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琳随口敷衍着,随便说了几句就挂断电话。
虎平涛道:“你这个同学是典型的厚脸皮。其实话说到这个份上,任何人在电话里都能听出来,你态度已经变了,不欢迎她。可她还是口口声声强逼着要你答应住在家里。”
苏小琳有些发愁:“现在该怎么办?”
虎平涛安慰妻子:“这事儿你别管了。这样,明天你下班就回娘家,在那边住几天。明天我跟谭涛调個班,周末我替他。明天我留在家里,好好招呼你那位老同学。”
……
翌日。
中午一点多,虎平涛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书,只听见外面的门铃响了。
走过去把门打开,只见一个三十左右的中年妇女站在门外,旁边还放着一个很大的拉杆箱。
看见虎平涛,她有些惊讶,试探着问:“请问,苏小琳是住在这里吗?”
虎平涛神情冷漠地点了下头:“她上班去了。你找她有什么事?”
来人脸上露出笑意:“你好,我叫朱君媛,是琳琳的朋友。我来省城出差,跟她说好了,来家里住几天。呵呵……我们上大学的时候是同学,关系非常好。那个……您是琳琳的丈夫吧?”
虎平涛“嗯”了一声,站在原地,保持着固定姿势,丝毫没有让开路的意思,皱起眉头,很不耐烦地说:“出差不是住酒店吗?干嘛要住我家?”
朱君媛有些拿不定主意,毕竟虎平涛是个男的,看样子不好说话。她张了张嘴,组织了一下语言:“我给琳琳打过电话,她说了让我过来住。呵呵……你们结婚的时候我刚好外出公干,看样子你们过的很不错啊!买了这么大的一套房子,得好几百万吧?”
虎平涛态度依然冰冷:“这是我的房子。”
朱君媛从中嗅到了一丝不妙的气息:“你们……不是结婚了吗?”
虎平涛的回答仍然机械,但逻辑却很清晰:“这是我的房子,我花钱买的。房本上写着我的名字。另外……我不认识你。”
朱君媛脸色骤变,随即皱起眉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明明是跟琳琳在电话里说好的,就住几天。要不是我们关系好,我还……”
虎平涛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我说了,我不认识你。琳琳今天早上出差的时候也没跟我说过这事儿。”
“什么,她出差了?”朱君媛大惊失色:“什么时候的事情?她去哪儿出差?”
“她单位上有临时任务,陪同省里的领导外出考察。”虎平涛淡淡地说:“具体去哪儿是工作机密,不能对外透露。”
“你等等,我给琳琳打个电话。”朱君媛慌了,连忙拿出手机,点开苏小琳的号码,然而听筒里却传出甜美冰冷的电子回声。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朱君媛眉头皱得更深了:“她电话为什么关机呢?”
见状,虎平涛抬手就要关门。
“哎,你等等,等一下。”朱君媛大惊失色,连忙伸出一只脚,挡在门框中间:“我真是琳琳的同学。莪没骗你。”
说着,她迅速点开手机上的微信页面:“你看看,我有琳琳的微信,我们还在同一个群里。”
虎平涛打了个呵欠:“那又怎么样?”
朱君媛一再强调:“我来这边出差,跟琳琳说好了这几天住她家里。你……能不能先让我进去?”
虎平涛睁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都说了我老婆不在家,家里就我一个男人。你什么意思啊?”
朱君媛脸色变得很难看:“我刚下飞机,没找到住处。”
虎平涛想也不想就张口回应:“住的地方到处都有啊!你在手机上随便搜一下,想住什么样的酒店都有。贵的有好几千一晚上,便宜的如家只要几十块钱。你既然是外出公干,不可能连这点儿钱都没有吧?”
朱君媛脸色难看至极,翻来覆去还是那句话:“我……我跟琳琳约好的,就住在家里。”
虎平涛淡然拒绝:“我老婆没跟我说过这事儿。你还是走吧!”
说完,他用力关上房门。
……
透过猫眼,他看到朱君媛站在门外,满脸都是气愤的表情。
她不断拨打电话,可无论如何也打不通。
昨天晚上夫妻俩商量好了:苏小琳晚上回娘家,住在那边。今天早起上班,换了个手机,用单位上的工作短号。平时常用的手机直接关了,随身带着。
虎平涛在屋里穿着软垫拖鞋,走路没有声音。他回到客厅上发上坐下,拨通苏小琳的短号,捂着嘴,压低声音:“你那个同学可以啊!都快半小时了,还是站在咱家门外,一直没走。”
苏小琳在电话那端有些担心:“我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虎平涛想也不想就说:“那行啊!你电话开机,或者你来招待她,把她迎进来。晚上就睡你的卧房。”
这话瞬间坚定了苏小琳的信念:“你说什么啊!那可是咱俩的我是……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我错了还不可以吗?”
虎平涛笑道:“反正就按照昨天约好的,你晚上十点以后再开机。如果她打电话给你,就说你在外面出差。她要是问起来家里住的事儿,你就全推到我身上。”
苏小琳在电话里“哦”了一声,问:“你明天不上班吗?”
“都说了我和谭涛对调。”虎平涛解释:“我们调班都是两天一次,刚好一个周末。”
苏小琳听着顿时来了气:“朱君媛这个人……好好的干嘛非要来找我。这下周末你还得回去上班,没人陪我逛街了。”
虎平涛认真地说:“所以这次给你个教训,好好记着,别再随便答应别人,也不要什么人都往家里带。”
……
第二天,中午十二点一刻。
外面又传来了敲门声。虎平涛走过去把门打开,外面站着的还是朱君媛。
她换了一身打扮,手里还是拎着拉杆箱。
昨天刚过去的这个夜里,朱君媛好不容易打通了苏小琳的电话。看看时间已经是十点多快十一点了。虽然很生气,她还是尽可能保持着温和的语调,问苏小琳到底怎么回事儿?为什么电话关机找不到人?
