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前一后,前面是兰若寺主持,后面则是纯阳道宫主持!
两尊佛道的头面人物,此刻居然都赶到罗东的傀儡锻造作坊,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显得令人震惊。
“兰若寺的主持,乃是禅宗大师,佛法精深,在锻造一途,也是大有造诣,这样的人物,在长洛都是极为出名,今日亲临此处,还领着各院首座,那罗东,难道真的是了不得的傀儡锻造师?”富贵商帮的兰公子忍不住说道,他的身子有些发抖,作为一名商人,天然的敏锐,让他隐隐感觉,那屋子里面的少年,或许会给人极大惊喜。
“何止如此,没瞧见腾云真人也来了吗?腾云真人一直在长洛道庭任职,你看他们带来诸多锻造器物,分明是有备而来!若是邀请罗东加入道庭的锻造属,往后便没有我们什么事了!”原上商帮的孙公子反应最快,他的眼睛一直在看锻造作坊,恨不得冲上前,一探究竟。
这时候领头的宋公子,也是脸色一白,还是拓拔炎公子说得对,方才他们用常规的手段衡量旁人,这是犯了大错啊。
“幸好现在还不迟!”宋公子咬着牙,赶忙道,“走走走!我们先去看看,这趟哪怕做条哈巴狗,舔着人家的门槛,也要让那罗东公子给我们一点机会。”
拓拔炎瞅着三人此番作态,心中也是鄙夷。
商人不愧是商人,前倨后恭,这三个人的火候,跟他们的父辈,还是差了很多。
“你们方才,若是谦逊一些,耐心一些,认真一些,何至于此呢?”拓拔炎冷哼一声,转而心中也是好奇。
罗东前脚刚到楼兰城,这佛道两宗,好似都提前知晓一样。
分明是早就关注到他了。
莫不是他在傀儡锻造方面?
真的有超乎常人的天赋?
三位少东家,被拓拔炎当面嘲讽,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烧,领头的宋家公子,依旧谄笑道:“炎公子,我们算什么东西?说好听是吃皇粮的,说得不好听,便是刀尖上讨饭的人,我们三能够有多大见识,您方才所言,说得极为有道理。我们都知道错了。”
“别这么快说错了,还是先进去看看。瞧瞧两宗的大人物们,他们是什么意思?若是他们也想招揽罗东公子,你们绝无机会。”拓拔炎不置可否,随行转身向前,也打算瞧瞧,这群大佬,到底因何而来。
傀儡锻造作坊内,罗东正在与申十郎讨论布局问题,那些工匠们,一个个有气无力,神色萎靡。
站在一旁的洪三桶,大概四十多岁,身上穿着一件管事服,似有很多年了,脑袋上的帽子歪歪斜斜,领口油腻的很,着实邋遢。
“洪管事是本地人?”罗东随口问道。
洪三桶一听上峰所问,赶忙弯下腰,诚惶诚恐地道:“宣域人,来这里有二十五年,当初是逃荒而来,世代匠籍,今年四十有八。”
罗东颔首,跟冯大家之前所言差不多,楼兰城更多是一座移民星,本地人并不多。
“可曾婚配?”罗东又问一句。
“前些年,倒是有一房,只是那娘娘们命不好,被偷袭的牛魔军所弑,连同我那未出世的孩子,一同没了。”洪三桶说到这里,神色微微有些隐痛,转而又恢复平静。
罗东脸色一沉,莫名的心情有些沉重。
“这几年没想着再续一房?”
“嘿嘿,我这年岁,收入不丰,又是边陲要塞,还有各种性命之危,也没有娘们愿意嫁给我!”洪三桶抓了抓脑袋,上面的头发也没几根。
这个年头,普通人衰老的格外快,洪三桶两鬓已是斑白,前额部分,早已锃光瓦亮。
楼兰城环境恶劣,气候干燥,常年大风,脸上皮肤格外粗糙,犹如刀割的皱纹,层层叠叠,更显老态。
这么一想后,罗东心中渐渐生出某种打算。
“那就跟我好好干,往后给你挑一房媳妇!”
洪三桶本以为上峰会笑骂他几句,没想到这年轻人,竟然会这么说,心底微微有些暖意。
不过,他也没有完全放放在心上。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这些年见识太多上峰,来的时候,各种漂亮话,说的那叫一个到位。
到最后什么都没有得到,洪三桶也习惯了,至于眼前的年轻人,他不是轻视,只是觉得年少无毛,怕也不是个靠谱的。
洪三桶心中这么想,脸上却不敢有半分轻视,当即一脸谄笑道:“上峰的美意,小的心领了,只是这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只怕真的有那一天,就怕有心而无力哟。”
“行了,你着身子骨扎实的很,看你打铁有得是劲,怕是两房媳妇,都扛不住你这锻打!”罗东笑着打哈哈道。
“那好,若真的有那一天,小的请上峰喝酒,好好感谢您一番。”洪三桶这才有些意外。
往昔遇到的哪些人,多是道貌岸然居多,说几句漂亮话,便是走人。
最重要他们自恃身份,绝少会说这样的庸俗之言,不想这年轻人,张口便是荤话。
可不晓得咋地,他洪三桶听得舒服至极,好似跟这位上峰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不少。
不但如此,心中还真的对娶老婆这事,生出几分期待来。
申十郎拍着胸脯道:“老洪啊,这事你就放心吧。我娶得媳妇,都是上峰大人一手安排的,你就安心等着吧。”
“是吗?那小的可就指望上峰了!”洪三桶露出讶然之色,原本浑浊的眼眸,此刻竟冒出一团光来。
这荒凉的楼兰城,谁特娘的不想有个女人暖被窝呢?
