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武平川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碗大的拳头硬的像钢铁铸成的,周雨赶忙躲到司钺身边去,机灵地转换话题。她的黑葡萄一样的眼珠滴溜溜转了转,忽然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拉着司钺的袖子,笑嘻嘻地说:“我想起来啦!今天是正月十二,是燕王殿下的生日呢!其实按照咱们瑨国的规矩,官员寿辰的时候本就可以休息一日,对不对呀,殿下?”
明明是问句,却说得十分确认,简直是在邀功请赏。
司钺七尺男儿、沙场好汉,竟然因为周雨没遮没拦的一句话,脸红了。
周雨却浑然不觉,又说:“我记得赫连大将军说,燕王出生的那天正是立春,可惜了,今年不是呢。”
武平川“切”了一声,嘟囔道:“记一个大男人的生辰这么清楚干什么?不知羞!”
“要你管!”把这么细微含糊的声音听进耳朵里的周雨大喝道。
他生在立春,我生在大寒,果然不是一类人。这么想着,宋明臻把放在司钺身上的视线收回,随意抛到远方。
远方有零星的客人,有欲开未开的花苞,有氤氲着热气的温泉水池,还有许多排成队、串成行的婢女。
咦?那个身影,是谁?
偌大的院子,又有这么多名门少爷、小姐参加聚会,有很多婢女来往服侍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远处抄手游廊下的拿着花篮的婢女,身影怎么觉得似曾相识?
哦,是了,这个地方,只要那个人出现,当然要有她才热闹。
宋明臻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起来。
正听着周雨叽叽喳喳说话的司钺,敏锐地察觉到了宋明臻眼神的闪动,顺着宋明臻的视线看过去,却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事物。
宋明臻再不想和司钺、武平川纠缠,干脆说:“想来燕王殿下和武二公子都是大忙人,不愿和我们这些小女子多做计较,我们就告辞了。二位空闲了,鹊园随时欢迎。”
司钺早就察觉到有不经意路过的、不知道谁家的公子和庄园里的仆人不住地朝这边探头探脑,也不好再做停留,便目送宋明臻和周雨离开。武平川也没了再跟两个女孩耍嘴斗狠的精神头,索性一甩头,先行离去了。
清尘山庄的客居里,谢年品着小酒,斜眼看背着手踱步的司慕,问:“你这法子能行吗?骗我三哥,我怕会被我父王他们打死的!”
司慕却说:“咱们是至交好友,比亲兄弟还亲,我能害你吗?这件事办成之后,你们家的荣宠更盛,你父王夸你还来不及呢!”
“可是这事怕会得罪桑伯婴一家,我怕……”
“你是谁?你父王是谁?我是谁?你怕他们做什么?孰轻孰重,你这么聪明,难道分不清?”司慕凑到谢年面前去,说。
“可是这到底还是骗我哥。我哥和我嫂嫂感情最好,你这样,我很难做人啊。”谢年丢开酒杯,说。
“你哥和你嫂嫂感情好,对你呢?”司慕佯装生气,“你要是反悔了,就把那些价值连城的宝贝换回去,反正现在还来得及!”
说着,司慕就要往外走。
谢年急忙站起来,拉住司慕的胳膊,央求道:“梁王你这是干什么?我不过是啰嗦几句,你怎么还认真起来了?”
司慕推开谢年的手,坐到谢年座位的对面去,也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说:“总是畏首畏尾可是做不了什么大事的。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乖乖等着好消息送过来,将来你得了大好处,别忘了我就行!”
谢年重新滚到自己的座位上,笑嘻嘻地作了个揖,说:“必是不忘的!”
谢寿在下人们的引导下,匆匆赶往男汤池东北角的客居。顺着抄手游廊一路快走,谢寿没有欣赏花容树景的心情。他要在这个是非之地,找到他的弟弟,并把他安然地带回去。
就在刚刚,负责陪同谢年读书的小厮来报,说谢年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去国子监读书了。虽说现在是年节,但国子监只给学生们放了八日的假期,早在初五的时候,就已经开学了。可是谢年一直逃课。眼看国子监的博士就要派人来问了,陪读小厮怕担责,这才把实情上报给英国公谢迎天。
这件事还没完,事情好像一串糖葫芦,赶趟似的往这里涌。门房上当值的看守来上报说,汇英赌场和嘉运赌场的人一块跑来催债,说是谢四公子欠了他们的赌银,共计五百多两。谢迎天愤怒地问谢年身在何处,他屋里的陪房丫头们战战兢兢、断断续续地回答,早在昨天下午就应梁王司慕的邀请,去清尘山庄参加“洗寒请暖”的集会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不敢等谢迎天发作,侍奉在父亲身边的谢寿急忙叫身边小厮去清尘山庄把人叫回来。谁知道小厮好半天之后独自回来了,说:“清尘山庄的守卫说,山庄只允许公子和小姐们进去,其他人一概不许进。小人便央求守卫去通个信,可等了半天,还是没见到四公子的影子。”
谢迎天听完,手上发力,竟生生劈碎了手边的桌子。
谢寿心道不好,妥帖地安抚了父亲之后,匆匆忙忙赶往清尘山庄。正巧路上遇到了燕王司钺和武家二公子。
司钺刚挨了打,原本按照赫连绰的意思,这些日子是不必当值的,可是司钺心里憋屈,又想着武平川搜捕盗贼弄得大张旗鼓,唯恐他失了分寸落人口实,到时候锅还得自己来背,便强忍着病痛,与武平川一起四处搜捕盗匪的下落。
盗匪出现的时间正是司钺探查自在不渡山的时间,司钺便猜测,假扮山匪截杀和亲使团和盗窃宫中宝物的人,都是受了同一个人的指使。这个人,定然与各个杀手组织有密切联系。
所以司钺和武平川先带兵查抄了京城中的各大赌场,因为绝大部分杀手组织,都是靠着赌场联系客人的。把赌场老板们抓起来拷问,或许能得到一些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