苏小琳的回答与虎平涛一样:临时单位上安排出差,具体在哪儿不能说。
这不是朱君媛想要的答案,她直截了当地问:“我明天能不能住你家?”
“我没在家啊!”苏小琳回答。
“但你家里有人啊!”朱君媛没觉得自己脸皮厚,反而认为这种事情很正常:“你跟你家里人说一声,我住过去就行。我这人很随和,不挑地方。”
苏小琳做梦也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一时间找不到话,于是含含糊糊道:“我在外面,不方便打电话,你有什么就跟我家里人说吧!挂了啊!”
刚挂断,她直接关机。
手捂着胸口,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第一粗遇到这种人,她实在是没招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虎平涛身上。
此时此刻,朱君媛控制着情绪,对虎平涛认真地说:“我昨天晚上打通了琳琳的电话,她答应让我住过来。”
朱君媛简直气疯了。
昨天找了一间连锁酒店,特价房,八十六块一间。
这在她之前的出差生涯中,还从未有过这样的事。
别人出差是为了办公事,她出差在办事之余,顺便还能捞一笔。少的时候几千块,多的时候能过万,都是从住宿费里报销变现。
朱君媛没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反正单位上规章制度摆在那里,只要有发票,在合理的天数范围内就能报销。反正我去外地没人跟着,具体住哪儿是我的事情。宁愿住桥洞底下,啃咸菜下干馒头也要省下钱的大有人在,我不过是住在同学家里而已。
这次来滇省,感觉真的很窝囊。
之前就跟苏小琳约好了住在她家里,到了地方一看,居然是别墅型的豪宅。本想着这几天能舒舒服服放松躺玩,没想到苏小琳竟然临时有任务外出……女主人不在家,就找男主人借住,这种事情朱君媛以前也干过。虽说在外人看来有点儿没脸没皮,可她觉得没什么。反正就是一张床,一个住处而已。再说了,如果苏小琳她男人真对自己有点儿想法,半夜摸过来……到时候该拒绝还是接受,这得看自己心情。
可是朱君媛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刚下飞机,却连门都进不去。这个叫虎平涛的男人态度很坚决我老婆不在家,不准你进来。
昨天晚上好不容易打通了苏小琳的电话,今天一大早办完了公事,朱君媛急急忙忙退了房,带着行李赶过来。
看着满面期待,甚至夹杂着几分傲慢神情的朱君媛,虎平涛皱起眉头,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她。
见过贪财的,没见过这么贪财且不要脸的。
只要是稍有自知之明的人,第一次被拒绝后,心里多多少少会有些觉悟。
可眼前这位……
想到这里,虎平涛也懒得多话,没再像昨天那样用普通话,而是直接用上滇省本地方言:“反正我老婆某跟我说过这件事情,你该克哪点就克哪点。”
朱君媛一听就傻眼了,虽然本地方言她听起来很陌生,可大体上基本意思能弄明白。
她急了,连声喊叫:“琳琳说了让我过来住的。你要是不相信,就给她打个电话啊!”
虎平涛被气到笑了:“我就整不懂了,你来滇省出差公干,明明可以住酒店,为什么一定要住我家里?都说了我媳妇不在家,家里就我一个男人,你还非要住进来?”
“你到底想干哪样?”
“各要我挨你单位上打个电话,说说这些情况?”
“或者等我媳妇回来,我让她找找你家里的电话,打过去,跟你男人好好款一哈?”
这些话朱君媛半懂半陌生,然而听到后面两句,她心中的怒火瞬间熄灭,因愤怒膨胀的大脑也急剧冷静下来。
她忽然明白了,咬牙切齿道:“搞了半天,你们夫妻俩唱双簧啊!嘴上答应着让我过来住,苏小琳是故意躲着我,随便找个了借口不敢回家是吧?”
听她这么一说,虎平涛也火了,毫不客气反唇相讥:“就你这德性……不是我瞧不起你,穿得人模狗样的,连几百块的住宿费也要省。就你这样还是我老婆同学,要换了我,直接删号永远不理。”
“你也不撒泼尿自个儿照照,你也不打听打听你自己在同学和熟人圈子里的名声。我就搞不明白,为什么你无论去哪儿出差都要住在别人家里?如果你经济状况不好,没钱,那可以理解,住就住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可你偏偏还觉得别人应该把你当老佛爷供起来……你算老几啊?”
“这些话可不是我说的。我压根儿就不认识你。你问问你那些同学和朋友,大家谁不烦?偏偏就你觉得自己了不起,白吃白住,自己心里也没点儿逼数。”
“要不咱俩换换,我给你个二十块钱买的小礼物,我到你家里白吃白住一个星期,你愿意吗?”
“我这人说话是难听,但具体看是什么人。你也别生气,昨天我已经很给你面子了。没想到今天你又来,这就是妥妥的自己把脸送过来给别人打,只能怨你自己。”
朱君媛被虎平涛骂得大脑一片空白,等到反应过来,张口想要骂回去的时候,虎平涛已经把门关上,就算站在外面破口大骂,里面也听不见。
……
又到了每年分配新人的时间。
因为耳原路派出所已经满编,所以今年分来的新人全是协警。
五个人,三男两女。
按照惯例,召开会议,给新人训话且给予鼓励这件事,历来是派出所领导负责。
走进小会议室之前,周昌浩故意用胳膊肘碰了一下虎平涛,低声笑道:“我昨天接到分局通知的时候,就忍不住想笑。”
虎平涛一时没反应过来:“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