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松已灭,再非正统。
南方自然改元,由丞相亲自拟定,是为开平元年!
徐州。
一处寺庙。
“见过虚信大师!”
大儒张浩然双手合十,与一位老僧见礼。
旁边还有一位道人,正在一株梅花下煮茶,颇为自得其乐。
“阿弥陀佛……施主前往南方游说,老衲日夜为施主诵经祈福,好在梵神保佑,安然归来!”
虚信大师脸上宛若放着慈悲的光芒,带着悲天悯人之色,忽然流淌出两行泪水。
“和尚你为何哭泣?”
旁边的道人忽然大笑。
“梅花居士,老衲非为一家一姓而哭,而为天下而哭……梁王与虚灵居士一意孤行,天下百姓何苦?大乱必延续多年,生灵涂炭……阿弥陀佛……”
梅花居士也神情凝重:“大梁以考公代科举,不读四书五经,此乃掘名教之根基……又开征商税,呵呵,你我都知,小民哪有本钱经商?还不是地主居多……最后宗教税,更匪夷所思,历来只有国主向我佛道捐赠,哪有反过来收税的?还不给僧道免税之权……这是故意打压梵道两家啊!”
梁王开征宗教税,已经在南方开始试点,据说激起了不少反抗。
而虚灵子丞相在这一点上没有丝毫让步,直接收回寺庙道观特权,稍有不从就伐山破庙。
太上道兵与太上神雷之名,在南方宗教界中,已经可以止小儿夜啼!
“本来大松覆灭,大粱承继天命,是大势所趋……但事在人为……梁王与虚灵子如此倒行逆施,天下九鼎归属犹有变数!”
张浩然道。
“哦?计将安出?”梅花居士笑问。
“如今南方虽定,北方却还有几条蛟龙,比如松朝康王……”张浩然道:“老夫离开之时已经得到消息,开春后虚灵子将率大军攻伐徐州!”
“梁王果然不愿偏安,已经开始准备北伐了么?”梅花居士喃喃自语。
“虚灵子还是太过小看我等了,若他虚心纳谏,我等自然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但此时么,也是该让虚灵子见识一下我文人风骨了。”
张浩然澹澹道:“徐州虽小,也有六府,一城城打过来,得死多少人?”
古代守城远比攻城简单,对守军要求也低。
只要抵抗意志足够坚决,完全可以给攻城方带来巨大杀伤!
而张家乃千年世家,虽然看似诗书传家,实际上在官场的关系盘根错节,徐州作为其大本营,影响力更是方方面面,根深蒂固。
“阿弥陀佛……我梵门也不愿见魔王得势,可号召善信与武僧相助……”
虚信大师双手合十。
“既然如此,我方也可加入……”梅花道人折了一支梅,忽然笑了:“若是城城坚守,要消耗梁王多少天时与兵卒?这耽搁四五年,死上十万人,龙气也就折了……到时候北方一统,南方机会就小,自古以来,以北征南易,以南伐北难!”
“我们三教合力,令梁龙气折,也算他自作自受了!”
……
春风徐徐,江水滔滔。
白龙渡。
一支水师缓缓靠岸,一队队兵卒开了下来。
小玉也跳下船,在河边用爪子划着水,似乎想要捉鱼玩。
“丞相,我们已入徐州境内,如今算是双华府地界。前方是和门县……双华知府早已知道我们到来,据说设了酒宴,言说要投降,然后突然变脸,杀了有降意者,这是要坚决抵抗到底了。”
汤汛听到哨探禀告,满脸忧愁之色:“如今和门县已经戒严,用巨石堵死城门,看来是要坚决死守!县令连自己妻子与儿女都杀了,说要为大松朝廷尽忠……这也得到城中大户与梵道赞许,纷纷出钱出人!”
他是大将,更知道天下形势:“若之后每城都是如此,我方要死多少人?还会耽误了北上良机!”
“三教联手了?这倒是正常……谁让我将三家都得罪了呢?”
亚伦耸了耸肩膀,不在意地一笑:“不过书生造反,三年不成……仓促之间就想抵挡我军,实在是做梦了!传我军令,先调一万六甲神兵,随我攻城!”
……
和门县。
县令站在城墙之上,望着下方黑压压的军阵。
虽然早已有必死之觉悟,但望着这凛然军势,仍旧不由心神动摇。
“舍利子,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在他身边,还有几位太阳穴高高鼓起,光头,点着结疤的武僧,练武必须补充营养,这些武僧一看就是经常喝酒吃肉的货色。
此时面上无悲无喜,正在念诵经文。
人心易变!
看到梁军势大,哪怕张家与佛道再怎么蛊惑,也未必有人真的愿意送死。
这一支僧兵就很关键了。
“大师……监督城防,就靠你们了。”
县令咬着牙道。
“阿弥陀佛,我等必让梁王知晓,佛也有金刚怒目……此战之后,我等往生极乐,粱兵永坠阿鼻地狱。”
僧兵头目双手合十,高宣一声佛号。
旋即,就听见战鼓擂响,声震四野!
“攻城!”
亚伦看着一波波六甲神兵扛着盾牌、抬着云梯,冲向城墙。
但城墙之上,箭失如同雨点一般落下。
还有滚烫的金汁、巨石、滚木……
砰!
一名六甲神兵被落石正中脑袋,血水四溅。
旁边的一名六甲神兵连脸上的血水都不抹去,直接抓起死亡同袍的盾牌,继续向前、向前!
“久闻梁兵悍不畏死,以为夸大……不想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只见梁兵一波波涌上,死战不退,城门之上的普通士卒都吓得双腿发抖。
县令不由汗出如浆。
如果不是有僧兵充当督战队,此战危矣!
而这时,纵然坚定信仰梵神的僧兵,看到这一幕其实手脚也在暗自发抖。
“魔王降世,才有此等蛊惑人心之能!”
僧兵头目大声怒喝,作狮子吼状:“我等佛子,结伏魔金刚大阵!”
突然,第一个梁兵已经沿着云梯爬了上来,没有几下就被重新打了下去。
但在他身后,士卒源源不断,宛若蚂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