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主”
星罗海深处,一座浑圆型的岛屿上,被超过三千名明理院高等执法团团护卫之地,一处练武阁下方,匆匆赶来的肌肉壮汉,停在散发着红晕高温的小房子之外。
眼前这房子内有灵火灼烧,又配了各等引火灵物,高温散发又被设计精巧的房屋结构遮断,把那些翻滚的热量反向聚拢回来。
就像是一处活火山山口,但其中温度高的吓人,怕不是有几万度了。
“何事?”
屋中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站在门外的肌肉壮汉,即明理院十二位执法长之一,手中捏着一个用于存放信息的玉板,对屋中说:
“昨夜,星罗海大变。
墨霜山掌门墨岚与西海龙宫三龙王大打出手,毁弃岛屿三百七十四座,本地修士死伤不下四千人,五十七个大小宗门被一夜夷平。”
“本地修士?阿虎,你莫不是在给本尊开玩笑?能在星罗海中落脚的,有正经修士?
死便死了。
本尊还嫌他们杀得不够多呢。”
屋子里的声音变的怪异一些,他说:
“这墨霜山一向好脾气,昨夜居然被激的悍然下杀手,看来西海龙宫果然是知道一些什么。
真是活该啊。
本尊多次询问于那些妖怪,每次都藏着掖着装傻,现在好了,一头撞进人家苦主手里,好啊。阿虎,昨夜战况如何?
墨岚老儿砍了几个?”
“杀了一个,逼退一个,重伤一个。”
名为阿虎的执法长立刻回应到:
“死的是大日王。就是那个总叫嚣着‘西海是龙宫的西海’的龙宫天才。”
“啊,那个事事自比麟主老哥的蠢蛋啊。”
明理院院主的声音里,多了一丝舒畅和痛快,他哈哈笑着说:
“杀得好!墨家人果然是不叫的狗,一出手就要咬人,还咬的这么疼,龙宫群妖这下要头疼了。”
“也不好,院主。”
执法长阿虎头疼的对自家这真性情却不着调的院主说:
“龙宫吃了这么大亏,肯定是要反击的,院主,这西海怕是要乱了。它们还镇压着大海眼呢,若是撂了挑子,怕是会震动仙盟,甚至会惊动通天山。
咱们明理院镇压于此,若是真出这事,院主你面子上也不好看嘛。”
“它们敢!”
随着院主一声呵斥,这高温灵屋的房子被一脚踹开,一个像是包裹着岩浆般灵火缠绕着的高个子男修,就像是刚洗完澡一样,从里面活动着身体走出来。
精赤着上身,就裹着如浴袍一样的灵衣,身体匀称,不见肌肉发达,但行走之间龙行虎步,只看其形,就有股荒蛮和文气混合一体的怪异。
他披散着头发,脸颊甚是俊美,其脸部线条如刀砍斧刻,充满了堂堂正正的威仪。
见院主出来,阿虎立刻弯腰行礼,却听到自家院主极其不爽的发言:
“若是真敢撂挑子,不必那墨家人动手,本尊先上门去,一拳一个,取了那群妖怪性命。这镇压海眼又不是非它们不可!
北境坠星涧那巴夫人,不是一直向仙盟恳请,欲要来这西海,揽下这差事吗?
我看不如索性许了。
这群西海妖怪,就是不着调。仗着使命在身,多与我明理院讨价还价,本尊看它们不爽已经很久了。”
“哎呀,院主啊,这话可不兴说啊。”
执法长阿虎一脸头疼的劝阻道:
“您乃是仙盟三院主之一,位高权重,若是被有心人听去,又是一场风波。之前您乱说话,被叫到通天山上受道祖斥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您怎么就”
“我这次说的是实话。”
明理院院主,苦海大能,天下炼体者首席,号称“武圣”的第五流离撇了撇嘴,他从纳戒里取出一件宽松舒适,炼体者们最爱的麻布长衫。
随手披在身上,扭头对身旁阿虎说:
“前几日,我与麟主老哥切磋打架时,老哥告诉我,罪渊怕是要有异动,它能压住大半,但还有小半侵袭星罗海。
这事是瞒不过龙宫那群妖怪的,本尊估计,它们敢如此大胆的侵扰墨霜山众修,就是笃定了事情到最坏处,还有我明理院出面兜底。
但本尊和徐夫子不一样,本尊没那么好的脾气,就是不惯它们这坏毛病!若是真敢做趁火打劫之事,本尊就循着由头,把它西海龙宫好好收拾一顿!”
