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啊,总有种从众心理,总是会去学习上流社会的一些特征,以此来展示自己的卓尔不群。”
这会老江看马提书一脸疑惑,便再开口说道:
“就拿咱们修士举例子,咱们都知道,练气境修士根本用不了法宝,只要激活就要被抽干灵力,连一发都丢不出去。
但人人还都以身上有件法宝为荣。
这就是在模仿那些大修士的举动,幻想自己有一天,也能成大修士,人前显圣。”
江夏撇了撇嘴,靠在椅子上,慢悠悠的说:
“咱们这些本该六根清净的修士都这样了,凡人肯定也一样的,马道友不妨想想,这苦木境里,什么职业最受追捧啊?
不就是修士吗?
但凡有点追求的凡人,都会想尽办法淘来一两本末流功法,整日钻研,还胡乱炼丹,试图入修行。
就拿咱们凤鸣国来说,乱吃丹药吃死的豪商贵人,这些年还少了?”
江老板弹了弹烟灰,对马提书说:
“所以,落蛟涧这个地方,虽然在咱们看来,只是灵地中的末流,但一旦对凡人开放,绝对有人愿意付出高价,买一套洞府。
修行不修行的都不说了。
就为了那个面子,这里的房源销售也绝对差不了。你想想,若我是个凡尘贵人,出门便对好友说,哎呀,今日不在这破地方宴饮了。
诸位随我来,去我那仙家洞府好好参研一番修行仙术。
啧啧。
多有面啊,对吧?
而且往深里去说,咱们修士都是脱胎于凡夫俗子,咱们是知道的,有心修行的凡人太多太多了,但不是每个人都有门路的。
这修行何其艰难?
若没个人带着,踏入修行,引灵气入体都难,胡乱去练,八成要练个半身不遂,一命呜呼都有可能。”
江夏停了停,对眼前渐渐理解的马提书说:
“所以,落蛟涧的仙家洞府,说是卖洞府,其实卖的是修行的门路!马道友也别怕定价高,就听我的!
那处大概能建十处小洞府,一院定价十五万白银,租半年!若要买下,一口价五十万白银!这凡尘财货,对咱们无用。
但宗门修缮,日常补充米粮菜蔬,订做衣物器皿,总能用到的,就当是试试水了。
若道友觉得贵,觉得过意不去,不妨每个月派个弟子,前去那里,给那些凡人讲解修行养生之术,偶尔派点丹药给他们。
就当是引他们入修行,有缘者自然有得,无缘分的,也无法强求,毕竟这修行事,本就是个讲缘法的事。
而且这落蛟涧洞府的说法,我都给你拟好了,马道友,你就告诉那些凡人,只要租了你的洞府,绝对能入修行!”
“这”
马提书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瞪着眼睛说:
“有灵根的凡人倒也罢了,有功法就能修行,无非是花点时间,用点丹药,但若是没有灵根,再怎么苦修,可也没办法入修行。
这不是骗人吗?”
“怎么能是骗人呢?”
江夏这会见马提书不开窍,顿时吹胡子瞪眼的说:
“你自己不是用过吗?
那灰烬宝药,就算没有灵根资质,也有办法让凡人感知到灵气,还能多一份神通在身,凡人所求的,不就是这点人前显圣吗?
满足他们的社交需求就好啦。
能感知到灵气,就算无法突破练气境,但有灵气随身,淬炼躯体,延年益寿,百病不侵总不是假的吧?
那宝药给他们的神通,虽然弱势,但也有别于凡人,总也不见得是假的吧?
你怎么能说我们骗人呢?”
“可是可是”
老江这一番资本主义气息爆棚的发言,让“仁厚”的三雀子一时无法接受,但细细品来,好像也确实是这个道理。
他接触的凡人并不少,他也是在凡尘中生活过的。
他也知道,凡人一心求仙,并不是真的为了追寻大道,更多的,都是恐惧死亡到来,想要求得长生。
越是有钱,越是富贵的人,越是恐惧失去一切。
从这个角度出发,老江的这一番发言看似离经叛道,但确实符合他们的需要,哪怕只是延年益寿十年
也多得是凡尘贵人削尖了脑袋要挥舞银票求购的。
三雀子也沉默下来。
他想通了这一点,便挥动拂尘,说:
“那不如,一宅洞府,定价五十万白银,入住当日,就由我三雀山送一枚‘延寿丹’作为乔迁贺礼。
那丹药炼制并不复杂,本修就能炼,一丸能延寿五年。”
“嗯,道友这是终于明白了。”
江夏用一种孺子可教也的目光,看着三雀子,说:
“这就是咱们以后做这地产生意的规矩,好灵地,给修士,差一些的灵地,也要废物利用,给凡人,让他们也体验一把修行的‘乐趣’。
这是什么?
这都不是做生意了,道友,咱们这是在贩卖梦想,是在补全遗憾啊!多么崇高的产业,这就是站着把钱赚了!
多好。”
“但你之前不是说,那灰烬宝药,鸿雁会不许你再外销吗?”
马提书又想到一事,便问道:
“如此卖给凡人,哪怕是品质最差的宝药,怕也要引来鸿雁会的追责吧?”
“不是卖!”
江夏一本正经的摇头说:
“是送!待他们卖了洞府,便送延寿丹和灰烬宝药一份,这是回馈客户。我既不收他们钱,就谈不上买卖了,对吧?
散修那边也是一样的,有神通鼓舞,不怕你这生意做不起来,当然,只有全款买房的,才送这两样好物。
那些租房住的,就算了。”
“但如此大规模的送出去,怕是要引来神通泛滥。”
马提书还是有些担心,他说:
“这等异象,怕是瞒不过有心人的。”
“那也不怕。”
江夏转着眼睛,说:
“都是从鸿雁会高价买来的,我愿意赔本送出去,那是我的自由,真有人盯上,那也该先去找鸿雁会才对。
我一个二道贩子,他们寻我作甚?