何况他还是个单身汉,连个后人都没有,想想也是唏嘘。
如果有人帮他解决老婆的问题,洪三桶只觉得腰板一挺,登时有了干劲。
“娶老婆的事情,可没有那么快,咱们这锻造作坊,杂事颇多,目前这布局,肯定不行,还要转移,另外这帮工匠……”罗东说到这里,给了洪三桶一个眼神。
洪三桶不是傻子,赶忙上前,压低声音道:“这些都是奴籍,有些是以前犯了事,或者前线战败,贬入奴籍,都不是本地人,上面分给咱们四十多人,城主府想必也愁着这些人怎么安排,索性全部打包给咱们了,嘿嘿,连着俺,估计也是他们的累赘吧。”
罗东心中了然,奴籍不是大事,只要有功,他就能想办法给他们赦免。
核心还是年纪,这群人普遍都是四十岁起步,有个怕是都有六十岁。
他们麻木的神色,很能代表问题,早已对生活不抱希望,能活一天就是一天。
如果这帮工匠问题不解决,以后落实到锻造层面,那就是最大问题。
“没事,主要太久没有希望,既然我来了,自然会给他们希望。人只有对生活产生希望,那么眼中就有光,便会有追求。”罗东没有排斥,更没有觉得城主府不公,年纪大有年纪大的好处,那就是经验丰富,遭遇的各种社会毒打太多,各种羞辱经历到麻木为止。
所以,一旦有人释放一点善意,或者说给他们一点希望,他们都会拼命得往上爬!
这或许便是人性吧!
正想着的功夫,外面传来一阵嘈杂之声,下一刻,忽而涌入一群僧人。
领头的一个白胡子老和尚,穿着主持的僧服,可谓众星拱月,以他为尊。
罗东愕然的功夫,慧真不知道从何处,鬼使神差的冒了出来。
他凑到罗东身侧,恭声道:“楼兰兰若寺,主持须弥主持,特来看望罗公子!须弥主持乃是禅宗高僧,也是贪痴师祖的师弟。”
罗东恍然大悟,怪不得老和尚,人刚进门,脸上便挂着笑容,瞧他的眼神,甚是亲切,原来是这个缘故。
“是你过去请他们的?”罗东反问一句。
“贫僧不敢,我也是刚见到他们过来,上前攀谈几句,他们希望与您达成傀儡锻造的合作。”慧真和尚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说,生怕罗东误会。
说话的功夫,作坊便站着一群和尚,领头的须弥笑吟吟走来,柔声道:“罗公子,贫僧须弥,今日来此,颇有唐突,还请你见谅啊。”
罗东知晓他的身份,在礼数上,那是不会孟浪的,当即拱手道:“大师亲临,蓬荜生辉,申十郎、洪三桶,还不搬椅子来。”
“不用不同。罗公子,听闻你承担傀儡锻造,本寺送来一些器物,都是锻造之用,希望对你有所用处。现如今大周前方战事激烈,贫僧希望,不如罗公子的傀儡锻造作坊,索性挂在我兰若寺吧?”须弥笑吟吟地说道。
这话一出,站在身后的申十郎、洪三桶,全部面露狂喜之色。
别人不清楚,可是他们两个人知道,楼兰星成百上千的傀儡锻造作坊,如果有佛寺做背书,等于是背靠大树好乘凉,以后锻造的收益,简直不可想象。
连洪三桶这老油条,一听这话,满是皱纹的脸蛋,此刻居然都疯狂抽动,让他那张老脸越发的丑陋。
须弥高僧的声音宽厚而洪亮,不但前面的人听见了,连带着后面的奴隶工匠也听到了。
他们麻木的神色,这一瞬也好似解封一些,一个个露出好奇而讶然的神色。
原本他们以为自个彻底被抛弃,丢到一个没有前景的小作坊,未来便是慢慢消亡的命运,说不定作坊经营不下去,还会彻底关闭,迎接他们的便是连奴隶都没有做的地步!
可是现在呢?
他们没想到,堂堂的兰若寺,居然为了他们的主家来了!
正当所有人惊愕不已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个犀利地声音:
“罗公子去佛寺,我们纯阳道宫那是绝对不同意的!”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