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敬轩冷言嘲讽:“五十万年薪很多吗?有钱人照样偷鸡摸狗。哼……就他这样的,我见多了。”王建明紧紧抿住嘴唇,一言不发。有时候说狠话不一定能产生应有的效果。他暗暗打定主意:等这事儿处理完了,一定要给这对小情侣点儿颜色看看。虎平涛转向柳玉,问:“你好好回忆一下,在电影院里的时候,这钱包是从你男朋友手里递给你的吧?”柳玉点头:“是的。”虎平涛接下来的话大有深意:“你男朋友当时有没有从钱包里拿东西?或者说,他有没有类似的动作?”闻言,陶敬轩脸色骤变:“你这是什么意思?”虎平涛看了他一眼:“这是正常的了解情况,你急什么?”旁边,张晓茹连忙插话:“警官您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当时他拿着钱包翻了一下,好像是从里面拿了点什么出来。只是光线很暗,我看不清楚。”陶敬轩的神情已经变得极其慌乱。他抬手怒斥张晓茹:“喂,我警告你,别乱说话啊!我拿什么了?钱包我当时就递给我女朋友,我……我什么都没拿……我怎么拿啊?”张晓茹很不高兴地回了他一句:“一个大男人,怎么那么小心眼。我没乱说啊!我的确看见你从钱包里拿了什么东西出来,只是周围很黑,我没看清楚而已。”“等等,等一下。”听到这里,柳玉忽然叫道:“我想起来了。我的钱……钱包……”说着,她低头看着手里的钱包,神情有些疑惑:“我买完衣服,刚好旁边是一家美妆店。我在那里看中一套化妆品,主要是唇膏很漂亮,有十几个颜色,一套刚好一千八。”虎平涛大有深意地注视着她:“所以……这钱没丢?”“不是,不是这样啊!”柳玉连忙摇头:“我当时在店里看的那套是样品,已经没有货了。因为我很喜欢,就想着样品就样品吧!反正都可以用。可店主说,那套唇膏已经开过,有客人试用,所以不能卖。她让我等两天新货就到了。然后我留了个电话,让她到货以后通知我。”“我想着刚好手里有这笔钱,就专门数出一千八,塞进钱包侧面的夹袋。”说着,她用手指朝着钱包侧面顶了一下。这是个布艺钱包。开口在上,两边的布料很光滑,是多层堆叠的设计。一层层顺序向下倾斜,就像村子里的旧屋房顶,瓦片一块叠一块搭着。如果不把斜侧面的不曾翻开,很难发现钱包外面还有一个夹袋。柳玉打开拉链,夹袋里空空如也。“我记得很清楚,我就是把钱放在这个袋子里。”柳玉抬起头,用怀疑的目光看着陶敬轩,不太确定地问:“你到底有没有拿我的钱?”“没有!”陶敬轩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嘴上却说得异常坚决:“我怎么可能拿你的钱?你想什么呢?”柳玉道:“你陪我逛街的时候钱还在,我去美妆店订货的时候你就在旁边。”“还有,今天买电影票的时候,我是用手机付账,没用过包里的现金。”王建明插话道:“我也想起来了。捡到钱包的时候,我捏着就感觉很后,可打开一看,里面只有证件和几百块钱。当时我还以为钱包就是这样设计,外层很牢固的那种。”陶敬轩气急败坏地喊道:“明明是你拿了钱,现在还说这种话。”他随即用力抓住柳玉的手,极力辩解:“你别听他们胡说八道。你是我女朋友,我怎么可能拿你的钱?”见状,虎平涛心中已经有了底。他从柳玉手上拿过钱包,转身交给龙旭,故意大声叮嘱:“把这个收好,这是证物。”回过头,他对柳玉认真地说:“你也别急,这事儿不难查。只要碰过钱包就会留下指纹。我看钱包上这个夹袋很隐秘,拉链也很紧。等我们回去用技术手段查一下,对比指纹就知道是谁干的了。”虎平涛故意问柳玉:“平时着钱包你都是自己带着吧?有没有交给别人?”