说着话,他活动了一下肩膀和全身筋骨,一连串虎豹雷音从院主体内传出,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加强版火铜房。
语气满意的说:
“这火铜屋不错,给那几个找来此法的弟兄们重重奖赏,如此高温锻体,如浴火重生,对各级炼体者都有神妙好处。
就是温度太低了,让本尊蒸个澡都蒸不舒服。
罢了。
阿虎且去享受享受,然后回本部调集执法修士过来,就在这镇魔岛上,我倒要看看,它西海龙宫这一次能玩出什么花活来。”
“那个,院主。”
执法长阿虎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对自家院主说:
“夫人那边又送信过来了,说是让你回家一趟,有事和你谈。”
“唉。”
原本泡了火浴,正兴致满满,盘算着去镇魔塔里找找“乐子”的流离仙尊,听到自家媳妇送来了信,顿时垮下脸来。
他低着头如抱怨一般说:
“定是又要我去天南海北,为她寻一些安胎好药,阿虎,你说这女人有了身孕之后,怎么就如此婆妈
她一个寻道境修士,育养灵胎于腹中,又坐拥天下宝物于身旁,使我家孩儿安然降生,那是百无一忧之事,怎么还”
“哎呀,院主,别发牢骚了。”
阿虎憋着笑,安抚道:
“夫人也是为求心安嘛。
我看院主不如借着巡查之名,去墨君那里再讨要几枚安神宝物,他上次做贺礼送来的那母子连心金锁,夫人不就很喜欢吗?”
“也是,这些精巧好物,是得寻墨家人做来才放心。”
流离院主想来想去,觉得阿虎这个主意不错,又往岛中那九层黑塔扫了一眼,今日本还说去塔里四层,寻那些入魔老哥们好好切磋一番。
算了。
改日再寻乐子吧。
自家夫人心情和孩儿安稳要紧。
如此想着,仙尊大人转身一脚踹在身旁空气上,随他力道施加,安稳空间便被这蛮力踹出一道黑色裂痕来。
这可是天下最锋利之物,切断万物轻轻松松,然仙尊阁下看也不看,背负着双手,顶着那裂痕冲刷,大步就闯了进去。
什么挪移仙法,什么破空灵咒,哪有这直接撕开空间走过去来的快?
就是落点不好掌握。
但也没什么关系,多踹几次就好了——
“掌门你为什么要把那星盘炸了呀,那东西我做了手脚的,星图标记给它们搞乱了,石环定位也切出了偏斜。
只要它们敢用,第一波就能把它们送入深空里,最妙的是,它们明知道星盘有问题,也不能就那么放弃它。
它们只能找人修复,每试一次,都会让龙宫付出一点代价。
就像是放血槽,让它们持续失血。”
西海,天灾岛上,老江一边给掌门递来愈伤用的丹药,一边在旁边喋喋不休的抱怨到:
“掌门你用浑天炸了星盘,舒服是舒服了,但这不是变相让它们逃过一劫吗?短痛哪有长痛折磨人啊。”
“不能冒险。”
墨君低声回了句。
他这会以五心向天的姿态,盘坐于天灾岛最舒适的房间中,任由大弟子施妍为他调息体内灵气,还有老江用各种仪器,来检测墨君此时的状况。
至于为什么要千里迢迢的回到天灾岛
原因也很简单。
星罗海边缘的数百个岛屿,包括无人岛之内,都被墨君丢下去的七个八阶浑天魔方炸没了,连根拔起,彻底夷平的那种。
昨夜那场大爆炸弄出了一个大漩涡,据说现在还没消退,灵气冲撞到地脉,导致海底开裂,让那里估计可能会形成一个小海眼。
“掌门,都这个时候了,你就不要藏着掖着了。”
老江看自家掌门还是那副闭口不言的样子,便和施妍交换了一下眼神,又小声问到:
“避水王说这周天星盘,是它们龙宫在墨家仙门订制的,我看它不像是说话,莫非这事,和墨家探索群星有关?”
