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手术室无影灯一样的明亮照射下,罗格的手指从光学投影的键盘上移开。
在手指离开的瞬间,那蓝色的键盘就在操作台上转换为数据图表。
又被罗格用左手一抓一推,那些图表便被送到眼前光学投影的虚拟屏幕上,他仔细的看了看屏幕上的图表。
确认各项数据正常之后,便转过身。
躺在那里的江夏已经从麻醉中清醒,意识在回归,却没有立刻起身,在他左侧肩膀处,一整条左臂都已被移除。
处理的很好的伤口断茬上,有个两指宽的银色圆柱接口。
它和江夏的血肉很完美的契合在一起,就像是皮肤下生长出的钢铁。
用于接收指令的义体芯片已经种植完成,并且被封装在那个接口中,它表面有很像是电路板接触部一样的银色铁片。
被用很科学的方式,分列在接口四周,亮晶晶的,很好看。
这东西是人体和义体连接的“转换器”。
它会负责将脑部芯片和义体连接在一起,移植手术完成之后,江夏将不再通过思维,而是通过脑部芯片来操纵这只新的手臂。
同样,在义体移植完成后,他脑部的芯片将不再是一个光杆司令,除了左眼义体之外,芯片系统中,又会多出一个模块。
早在江夏第一次来废土的时候,罗格就告诉过他,体内移植的义体越多,芯片能发挥的效果就越大。
直到人体完成百分之百的义体改造之后,芯片的效能就能被发挥到极致,那种极端情况下,它甚至可以代替人脑的部分功能。
“还没好吗?”
清醒的江夏眨了眨眼睛,从实验台上坐起身来。
他精赤着上身,下半身穿着条马裤,有些消瘦的身上已经有了些肌肉的轮廓,但算不上健美,背后,身上还有些新留下的伤疤。
那是刘如意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
“快好了。”
黑狐狸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制造车间,一道玻璃阻隔,在那个小房间里,正有六只机械臂在活动,将用3D打印出的零件组装在一起。
这个精密的工作还没完成。
但已经能看出那左臂机械义体的大概轮廓。
就像是钢铁制作的手骨,未加血肉,有些狰狞,手臂处有圆环结构,扭动合拢必然顺滑。
但机械骨骼内部连接着很多黑色的电线,就像是人体的经络,还有各种江夏看不懂的装置被装在预设位置。
一点一点的填充它空旷的内部。
那是他的手臂。
就像是离家远行的游子,很快就会回归自己的身体。
“继续你刚才那个问题。”
罗格抱着双臂,和精赤着上身的江夏站在一起,隔着玻璃,欣赏机械工业制作的美,他轻声说:
“关于灵石能源的转换。
其实从回来废土之后,我就一直在抽空研究这个课题,但进展嘛,几乎一点都没有,毕竟我不是专业的,而且手里也没有灵石供我研究。
那块留在我这里的星阵石板,我现在还弄不清楚它的工作原理,或者如你所说,那是仙术,不能用科学的一些标准去看。
但它的运作方式我最少熟悉了。”
罗格从口袋里取出两只雪茄烟,递了一根给江夏,他叼着雪茄,说:
“我们上次用高能电池组也能激活它,说明那个星阵并不一定要灵石才能开启,从这一点出发,不难得到一个结论。
灵石看着奇异,其实本质上,和高能电池没什么区别。
所以,你说的互换,理论上可以实现。
但也只是理论上,能量的转换必然是遵循着某些定律的,而我们对它一无所知。”
“那挺好。”
江夏用右手捏着雪茄,喷出一缕浓厚的烟气在眼前的玻璃上,他看着另一侧正在被加工的左臂义体,说:
“我过几天给你送足够的灵石过来,我知道你们这里要打仗,但还是请你这二把刀花点时间,探寻一下它的秘密。
要是能实现灵石能量的释放,和电池放电一样轻松,那你们的废土科技,在我那边就也能用了,而且这对你们也有利。”
他瞥了一眼罗格,后退一步,一屁股坐在实验台上,翘起腿,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说:
“两边都是启动星阵,你们要用房子大小的电池组,而我那边,只需要掌心大小的灵石。能量学嘛,我是个门外汉。
但即便这样,我也能理解,对你们的科技而言,灵石也是上级能源。
如果这项研究能完成,黑手会就能实现能源科技的突破。
能源小型化的好处不用我多说,这能让你和你的兄弟们,未来面对永生会时,多一分底气。”
“嗯,我能理解。”
罗格点了点头,说:
“我会把它提上日程的,只要灵石到位,我会立刻展开研究,不过说实话,这方面和我们黑手会专业不对口。
让永生会那群玩机械的来研究,也许进展更快。”
“所以呢?”
江夏取下嘴边的雪茄,他表情古怪的对罗格说:
“我感觉你话里有话,直说吧,你的想法。”
“战争。”
罗格扭头看着自己异世界的合作伙伴,他也没有隐瞒,那双眼睛中闪耀着野心的光,他说:
“就像你吃掉如意坊一样,我这边也想夺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既然我已经有了你这样强悍的盟友,那么对永生会的战争,就该提上日程了。我需要你帮我!