柳玉摇摇头:“没有……从来没有过。”虎平涛转向王建明:“那你呢?捡到钱包的时候,有没有打开过这个夹袋?”王建明连忙摇头:“我从地上捡起钱包的时候,电影都快开场了。我就随便打开看了一下,再说我也不知道还有夹袋这种设计,我就根本没动过。”虎平涛将视线从王建明身上挪开,盯着站手足无措的陶敬轩,意味深长地说:“呵呵……有些事情,真的是自己搞出来的。”陶敬轩脸色有些发白:“你什么意思?”虎平涛淡淡地说:“这事儿现在有两种处理方法。”“第一,你们私底下自己协商。”虎平涛抬手指了一下王建明,然后转身对柳玉道:“人家捡到钱包主动还给你,你非但不谢谢人家,还死咬着说是人家拿了你的钱……呵呵,其实这事儿只要稍微动脑子想想就很清楚……真是的。”柳玉也大概明白了。她低着头,自顾生着闷气,没有搭腔。虎平涛既学到:“第二种,跟我们回派出所。”柳玉抬起头,不解地问:“在这里都说不清楚,去派出所又能怎么样?”虎平涛耐心地解释:“你丢的钱是现金,它总不可能长翅膀自己飞了吧?只要对案子有疑问,我们是有权力搜身的。到时候掏出你们各自身上所有的东西,顺着查一遍,就什么都清楚了。”王建明一听就笑了起来:“行啊!这办法不错。我支持!”虎平涛仍然注视着柳玉:“你好好想想,现在都是用手机扫码转账,我不是说没人用现金,但身上带着一、两千块钱的情况很少。更不要说是你这钱包外边有夹袋。你自己算算时间,从你看完电影到发现钱包丢了,来来回回连一个小时都没有。就算人家真的拿了你的钱,又能藏到哪儿去?”陶敬轩急了,抓住柳玉的胳膊使劲儿摇:“小玉你别听他的。就是那个姓王的偷了你的钱,警察跟他是一伙儿的。”龙旭在旁边直摇头:“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说话呢?我看你是脑子真有毛病,都这种时候了,居然还说这种话。”虎平涛冷笑道:“让他说,随便他怎么说都可以。反正事实摆在眼前,是真的假不了。”他随即指着陶敬轩:“我警告你,趁着现在事情还没闹大,还有缓解的余地。如果去派出所解决,从你身上把钱搜出来,性质就不一样了。”“那是偷窃行为,懂吗?”“一旦查实,至少也是十五天的拘留。到时候进了看守所,我怕你哭都来不及。”陶敬轩又惊又怒,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我……我身上带着钱……那是我的钱。”“那就把你身上所有的现金拿出来数数。”虎平涛非常淡定,其中多少也有几分赌的成分:“你可别告诉我你口袋里的现金不多不少,刚好有一千八百块,而且还都是一百元一张的那种。”陶敬轩浑身发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谈恋爱是要花钱的。柳玉家境不错,父亲在事业单位担任中层干部,母亲有退休金。柳玉虽然有工作,老两口却时常补贴女儿,每次都是几千、一万的给。陶敬轩虽然有工作,一个月工资五千多,自己用肯定够了。可如果谈恋爱,就有些捉襟见肘。他不是本地人,在省城也没有房子。虽然与柳玉感情很好,但陶敬轩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危机感。他喜欢柳玉,打定主意要跟她结婚。结婚这种事情可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至少要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现在的年轻人大多是租房,陶敬轩对此嗤之以鼻。虽然他自己也是租房子住,但在他看来,这种事情不长远。