墨君沉默几息,闭着眼睛,叹气说到:
“那时,为师只是个小小的内门弟子,还不知道这天劫之事,但也知钜子联系了多方势力,在星海中探索灵界,时不时会救出一些域外人来。
那时西陆尚未陆沉,此地繁华的很,很多宗门都响应墨家召唤,加入这大事之中。
龙宫当时只是西陆的小势力,它们刚从北境迁徙过来不到一百年,幸运的诞生出麟主这个天才人物,也算是起势了。
便也想加入墨家救世大事中,钜子当时应允,先头数年,龙宫所行甚是积极,为我仙门寻得灵界七座。
后由麟主作保,请掌门钜子为它们制作更好的星阵,可以连通诸天万界,更方便做拯救之事。
钜子看到龙宫如此积极,便许了这事。
可惜几月之后,就有被龙宫控制的灵界下的域外人拼死逃出,跑来我墨家仙门侧峰求援,到那时,我等才知道,龙宫是寻到了灵界
但它们在灵界中大肆屠戮,疯魔一样的抢占各色资源,七灵界里已有四界被它们屠戮干净。
得知此事,钜子气得当场呕血。
那星阵是墨家给龙宫的,它们做下恶事,相当于墨家也是帮凶。居中作保的麟主听闻此事,也是大为火光,当着钜子的面,发了毒誓和龙宫断了血缘关系。
若不是当时有大能阻拦,麟主都欲屠戮龙宫,来自证清白。
这周天星盘自然不能再给它们。
龙宫也知自己做了恶,不敢声张,任由我墨家修士前去夺了它们手中星阵,把它们驱赶出我墨家事业。
但没过三月,西海魔灾便爆发了。
这事情现在知道的人太少太少,加上龙宫在西海荡魔时,也确实有十三真龙,舍身镇压罪渊,便无人再提陈年往事。
江夏徒儿虽给周天星盘做了刻度破坏,但龙宫拿到星盘,发觉不妙,自然会寻钦天院修复,莫要小看徐夫子一身星术造诣。
你做的那点小破坏,在他眼中怕是顷刻间就要被修好的。
必须碎了那星盘,才能亡了它龙宫不轨之心,也才能莫让我墨家前辈们一生心血,再被用于做那屠戮恶事。”
“它们为什么要那么做?”
施妍皱着眉头问到:
“屠戮小灵界对龙宫又有什么好处?就为了那点资源?至于吗?它龙宫富有,也不缺那么点钱财。”
“唉,这事就涉及到苦木境现状了,本君也理不太清真相,此行就是为这来的。”
墨君摇了摇头,不欲在这个话题上多说,只是语气郁郁的说:
“但就如莫蝉衣所言,苦木境这破房子要塌了,有人想要救亡图存,自然就有他人想要逃亡出去,寻一处新房子住。
本君能理解它们的惶恐与渴求。
但本君觉不能接受它们用我墨家造物,行断绝阴戾之事。碎了重宝,也不给他们。再者说,有你这善谋之人从中经手。
若是那周天星盘,你没能复刻细节于手中,本君才会觉得是怪事。
碎就碎了吧,也省的有心人惦记,闹得天下不宁。
只要其型,其秘还在我墨家手中,能做出第一方,就能做出第二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