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睡着了，也警醒着

何小山病房所在的这一层，已经被清场，只住了他一个人，楼梯口，有专人看守。

程真跟在周锦生的身后，等何小山的秘书来之前，程真不着痕迹地将四下看了看。

足有十余人在这里，全穿着便衣，整个走廊，只有轻微的响动，某人轻咳的声音，某人行走时的脚步声，与衣料的摩擦之声。

何小山的秘书亲自过来，与守在楼口的便衣说了，那人才让周锦生与程真，还有阿森走进去。

“何部长现在怎么样？”周锦生问。

“手术做完了，还没有醒！”何小山的秘书一边说，一边请周锦生往里面走去。

但程真与阿森都被拦下来了。

何小山的秘书说，安全起见，还是只能让周锦生去看一眼。

周锦生点点头，和何小山的秘书往里面走去。

特护病房里，隔着一层玻璃，周锦生看到了何小山。

想到昨天，还有颇有锋芒地站在自己的面前的前姐夫，现在，却身上插满了管子，毫无生息地躺在病床上。

记忆中，从来没有过这样软弱的时候的何小山，让周锦生不免难过，就算是陌生人，也会让人心疼一下，何况，是与自己有过亲属关系的人。

“宋秘书，到底伤到哪里？要多久才能醒过来？”周锦生问。

“肝脏破裂，进行了手术，胸口大面积创伤，失血过多，引起的急性休克，总之是很危险，幸亏当时抢救及时，只是岛上的医疗条件有限，所以，才不得不转到这里来，至于多久醒过来，医生说，过了二十四小时，意识还不清醒的话，就会有危险，所以，才通知家属们过来，具体的，不敢说，得看何部长能不能熬过来了……”宋秘书说，他从入职就一直跟着何小山，与周家的人，也都熟识。

“袭击他的人？”周锦生问了下。

“跑掉了，当时已经很晚了，我们本也打算，今天一早就回来的，不想昨天晚上，就出了事，那个人很有经验，而且，酒店里那个楼层的摄像头在那个时段，竟然都被屏蔽了，我们只找到了出入酒店时的录像，已经提供给了警方！”宋秘书说道。

一定是有计划的行为，专业的人做的，不会留下太多的线索的，周锦生心里想着，隔着玻璃看着里面的人。

虽然何小山与自己的姐姐已经离婚许久了，但毕竟曾经也是至亲之人，怎么会不担心。

经过亲人的骤然离世打击，周锦生其实有些不忍再看到这样的场景。

从医院里出来，周锦生的情绪一直很低落，一句话也不说，阿森从前面的后视镜，悄然地观察着他的神色，而几次与程真的视线对接，他冷冷地收回目光。

程真知道阿森不喜欢自己，不过，也无所谓，她看到周锦生一天之内好像褪掉了满身的光芒，一个人蜷在座椅里，那么高个子的人，像个孩子一样的，睡着。

是，不过短短的距离，他竟然睡着了。

许是之前神经绷得太紧的缘故，这一睡竟然就睡实了，难为他那样浅眠的人。

车停在酒店楼下，阿森与司机看了看后面，就没有叫醒周锦生，阿森的眼神示意大家，不要弄出大的动静，是想让他多睡一会儿。

阿森与司机各自拉开车门下车了。

程真在后座上，要下车，必然要碰到前面，她想了想，就没有动，车内的空调点着，一直放着轻缓的音乐也没有停。

在程真的位置，只看到周锦生的头顶，她再坐直些，就能从后视镜里看到周锦生的脸了。

他闭着的眼睛，显得细长，本就温柔的眉眼，显得更惹人怜爱。

怜爱？

程真诧异于心里的想法，她向后靠，也眯上眼，好吧，她也要休息一下。

昨天夜里到现在，真是精彩，先是受伤的杨哲宇找上门来，再是周锦生被人设计仙人跳，女主角还是个一线女星，剧情有多狗血就多狗血。

没想到，这一夜的荒诞还没有停，又是部长遇刺，他们临时离岛，过得惊心动魄的，不是程真一个人啊。

天色越来越暗，街边的灯开始亮起来了，酒店里出入的人不时的在车边路过，边说边笑，有人拿着相机，左拍拍，右拍拍。

突然有两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子，跑到了这车旁边。

突然就一个站在车前，另一个开始拍照，然后又换着照。

程真坐在这车里，看着这一切，有点想笑，唇边弯出一点弧度，就止住了。

隔着一层玻璃，外面的一切，在她的车窗口，像一场场电影默片，没有人知道，她在这里，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就在这时，周锦生的电话突然响了，他那出厂设置的铃声，在车厢里突兀地响起，程真吓了一跳，半弯了身，探过去，想找到手机。

可她刚刚手碰到周锦生的口袋上，就被他抓住了。

他立即睁开的眼睛，吓到了程真。

他的眼神是犀利地，带着警觉，显然被惊醒，还没有从梦中缓过神来，但下意识地，他的动作就是防护，他的手竟然也可以这样的孔武有力。

程真的手腕要被他抓断了，而他的眼神，像是带着冰刀一样，看过来，程真下意识地想，以前把他想简单了。

连睡觉都这样警觉的他，她之前想当然，很容易就了结的他，好像并不是。

“先生……”程真轻叫一声。

周锦生皱了下眉头，仿佛才看清眼前的人是谁一样，他闭下眼睛，睁开，松开了程真的手，有丝不自在，他甩了下头：“噢，是你！”

奇怪，那个电话，只响了两声，就不响了。

周锦生慢慢坐正了身子，就从一个孩子，又变成了‘周先生’，车内视线有些暗，但他脸的轮廓却更深邃，棱角分明，下巴的弧线，眉锋，鼻翼，种种，原是他的轮廓这样的好看。

尤其是，他的眼睛反而更亮，像两颗星子，满含着光华，他拽了拽衣襟，再弹了弹领口，轻声道：“几点了？”

“啊？”程真还被刚刚那个带着些狠戾的周锦生惊到，听到他这样问，她下意识地拿起手机：“八点半了……”

周锦生“嗯”了声，点点头，“阿森他们呢？”

“我去叫他们！”程真说道，要起身。

“不用叫了，我们也下车吧，这……”周锦生向外看了一下，眼睛微皱了下：“这不是已经到了酒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