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4章我爱你,哪怕低到尘埃里(十三)(3)
只是,她无论如何也猜测不到,唐肃的爆怒,是因他而起。
唐肃一瞬不瞬地、定定地看着林子宜,照片里的内容,仍旧清晰地浮现在他的大脑里。
他没有说话,但是极力克制的情绪,又开始汹涌。
他气林子宜,确实气林子宜,不管是时宜给她和小溪下药,还是时宜拍了那些她和唐峻的照片,这么大的两件事情,这么久以来,林子宜却只字都没有跟他提起过。
但是他气林子宜的时候,他更痛恨自己。
当他的一个普通民国的生命,受到恐怖组织威胁的时候,他都会不惜一切的代价去保护,去营救。
可是,他最最在意的人,他却保护不了,让她一次又一次地因为他而受到伤害。
见唐肃不说话,林子宜努力扯了扯唇角,然后,拎着保温盒朝休息区走去。
她将来到休息区的茶几前,将保温盒和包包放在上面,深深地看唐肃一眼,什么也没有再问,只是蹲下身去,开始收拾满地的狼籍。
当她捡起一份资料,看到一旁屏幕被摔裂的ipad,她伸手过去想要捡起来,只是,手指不小心碰到了home键,原本黑掉的屏幕,一下子亮了起来。
因为ipad被摔坏了,没有锁,带着裂痕的屏幕下,一张熟悉的照片,瞬间映入林子宜的眼帘……下一秒,林子宜只觉得整个世界都轰塌了般,一切,陷入了白茫茫的一片,所有的时间和空间,都静止在了这里,呼吸和心跳,也静止在了这里……
唐肃看着林子宜,不是没有想过要去阻止她去碰那个ipad,但是潜意识告诉他,ipad不解锁的话,那张照片,林子宜是看不到的。
不过,当他看到林子宜瞬间僵住的动作,他知道,他估计错误了。
既然看到了,那就看到了吧。
唐肃知道,这些照片,林子宜早就看过了,要不然,有一段时间,她不会一直排斥和他亲热。
林子宜僵在原地,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她伸了伸手,想要去把ipad捡起来,可是,手却动不了。
然后,她又张了张嘴,努力地想要解释给唐肃听,其实,她和唐峻,除了睡在一起,什么也没有做。
但是,不管她怎么努力,喉咙里,都挤不出任何一点的声音来。
她动不了,听不到,也说不出任何的话来,只感觉到,小腹处,隐隐的有什么东西,在往下坠,好难受,好难受……身体,像是在秋风中摇曳的枯叶,再也不受控制,慢慢地,往一边倒去……
“林子宜!”
当林子宜倒在地板上之前,唐肃箭步冲了过去……
医院的急诊室外,唐肃双手垂在身侧,愣愣地站在急诊室的门口,看着急诊室紧闭的大门,一动不动。
二月头的天气里,f国的京都,偶尔还会下雪,可是此刻唐肃的身上,却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咖啡色衬衫,衬衫的两个袖子,挽起来一节,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臂,小臂上的青筋,隐隐可见。
李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唐肃那宽厚的肩膀,第一次明白,原来他一直奉为偶像来崇拜的男人,也会这么的脆弱。
唐肃此刻的心情,他似乎比任何一个时候,都要理解的深刻。
没多久,急诊室的大门被从里面拉开,付辛博摘了手套,从里面走了出来。
“怎么样?”
付辛博的一条腿才迈出急诊室,唐肃便已经箭步过去,一把扣住一他的手臂。
付辛博看着唐肃,神色有些复杂。
将手套塞进白大褂的口袋里,付辛博思忖一瞬才道,“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别废话!”
付辛博耸了耸眉峰,问道,“夫人之前是不是小产过?”
唐肃拧眉,下颚的线条,紧绷的不像话,甩出三个字道,“接着说。”
付辛博明了,看来,林子宜之前是真的滑产过。
“有一种病症,叫习惯性流产,你听说过吧?”
唐肃漆黑的瞳仁,骤然间收紧,整个后脊梁,有那么一瞬,冷得他想要发颤。
“什么意思?”
“夫人怀孕了,但可能是受到什么重大的打击,现在她肚子里的胎儿很不稳定,随时有滑产的可能。”
因为他不是妇产科医生,呆在里面也做不了什么,所以才提前出来了。
“付辛博……!”
唐肃咬牙,握着付辛博的手臂的大掌,徒然收紧。
“嘶!”
付辛博疼得倒吸一口凉气,骨头都差点被唐肃捏断了,不过,却并没有挣扎。
但很快,唐肃便松开了他。
手伸进裤子口袋里,唐肃想要去摸烟,却又忽然记起来,他已经戒烟了。
“有烟吗?”他转身,问身后不远处的李正。
“有。”
李正赶紧掏出香烟跟打火机,抽了一根递到唐肃的面前,然后为他点火。
唐肃将香烟叼进嘴里,低头要去点燃的时候,却又忽然意识到,林子宜不喜欢他抽烟。
李正按着打火机很久,却见唐肃保持着刚才要点火的动作,没有动,也没有要继续点燃那根他嘴角的香烟的意思。
最终,唐肃没有点燃那根香烟,而是捏进了掌心里。
他转身,眯起眼,极力压抑着心里的惶恐与不安,看着付辛博,格外低沉的嗓音幽幽地道,“如果这次林子宜流产,你们所有的人就滚回去,再也不要从医了。”
付辛博,“……”
他根本就不是妇产科医生好不好?
林子宜被从急诊室推进vip病房的时候,已经是三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医生告诉唐肃,林子宜肚子里胎儿的情况,很不稳定,能不能保住,就看这两天林子宜的情况了。
但是就算是这次保住了,医生也不能保证,林子宜肚子里面的胎儿,以后就不会再有事。
唐肃坐在病床前,将林子宜柔软冰凉的小手,包裹进他温暖厚实的大掌里,然后缓缓低头,微凉又干燥的薄唇,印在她的掌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