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来访已经是苍天恩赐,周雨带着笑声飘进来更是意外之喜了。
不等任何人禀报,甚至等不及碧落引路,撑着一只油纸伞、踏了一脚水花的周雨,便一路说一路跑地闯进了宋明臻的视野。
但是站在门口,小丫头又停住了脚,不愿迈进去了。
宋明臻给她撩着门帘,笑着催她:“进来呀!”
“我弄了一身水,靴子也是湿的。公主姐姐的屋子太干净了,我还是……”周雨有点尴尬地说。
宋明臻拉住她的胳膊,将她直接拽了进来,扔在红木椅子上,转身吩咐碧落去取一身干净的衣服和一双鞋子。
周雨仰着头,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乖乖地说:“谢谢公主姐姐!”
宋明臻把一杯热茶递到周雨面前去,说:“下着雨,你怎么来了?而且你不是坐马车来吗?为什么弄了一身水?受了风寒可怎么好!”
周雨喝了一口宋明臻送来的热茶,说:“姐姐的屋子里真暖和!——今天父亲和哥哥都有事要忙,家里除了母亲就剩我了。母亲催我练习女红,我才不要呢,就跑出来了。我不喜欢坐马车,太憋闷,还是骑马舒服。而且你不知道,在京城骑马和在燕北骑马感觉就是不一样,在京城虽然不能骑马疾行,但是显得潇洒气派。那感觉,啧啧,简直像当皇帝……”她自知说错了话,赶紧又补充:“皇帝……的带刀侍卫!”
宋明臻噗嗤一笑,说:“可把你得意坏了!”
周雨大乐。
宋明臻问:“你父亲和哥哥都有事要忙吗?京城近来太平,怎么突然这么热闹?”
周雨回答说:“不是什么大事啦。京城杂事多,兵部总是要抽调一些将军督查京郊的安防,以免某些军队懈怠。我原本可以再早一点过来的,只是路上遇见了武平川那个混蛋,怼了他几句,这才晚了一会儿。”
敢直接骂武平川是混蛋的,世上应该没有几个,就是宋明臻,也不会当面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丫头,委实有胆量。
“怎么遇到他了?”宋明臻问。
“出门没看黄历呗,”周雨开玩笑地说,“他自从元宵节那天受了伤,就一直在养伤,听说最近两天才算痊愈。他也是活该,敢欺负姐姐你,而且不止一次!把他揍成胖猪的,是不是你曾经对我说的陪你长大的好朋友?叫孤野对不对?”
“对!你的小脑袋瓜真聪明!”宋明臻揉着周雨额头前的碎发笑道。
周雨缩了缩脖子,又问:“公主姐姐,能让我见见他吗?我太好奇了,我太崇拜他了!能把武平川揍趴下的人,一定是天神!”
这张小嘴巴真甜!宋明臻说:“当然可以,不过他刚刚买酒去了,要过一会儿才回来。他认生,脾气也不大好,别吓着你。”
“天神嘛,总是跟我们凡人不一样,”周雨说,“正巧,我带了两坛白干酒,最是香醇,我爹和我哥都爱喝。让天神哥哥也尝尝看。他若喜欢,我可以再给他多送一些来!”
“好啊好啊,我替他多谢你呢!”
恰在此时,碧落领着一个侍女,取了一套和周雨此时穿的衣服款式相似、大小相同的粉色裙衫和一双粉色绣鞋过来,请周雨换下来。
碧落一边帮周雨换衣服,一边随口问:“听说您在大街上和武家二公子起了口角,这是为什么?您不怕他记恨您吗?”
周雨满不在乎地说:“为何要怕?他因为元宵节上故意闹事,被陛下斥责,丢了官,昨天才被安排了一个巡查京郊军营的官,也在兵部挂职,阶品跟我爹差不多,但是他们谁也管不着谁。他就是再流氓无赖,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啊。再者说了,我在路上走得好好的,他非要挡我的路,问我去哪儿。我实话实说,他就红着脸叫唤,惹得好多人盯着我看,我怎么能忍气吞声嘛!”
“叫唤”?哈哈,“叫唤”!这个词用得太好了,形象极了,仿佛武平川那张棱角分明的英武不凡的脸,忽然变成了驴脸,还仰着头发出怪异的嘶吼声。
宋明臻被她逗得直笑。
周雨又噘着嘴说:“都怪我拳脚力气比不过他,否则他说了那样不入耳的话,我非要揍得他满地找牙不可!”
“算了算了,跟他一个粗人计较什么?”宋明臻笑着说。
“为什么算了?”周雨忽然转过头来忿忿地说,“想要教训他,咱们有的是办法!等我告诉燕王殿下,他一定帮你出气!”
“燕王?”宋明臻的笑容僵在脸上,眼神也不觉地跳动了一下,有个答案蹦了出来,“是司钺让你来的?”
“啊?”周雨好似被什么烫了一下,然后又愣在原地不动了。
宋明臻走到周雨面前来,再次问:“是司钺让你来找我的对不对?他想干什么?!”
周雨怯怯地缩了一下脖子,轻声问:“公主姐姐你生气了?因为燕王殿下吗?”
宋明臻:“……”
周雨赶忙拉起宋明臻的手,说:“姐姐别生气嘛。只是……只是今天一大早,燕王殿下来我家找我,说请我帮忙。他说惹你生气了,让我看看你身子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有没有生病,他好像很担心你……”
周雨还清楚地记得,今天一大早,脸色憔悴的燕王司钺闯入她的家。她父亲和哥哥以为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慌张地迎上去,可是他们的大礼还没能行完整,就听见司钺郑重地问:“令嫒在吗?”
表情那么严肃,让周雨的父兄还以为周雨在外面闯了什么大祸。周雨的父亲握着大刀的手甚至已经发出了嘎嘎的脆响。
周雨见了这么大的架势,吓得腿都软了,几乎要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谁知道,燕王有事请求。
听燕王请求她来看望宋明臻,周雨欢喜得几乎飞起来,因为她早就想念那个只有过一面之缘却十分投缘的外邦公主了,更重要的是,她还可以趁此机会游览天下闻名的鹊园。
赚了!赚大了!
她什么都没有问,从她父兄的酒窖里挑了几坛子他们珍藏了好久的白干酒,欢欢喜喜地打马鹊园。
不过,看玉镜公主的表情,她和燕王殿下好像闹了不小的矛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