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八章 告终

龙树菩萨消失后，这片天地便沉默下去。

魔宫妖魔们内心绝望，似乎在等着被审判。佛门僧众也低头双手合十，不再与天河水军做无畏之争了。

包括永生大帝也远远凝视着斗战胜佛沉默不语，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才能挡住这位以斗战为名的佛陀——他也知道上次自己从斗战胜佛手中逃脱只是个意外中的意外。

许久，他才抬起头道：“斗战胜佛，你现在究竟是站在天庭一方还是佛门一方？”

斗战胜佛还没回答，之前封锁过他的白龙站在离他很近的位置，笑道：“如你所言，我又该站在哪一方？”

永生大帝面色冰冷，他这才想起，这位发起对抗永生魔宫运动的人除了是一位大神通者，还是灵山的八部天龙广力菩萨！

接着斗战胜佛平静道：“我此行为自己而来，也为天下而来，还可以说为我的师弟而来。你本有天地间少有的灵性，若是成长下去成就不可估量，只是如当初的孙悟空一样走入了歧途。若你愿意，我将你镇压五千年以偿还你所犯之错，五千年后，若我还在这三界间，我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哈哈哈哈！你被压了五百年，却要压我五千年！哈哈哈哈！”永生大帝仰头状若癫狂的大笑，“若五千年后我未醒悟，你是不是还是要把我杀了？你就不怕五千年后我忍辱负重，修得比你更强的神通法力，然后再将天地搅得比现在更乱百倍？”

“不怕。”斗战胜佛闭上了眼，“因为曾经的孙悟空也如你想的一样。”

永生大帝还想说点什么，但斗战胜佛却没有给他再妄言的机会了，一挥手便是漫天莲花绽放，倒着生长的莲花朝他开落，一朵朵将他包裹起来，并且比当初安阳施展出来的速度更快。

眨眼间，永生大帝力量便被封印。

而斗战胜佛又伸出一手，陡然化作一只巨大的金色佛掌，朝着空中的永生大帝轰然拍下。

“轰！”

地面一阵颤抖，灰尘冲天而起。

当灰尘散去，原本被神佛大战移平的地面已多了一座巨大的五指山，几乎五分之四的山巅都笼罩在茫茫云海之中，竟比当初大日如来镇压齐天大圣的五指山还高得多！

斗战胜佛转过头，挥手打开通往西天极乐世界的缝隙，对百万僧众说：“战事已了，诸位还是请回去虔心修佛吧。”

百万僧众依然面无表情，像是之前不要命也要毁灭天河水军的不是他们一样，低头双手合十对斗战胜佛一一诵了声佛号，随即化为无数金色流星飞回了西天极乐世界。

斗战胜佛便闭上眼睛，不再多言。

天蓬元帅远远的看了眼天河水军那艘最大的帅船，帅船之上的灵风将军也对他微笑颔首，而后转身对副将说了个什么。

“咚！咚咚！咚咚咚咚……”

天河水军激烈的战鼓声顿时又响了起来，如击打在所有人心头似的。

魔宫妖魔们面如死灰。连代表佛门灵山政权的龙树菩萨都被斗战胜佛强行送入轮回体验众生去了，百万僧众都回去了，面对斗战胜佛加天河水军，他们还能翻起什么风浪？

一时间除了极端分子和极恶之人，绝大多数妖魔都选择了投降，然后被天河水军套上禁魔箍押上运输船。

没多久，文殊菩萨、普贤菩萨等十几位有名的大菩萨回来了。他们显然已经得知斗战胜佛插手此事的消息，早有心理准备。

文殊菩萨最先来到斗战胜佛面前，双手合十道：“恭喜胜佛破除封印而出。”

“多谢文殊菩萨。”

普贤菩萨也随之飞了过来，但他正好一眼看见被套上禁魔箍又被几百天兵天将押着的象精，耳边也回荡着象精的声音：“菩萨请速速救我，菩萨，他们要将我当成牲畜，菩萨救我！”

普贤菩萨看着一脸平静无悲的斗战胜佛和一脸平淡的天蓬元帅，本想就此不理，但还是于心不忍。于是他顿了顿，很是平静的上前对天蓬元帅和斗战胜佛双手合十：“南无阿弥陀佛。斗战胜佛，净坛使者菩萨，坐骑顽劣下凡为祸，本是我的罪过，便由我带回去好生管教吧，不劳烦天河水军。”

斗战胜佛面色平静没有说话。

天蓬元帅却淡然一笑：“八百年前我们便放过他一次，菩萨也是如此说，可菩萨似乎并不能尽到管教坐骑的义务。如此便由天河水军来处理吧。再者说这也谈不上顽劣和管教了，此妖下界杀人无数，可不止顽劣这么简单，自然也不能只是管教。”

