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希雇了一辆马车,晃晃悠悠地到了衢州府,看着偌大的街市,顿时,豪情万丈:她林希就要在这里扎根,开始养家糊口啦。
林希向车夫打听了口碑不错的牙人住在哪里,然后就抱着孩子,背起行礼去了三乌巷。
穿过一个个狭小的街巷,来到了牙人的住所,敲了敲门,就见一个朴实的汉子迎了出来,他身穿一件打满了补丁的破旧棉袄,憨憨地笑着,“是要找房子的吗?”
“是的,我想找一个清净的地方,最好周围邻里之间好相处一些。”
林希不想和爱嚼舌根、论人是非的打交道。找一个清净舒心的地方住着才是正理。
恰巧,牙人这里有一个符合条件的。宅子是在城东吉庆大街后面的箍桶巷,环境清幽舒适,因离主街不远,交通也便利。
主人是个致仕的议郎,即将荣归故里,所以,宅子他想要卖掉。
这处宅院不大,只有一个正房和厢房,外加两个倒座房,住林希一个大人和小奶娃是绰绰有余了。
林希干脆利落地交了钱,得了一张白契,又在牙人陪同下去官府换了红契,加上给了牙人的钱,总共花了二百多两。
一朝回到解放前。林希又要身无分文了。
好在空间里有吃食,林希只要安心地刺绣,不出几日就会有钱入账。
这日,天清气朗,微风徐徐,林希抱着孩子出门溜达。
连续几日的赶工,她终于绣出了芙蓉鸳鸯图,将其制成小幅的屏风,看起来精致而典雅,林希想着,一定能换好些银子。
衢州府城东住的多数是达官贵人也有一些沾亲带故的富户,城南城北则是普通民众居多,而城西是贫穷和地位下等的人群的避难所。
林希的宅院就在城东的吉庆大街后面,所以,当她走到大街上,就发现这里繁华喧嚣。来往的人特别多,摩肩接踵的,一眼望去,全是人。
挤到一处绣坊,只见金黄的牌匾上赫然写着“锦绣阁”三个大字。从里面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看来确实生意兴隆。
林希步履轻快地进了里间,找着老板娘谈生意。这里的老板娘叫李月娘,是胡媚儿的姐妹。
锦绣阁是两人联手创办的,第一家是开在了县城,待扩大规模后,又在府城开了这家分号,两边店铺是由两人轮流打理。
之前,林希答应过胡媚儿,是要常来常往的,所以,她依然选择了锦绣阁。
两人都从胡媚儿那里听过彼此,所以也不觉得陌生,一时相谈甚欢。
等林希卖掉绣品出了锦绣阁的时候,已经夕阳西下。躺在她臂弯里的小家伙正兴趣盎然地看着热闹的街市。
她的一只小手放在嘴巴里吸吮地吧唧吧唧响。好像在吃着美味的糖果一般,迟迟不肯吐出。
不远处,迎面走来一位小姐和丫鬟。小姐一身粉霞锦绶藕丝罗裳,外罩织锦皮毛斗篷,头戴宝蓝点翠珠钗,腰系碧玉滕花玉佩,脸上虽有白纱幂篱遮挡,但依然难掩琼姿花貌,显得轻尘而脱俗。
只听丫鬟边走边念叨,“小姐,那陈府的七小姐定是没安好心,话里话外都是挑拨你和许公子的关系,你千万不要听信于她。”
小姐显然心不在焉,并未做出回应。
丫鬟急了,“小姐,你都快和许公子定亲了,可不能让人给搅和了去。”
“小翠,你快别说了,叽叽喳喳地吵得我头疼。”
小姐不悦地呵止。
“小姐,我再说一句,许公子就在前面的桥头站着呢,你要不要过去说说话?”