我既给了钱,那鸿雁会赚了钱,这个黑锅,就得他们帮我背着!”
“嗯。”
马提书点了点头,他将桌上的地图收起,对江夏拱了拱手,说:
“本修回去再想想,最迟到出发去南荒前,本修定然给道友一个答复。”
“好!”
江夏也站起身,送马提书离开房间,他说:
“修士们,不太好骗,与他们说话,不能如此直接,就换点文绉绉的给他们。
你就对修士们说,三雀山立志于天下大同,想要天下修士人人有功练,人人有好地修行。正所谓,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怎么样?
这词大气吧?”
马提书捻着胡须,品味着那两句词,一脸认同的对江夏竖了竖大拇指,然后推门离开。
江夏也一脸舒适的坐回了椅子上。
直到几息之后,三雀子又黑着脸推门进来,江夏也后知后觉的左右看了看,顿时一脸尴尬的站起身。
“呃,这是道友你的房间,那个该是我走,哈哈哈,道友不必送了,我这就走了,那边还忙着呢。”——
就在江夏和马提书商量“大事”的同时,凤山墟市五号秘藏院中,一群刚入凤山会,成为了会员的修士们,正在这里观赏“新商品”。
人也不多。
毕竟要加入凤山会成为会员,先得在墟市中消费超过一万仙钱,以本地修士贫弱的购买力,能达到这个标准的人,着实不多。
十多名修士聚在一处光线阴暗的大厅中,他们大都是存真境,有本地的几名,也有来自南荒的,或者武陵国那边的小宗门长老。
在这大厅中,也无更多奢华装饰,弄得和密会一样,气氛深沉而肃穆。
在众人座位前方,有一处石台。
像是展览台一样,上面以精致的玻璃做了个展柜,里面寒气森森,放着六管颜色不同的药剂,在黑暗中的烛火照耀下,这些药剂表面都发射出截然不同的光。
而主持这场新商品展销会的,是如月。
她带着个面具,又有师父给的隐匿气息的法器,众人只能看出她是个女修,却不知她境界到底如何。
“诸位贵客。”
如月见人来的差不多了,便挥了挥袖子,对眼前众人说:
“本修先说明,今日要展示的宝药,乃是我昆仑坊秘制,源于一位制药宗师多年秘法参研,诸位在苦木境其他地方,决计见不到如此好物。
就如近来修行界突然出现的灰烬宝药一样,有神通加持之效,可惜那灰烬宝药已被鸿雁会垄断,我凤山会虽也购得一些自用,却无法转卖给诸位。
又因此神武宝药刚刚参研成功,还未有进入量产,因而今日只是给诸位展示此物,真要求购,还得再等数月。”
“这不就是吊人胃口吗?”
人群中响起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不辩男女,桀桀笑了一声,讥讽道:
“你这小小凤山墟市,玩的倒是花,本修在东土经历大小墟市,不下数百,还未曾见有如此做生意的。
牛皮倒是吹的大!
就怕你那所谓宝药,也是个不伦不类的废物,这才不敢拿出来,给我等开眼吧?”
这话说的很不客气。
但人群一阵沉默,似乎也代表着其他人心中的不满。
确实。
你一个不卖的东西,为何还要搞出这么大的排场?这不是玩弄别人吗?
如月却没有慌神,也没有解释,只是拍了拍手。
下一瞬,安置在房顶上的光学投影激活,在蓝光跳动中,于空气中凝结出一副清晰的画面,这种投影术,倒是让人群里窃窃私语几句。
在那很清晰的画面上,以苦木境文字标注着时间。
是一卷录像。
最开始时,是一个瘦弱的男人,只穿着短裤躺在一个棺材型的古怪器物里,然后有覆盖住全身的古怪医师上前,将宝药药剂,以特殊的方式,注入那男人体内。
然后画面流转,加速。
在一个月后,那瘦弱的男人已变得虎背熊腰,正如凶狠的斗士,赤手空拳的打爆了数个沙袋。
这还没完。
又过一个月后,那虎背熊腰的实验者身上竟长出了如野兽一样的鬃毛,还有利爪,随着他不断挥舞,一个个石柱被轻易砍碎。
就连精钢都被轻易切开。
画面到此结束。
大厅中窃窃私语的声音更大了些,修士们都不笨,他们能理解这录像中的变化,肯定和这神神秘秘的神武宝药有关。
“胡吹大气!”
还是之前那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他说:
“无非是让凡夫俗子强健根骨,还说什么宝药!这等技法,我辈修士多得是,有何奇怪的?若你们凤山会拿出的好物就是这个。
那可真是让本修失望的很。”
如月这一次有了些反应,她往人群看了一眼,面具之下传来清冷的声音。
她说:
“我凤山会一向不喜欢和他人做无谓的口舌之争,这宝药的效用如何,我辈更愿意用事实说话。诸位所见,眼前有神武宝药六份。
今日便请有胆识的道友试药,这宝药需要两到三月才能完成脱胎换骨的变化,期间不需要道友做任何特殊修行。
就耐心等待。
待下一次凤山墟市开幕时,六位用了药的道友,大可大大方方的过来。
若是我辈宝药有效,再付款也不迟。
若是无效,我辈只会赔偿试药者一人百万仙钱,诸位也尽可砸了我凤山会的招牌!
且此事,我辈也请桃符院在本地的城隍做见证,诸位不必担心违约,当然,若是宝药有效,诸位也不能赖账!
仙盟见证,万无一失,如此对赌,诸位可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