作为回报,你需要的一切,我都会在未来,竭尽所能的提供给你。”
“我喜欢战争,那是个撩人的骚气婊.子,我怀念与它共度的每一个良宵。”
江夏撇了撇嘴,他从鼻孔喷出烟气,在那升腾的烟雾遮挡住脸颊时,他说:
“但现在,不是好时候。
我那边资源整合还需要时间,实不相瞒,罗格,我的朋友,我这次过来,除了换义体之外,还要从你这里带走几个人。
如意坊的盘子很大,我需要一些信得过的人,在最短的时间里,帮我完整的接下那个盘,同时完成对如意坊下属商业体系的改造。
如你所见,我是个商人,我讨厌资源的闲置和浪费,他们的体系太落后了,像是一只丑陋臃肿的毛毛虫。
我想让它化茧成蝶,让它变成一头强悍的,有活力的,能立刻开始为我掠夺征服的组织。
这需要时间,我想你能理解。”
“我也没说是现在啊。”
罗格哈哈一笑,深深的抽了口烟,他说:
“我这边接收那些俘虏,对他们进行改造,训练和整合,也需要时间。
虽说定位是炮灰,但就这么把毫无准备的他们丢进废土的纷争里,估计连个水花都砸不起来。
炮灰也不是这么用的。
人,我可以给你,你把朱莉带回去吧,她曾经是黑手会的后勤主管,对资源整合方面很熟,让她教教你身边那个丫头。
奴隶芯片已经开始制作,等你离开的时候,可以分给你三百枚,权限锁死,无法拒绝上级指令,沙漠另一头的捕奴者和军阀们最喜欢用这玩意了。
我想这些,已经足够你完成新体系的建立了。”
“奴隶芯片?”
江夏摇了摇头,说:
“我不喜欢这个名字,太赤裸裸了,叫它‘奋斗’芯片吧,回去再和那些管事们签一份‘奋斗者’协议之类的。
除了这些之外,我还需要一套便捷好用的通讯系统,凤鸣国虽然不大,但总得有个信息中心。
茉莉已经跃跃欲试要大干一场了。
我总不能让我可怜的下属,用脑部芯片那点可怜的算力,去处理那些商业信息。”
“嗯。”
罗格点了点头,这些对他并不难。
几分钟之后,在两人的闲聊中,小车间里的左臂义体制作也到了最后一步,灵活的机械臂将封装外壳套在义体上。
又有个机械臂用冲击钻,将螺丝拧紧。
一个流线型的,很具有未来科技感的义体制作完毕,当然这不算完,它还有最后的调试步骤,以及给义体外层覆盖仿生材料。
等到义体被送到江夏眼前时,它已经和人类的手臂没有任何的区别了,最少从外表看,没有任何的区别。
他伸出右手,在那义体上按了按。
如真正皮肤一样的弹性,并不冰冷。
仔细去看,还能看到被做的惟妙惟肖的细小体毛,仿生材料的颜色也被精细的调整,和江夏的皮肤颜色一模一样。
“试试吧。”
罗格回到操纵台前,激活了一项程序,对江夏说:
“还有最后调试,各项功能都要试一试,我可不想拿个次等品给你,破坏我在你这里良好的商业信誉。”
“你上一次用枪顶着我的脑袋,让我和你合作,你居然还以为,你在我这里有信誉可言?”
江夏幽幽的说了句,用右手拿起义体,咔的一声扣在左臂的银色接口上,便有机械运作的震动从接口处响起。
在他的注视中,那义体的连接处如微调的圆环,在放大缩小的延展中,紧扣在接口的凹槽里。
又有自适应螺丝被打入凹槽中,自动旋转扭紧。
“咔”
一声轻响,江夏轻飘飘的左肩膀骤然一沉。
左眼前的芯片界面里,新的程序接入,灰色的数据条一闪而逝,组装模块激活,义体操纵程序上线。
在脑部的电涌声中,江夏又感觉到了自己的左臂。
很灵活,没有丝毫晦涩,就是缺了血肉的触感和感觉,不再是那种通过思维去控制肢体,更像是VR游戏的模式。
“抬手”
他想到,没有任何的延迟,左臂便抬了起来。
如他思索一样停在眼前,五根手指灵活的活动,机械模拟的感知传入芯片,又通过芯片以生物电的形式,将信息传入脑干。
“不错啊。”
江夏由衷的说了句,他看着眼前这精致的义体,将五指弹开,放在手边的试验台上,芯片再次下达命令。
“噌”
刺耳的嘶鸣中,小臂处的仿生材料向上弹开,两段折叠的机械臂刀,如捕食的螳螂一样向前弹出,激发速度超过音速。
蓄力之后的第一发破坏力惊人。
在刺耳的金属撕裂声中,白色的试验台被拉出丑陋的刻痕,边缘一角被整个切了下来,火花四溅。
这种切割力,很轻易的就能切开人体,撕裂颅骨也不再话下。
“你测试就测试,毁我试验台干嘛?”
罗格很不满的说:
“这损失,算在你头上,见鬼的!别看它旧,但我才拿到它不到一个月!”
“哎呀,我会赔的,别这么见怪嘛。”
江夏嘻嘻哈哈的回了句,伸手抚摸着那两边开刃的锐利臂刀,眼中尽是喜爱,又随着指令,将臂刀收回到小臂中。
“下一项,电击。”
罗格阴沉着脸,对他说:
“激活生物电放电插片,调整电击模式,别一次激活四个电容器,一步一步来见鬼!别对着我”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