴锋瞟了眼楚明秋,发现这货好像并不害怕,正睁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他,仔细看眼光中好像还有点疑惑,似乎在问,你配当我的师傅吗?
“按道理,爷爷奶奶的要求,我应该办,可…。。”吴锋想了想还是不敢答应:“我现在的身份不妥,爷爷奶奶,还是另外找个人吧。”
吴锋反复强调身份,这让楚明秋很是好奇,这家伙什么身份,难道连教个学生也不行。说实话,他对学功夫倒是充满期待,不为别的就为报仇雪恨,扬眉吐气。
这货前世文弱,中学就被那些体育生欺负,音乐学院时学校里美女如云,可没他什么份,二代最受欢迎,其次是那些猛男,高大威猛强壮的。
在夜店驻唱时,夜店就是个是非窝,无理取闹的常见,他也被欺负过好几次,那时他就特别希望自己会武能打,可惜前世只能在梦里。
“这有什么,”六爷毫不在意:“按照党的政策,你现在也是人民一员,你随傅作义起义,也是有功之臣,现在也是市政协委员,这身份还有什么可说的。”
“唉,爷爷……。。”吴锋苦涩的摇摇头,好像就是砧板上的肉,正等着刀落下来,好一会才困难的提醒道:“爷爷,您忘了,我曾经是军统中人。”
“那又怎样,”六爷依旧没有放在心上:“那时不是为了抗日吗,况且,你身上还有日本人留下的伤疤,死你手上的日本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赫赫有名的华北第一杀手,日本人畏你如虎。”
“这一点我赞成六爷的看法,”包德茂插话道,他劝说道:“小吴,你别有什么顾虑,要收拾你早就动手了,再说,我听说你也帮过他们,有没有这事?”
吴锋点点头,但他还是很为难,军统和gcd可是不共戴天,死在军统手中的gcd数不胜数,双方仇深如海,自己现在没事,不代表将来无事。
“可…。。,”吴锋还是不想干,但六爷的态度很坚决,拒绝的话说不出口。
楚明秋却已经被震住了,华北第一杀手,还军统,这可是传奇了。
娱乐圈这大染缸里混,对历史不了解,甚至拜庸才编剧所赐,了解的历史可能是错的,为此他曾经栽过很大个跟头,他拿着电视里的历史知识(辫子戏)泡妞,没想到那妞居然是个才女,自然被狠狠嘲笑了一番。
这段屈辱经历曾经让他一度发奋,可没过几天便丢到火星上去了,这圈子里,那才女不过打打酱油,人家根本不在这圈子混,在这圈子混的,有脸有胸有屁股,脑子除外。
眼前活生生的华北第一杀手,还是日本人封的,那就不是玩的了,这老师要抓住。楚明秋立刻浮现出飞檐走壁,掌劈脚踢,大杀八方,无数美女疯狂崇拜的情景。
“学生见过老师。”楚明秋也不管人家还没答应,立刻上去拜师,恭恭敬敬的给吴锋鞠了一躬,这礼节还是当初拜塾师时岳秀秀教的。
吴锋想了想还是摇头:“千万别,照辈分,我该称你小叔,这样好不好,我每隔一段时间来看看,顺便指点一下。”
吴锋和六爷的孙女婿是好朋友,当初在楚府疗伤时便随着称爷爷,当时大家都觉得应该。吴锋觉着这算是个很好的理由。
可出乎他的意料,六爷的态度很坚决,甚至表现得很开通:“那不成了花拳绣腿了,要学就学真功夫,这样吧,反正你也是一个人住,府里面现在空房子很多,你就住过来,放心,我这安全得很,”说到这里,也不管吴锋答应不答应便冲门外叫道:“小赵总管,”
小赵总管一直在外面,闻言进来,六爷吩咐道:“立刻给小锋收拾个院子。”
吴锋站起来:“别…。”六爷眼睛一瞪要发着,吴锋一下改口:“好吧,就听爷爷吩咐,嗯,这样吧,爷爷,当初我养伤的房子还空着,我就住那,另外,让小叔住在我旁边。”
“什么小叔,你别叫他小叔,各交各的,他是你的学生,你就叫他明秋。”
六爷一锤定音,容不得吴锋改口,小赵总管当即带人去给吴锋和楚明秋整理房间,当初吴锋在楚府养伤住的地方他是知道的,那在后院的小院,那个小院原来是六爷的小姨太太住的,小姨太太死后,这个院子便空下来了,除了吴锋在这养伤时住过一谢时间,再没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