小翠指着大概距离半里的地方,一个身着青布长衫的清雅男子伫立桥头,眺望远方,清隽儒雅的脸上似有一抹轻愁染上眉梢,使得眉头微微蹙起。
林希也依言向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瞬时心下了然。
这是什么孽缘,冤家路窄!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原身的秀才相公许鸿,看来这位即将与其定亲的小姐,应该就是知府千金徐慧容了。
说实话,许鸿的皮囊确实很有欺骗性。身高七尺,风姿卓绝。萧萧肃肃,爽朗清举。龙章凤姿,天质自然。
因为许鸿谈及家事时都是三缄其口,所以在衢州府城竟没有人知道他曾有过婚配。
如此俊美绝伦的翩翩佳公子,又是才华横溢没有婚配,自然引来无数为之倾倒的闺阁女子。
就是那对他颇有微词的陈七小姐也是因为对其念念不忘,才嫉妒心作祟,时常地在徐慧容面前挑拨是非。
此次陈七挑拨的就是“因救命之恩两人结缘到相知相许的过程”太巧合。
不过,错有错着,陈七胡编乱造的猜想却是事情的真相。
可惜的是,陷入情网中的徐慧容只察觉了陈七语气里的酸醋味,却对她无比接近事实的猜测置若罔闻。
林希淡淡地看了一眼忸怩着踌躇不前的徐慧容,无奈地摇摇头,转身离去。
对付许鸿不急于一时,她还是多多攒钱才好。
这天,林希又给月娘交了一幅绣作,就见她一脸兴奋地凑过来,神秘兮兮地低语,“别说姐不照顾你,这次有个大生意,看你敢不敢接。”
“什么生意?”林希随意地问,还不待月娘回应,又接着道,“有钱赚,那有什么不敢的,姐,你只管帮我接了就是。”
看到林希一脸财迷的样子,月娘没好气地点了点她的脑袋,“真是掉到钱眼里去了。”
林希无所谓地嘻嘻笑,然后继续求知若渴地看着月娘。
月娘也不再卖关子,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原来知府夫人为了给太后庆寿,想要打造一个巨幅的麻姑拜寿图,工期很短,只有两个月有余,问遍了衢州府的绣娘,却没有一人敢接。
月娘也没敢自作主张,贸然地为她接下活。
毕竟事关重大,万一延误工期,知府夫人恐怕是会怪罪的。
两个多月的时间,对于林希而言,绰绰有余。她的技艺越来越娴熟,十天半个月就能完成一幅绣作。
于是,林希理所当然地揽过了绣活。
次日,一早,林希按约来到衢州知府的后院。由一位中年仆妇领着去了花厅。
此时,花厅里,知府夫人傅氏和她的嫡幼女徐慧容正在品茶赏花。
林希进来的时候只微微一瞥又垂下脑袋,作目不斜视状。显得又老实又乖顺。
在那匆匆一瞥中,林希扫到了徐慧容的花容月貌。果然是“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傅氏作为其母,姿色也是不俗。只见她保养得宜的脸颊上泛着两抹红晕,沾了茶渍的饱满嘴唇不点而朱,鼻头小巧,柳眉弯弯,看起来是艳丽动人,风韵犹存。
“你就是月娘推荐的绣工了得之人?”押了一口茶,傅氏才缓缓开口。
“回禀夫人,正是小妇人我。”
“抬起头来,让我瞧瞧。”傅氏靠着椅背,舒适慵懒地随意道。
林希依言微微抬起下巴,迎向傅氏看来的眼神。
傅氏定睛一看,才发现此女年岁在十四上下,脸蛋白嫩水润,嘴唇红艳微嘟,鼻头挺翘,眉毛纤细,眼波流转秋水一剪,端的是美貌无双,清秀脱俗。
又定定看了半晌,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却又说不上个所以然,她摇摇头将那莫名的情绪抛之脑后,再接着提问。
“你有把握在两个多月的时间里完工?”傅氏不确定地反复问道。
“是的。”
“如此甚好,此事就交给你全权负责吧。如果你完成的好,本夫人自是不会亏待你,倘若,你搞砸了,那对不住了,本夫人绝不轻饶了你。你可知晓?”
傅氏对着林希似萝卜加大棒般地诱哄道。
“小妇人知晓。”
林希依旧低眉顺眼地认真答话。
“很好,倘若你真的能如期完工,我女儿结亲的喜服也一并交给你,且酬劳加倍。”
傅氏指了指一旁静若处子的清秀佳人。给林希示意。
林希配合地将视线移至对面,看了因谈及婚事而害羞的窈窕少女一眼,然后又垂下脑袋,淡定自若地回复道,“小妇人自然不会让夫人失望的。”
“那好,就等你好好表现了!现在,你先下去吧。“傅氏摆手示意。
林希默默退下,回家接着赶工。
她现在手里有了闲钱,找了一个烧饭的仆妇和奶娘,可以照料两人的起居饮食,就是林希没日没夜地赶着绣活,也不用操心小宝宝的吃喝。
且不说林希这边怎么忙碌,许鸿这两日过得也很疲惫。
自从他将五十两银子忍痛给了林希,他就不得不为了生计奔波劳累。
连续几个夜里,他都在挑灯抄书,可是得来的银钱却是少之又少。
如今他即将与知府千金定亲,倘若再不凑上足够的银子,他根本没钱筹办结亲的事宜。
如果林希知道他为了与知府千金结亲如何得殚精竭虑,她肯定会告诉他,兄弟,你想多了,快洗洗睡吧。
是的,林希压根没想让他顺利再娶。
这日,许鸿如常去了书店,刚出店门,就从角落里窜出一只小巧玲珑的猫咪幼崽,软乎乎的非常可爱,只见它迈着高傲的步伐,脸露轻蔑的神色,向着他走来。
许鸿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竟然看到一只猫对他表示不屑一顾,他揉了揉眼睛,依然如此。
待他还想再看,只觉得刚刚因吃惊而微张的嘴里滑进了什么东西,接着又瞬间滑进了肠胃,再一转身,猫儿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