大学刚毕业的时候,他有过被房东驱赶的经历。其实严格来说,那不算真正意义上的驱赶,因为租期到了,房东要把房子收回来另有他用,可陶敬轩觉得接受不了————当时租的是公寓,他很喜欢那套小房子,花了不少心思摆放各种家具和小物件。他曾经想过,只要住久了,跟房东关系熟,就能以较为便宜的价格把房子买下来。谈是谈过了,可是两边就价格的问题分歧很大。房东要价六十五万,陶敬轩只能给到三十万,所以谈崩了。其实房东没要高价,那一带的房子均价一万二左右。同款公寓二手房成交价一般在七十万至七十五万左右,房东也很给陶敬轩面子,六十五万真没多要。用房东的话说:三十万是不可能的。如果三十万真能买到同类型、同地段的房子,有多少他要多少。这件事在陶敬轩看来是莫大的耻辱。他痛恨房东,认为对方轻视自己,还拒绝在租期到了以后继续延租,逼的自己只能另外找房,光是搬家费就花了好几百。陶敬轩家里经济状况不好,父母务农,母亲还有慢性病,需要定期吃药。他上面还有一个哥哥,结婚的时候家里东拼西凑除了八万多块钱,好不容易结了婚,现在家里虽说一贫如洗的程度,可如果陶敬轩提出结婚,父母那边顶多能给他几千块钱。杯水车薪啊!柳玉从未在这方面嫌弃过陶敬轩,可他毕竟是个男人,在金钱方面有着专属于自己的尊严。谈恋爱肯定要约会,逛街喝奶茶,中午或者晚上要吃饭。柳玉看中的东西陶敬轩有没有能力购买暂且不说,光是奶茶和饭钱、零食、年节时候的小礼物,就让他觉得压力很大。女人都喜欢浪漫。元旦、春节、情人节、妇女节、五一劳动节、五四青年节、六一儿童节、七一建党节、七夕,还有近几年兴起的各种剁手节……所有这些加在一块儿,陶敬轩觉得平时就算是十块钱都得计算着花。其实柳玉从未要求陶敬轩给自己买礼物。她属于那种性格开朗,没心没肺的女孩。她经常说::只要两个人在一起高兴就行,没必要在意物质构成的浪漫。陶敬轩一直觉得柳玉只是在安慰自己,她的真实想法肯定不是这样。毕竟就“钱”这个字来说,两人的差别太大了。他去过几次柳玉家里。陶敬轩总觉得柳玉父母用戴着有色眼镜看人,自己坐在那里感觉很别扭,浑身不自在。如果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情况就不一样了。他想过按揭买房,可算下来月供至少要四千多,自己根本无力承担。陶敬轩变得很抠门,绞尽脑汁,想方设法省钱。柳玉劝他别想那么多,面包会有的,房子也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有些话不能说的太明显,柳玉总不能直接告诉陶敬轩————父母已经给自己准备了一套婚房。这半年多来,陶敬轩一直过的很惶恐,很累,非常的疲倦。他手里攒了一笔钱,不多,十来万,买套小户型的房子首付肯定够了,关键是如何还贷。之前陪着柳玉逛街,陶敬轩看着柳玉从钱包里拿出厚厚一叠百元大钞。他很羡慕,心里也有种说不出的酸意。柳玉看中了那套彩妆,提前留了一千八,塞进钱包外侧的夹袋。陶敬轩起初没想过要打这些钱的主意。毕竟他不是一个贼,也从未有过盗窃致富的念头。柳玉神经很大条,看完电影,走出去很长一段路,才发现钱包不见了。于是两人连忙回去找。电影院的工作人员很负责,打着手电带他们找到原先的座位。很幸运,钱包被人捡到了,物归原主。从王建明手里接过钱包的一刹那,陶敬轩鬼使神差的动了歪心思。一千八对他来说是小半个月的工资。如果有了这笔意外之财,他就能在柳玉生日的时候,买一件很不错的礼物。当时正放着电影,周围很黑,陶敬轩动作很麻利。7017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