普贤菩萨叹了口气，便不说话了。

那方象精还在拼命挣扎大喊，可普贤菩萨已当做没听见，他挣扎无果，还是被数百天兵天将加一艘冲撞船拖走了。

渐渐地，魔宫妖魔无论战力高低，尽皆被套上了禁魔箍，并押上运输船，这片天地陡然变得空荡起来。

此战至此，已然结束。

永生魔宫称霸凡间的历程也到此终结，以后三界中再不会有永生魔宫了。

远方仙神沉默着，却并没有应有的高兴。

他们本来是豁出性命想与永生魔宫一决胜负，若能将魔宫覆灭，自然皆大欢喜。若是不幸失败身死，如之前所说，所有人早都做好了为苍生与大义牺牲自我的准备。

可没想到，这一战居然从来就不是由他们决定的。甚至与魔宫也没多大关联。

从仙神与妖魔混战到天河水军与佛门百万僧众的全面冲突，从正派仙神与魔宫妖魔的战争到天庭和佛门的隐隐大战，再到后来斗战胜佛觉醒后与大日如来的理念分歧……如今这场战争虽是以他们的胜利告终，但胜利了，他们却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这其中许多仙、神、妖以往都是在天庭与佛门之争中持中立态度的，毕竟一方是腐朽的正统帝权，一方是持大义的佛门。甚至不少人还曾对心系苍生的佛门有过好感。

但现在看来，佛门不止暗中支持魔宫扰乱天下，还明着出来颠倒黑白帮助魔宫，这种行为哪怕天庭也做不出来啊。

果然如天河水军那名小将所说——

因为教条所教导，他们可以是最坦然的人，同样的，为了他们所谓的理念大义他们也可以变成最虚伪无耻、不择手段的人！

所有人好似都隐隐有了些感悟。

可叹他们这些自诩为有大神通、大修为和大智慧的仙神，却不如这些他们眼中只会争斗打杀的天兵天将看得分明。

那方文殊菩萨还在与斗战胜佛交谈。

只听文殊菩萨道：“你曾言谁主宰灵山便听谁的教诲，何以如此背信弃义？”

“我只遵循我心。当日我如是想，我便如是说，如是坦然。今日变了，我便不再遵循往日的错路，而走一条正确的路。”

“你选择站在观世音菩萨那一边？”

“这个问题龙树菩萨已经问过了。”斗战胜佛如是说，“我敬佩观世音菩萨的大智慧，我也觉得大乘佛法更适应当今，但这并不妨碍我修习小乘佛法。小乘佛法不会随大乘佛法的盛行而消失，就如大乘佛法不会随大日如来掌管灵山而沉寂一样。”

“那你以为该如何让众生得极乐？”

“让众生得极乐，这句话本就不对。我刚经历九百九十九世人生，做了九百九十九世众生，方知极乐一词从不绝对。菩萨要让众生得极乐，这本就是一厢情愿而已。众生可愿极乐？菩萨可问过？众生如何得极乐？菩萨可想过？有些人就在极乐之中，此极乐比西天极乐世界更令他们眷恋，菩萨可考虑过？”

“那胜佛以为该如何？”

“众生是否愿得极乐，让众生选去吧，我们修自然佛法，不多加干预。若众生愿得极乐，如何得极乐，也让众生选去。众生所谓的极乐是何极乐，还是让众生选去，我们不能将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众生之上，然后说：你现在已经到达极乐境界了。”斗战胜佛此时眼中充满了光泽，“这并非众生所要的极乐，只是菩萨你的极乐，你通过操纵众生意志为自己达到的极乐罢了。”

“以胜佛所言，我们该退出争斗？”

“佛法从未教育我们要争斗，如此已是迫不得已，落了下乘。诚然，佛法就像世间的一道光，让世人看见光明和希望，让世人看见飘散在光中的尘埃杂物，但还是有那么多人畏惧这道光，那么多人选择打伞。菩萨总不能强迫他们接受这道光吧？”

“看来这九百九十九世真当让胜佛受益匪浅。”文殊菩萨双手合十，哪怕再争辩中也一直保持着平和，“且不论对错，胜佛已有了自己的见解，并且是很独特的见解。”

“这些一部分是我在九百九十九世人生中体会到的，还有一部分则是师弟的一位好友给我说的。”斗战胜佛谦虚道。

“哦？哪位仙神能给胜佛带来启悟？实在让小僧惊讶。”文殊菩萨转头打量着无数正派仙神们，“可否出来一见？”

正派仙神们面面相觑，没有说话。

还是天蓬元帅道：“那位好友虽然见解独到，但修为尚浅，不在这里。”

“嗯？”文殊菩萨惊讶了。

斗战胜佛则道：“不可以修行来断定一个人的认知，若菩萨感兴趣，我现在便可将他带过来。”

“那便麻烦胜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