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命,本是逆天之事,玄之又玄,鬼神莫测,传言版本各种,不可细说。
传闻太祖皇帝,当年也是遭遇横祸,濒死之下,聚合七星灯,向天借命五百年,而后打造铁桶一样的帝朝江山。
然而,这终归是传说,是真是假,谁都不清楚。
关于向天借命之说,更多出于野史之上,实在这说法,太过匪夷所思。
魑魅魍魉之说,大周内部,素来是禁绝的。
唯有妖,唯有魔,反正都给你弄得清清楚楚,让你没有含糊的空间。
正因为如此,听到仲父说帝君大人要续命,无怪乎燕十六,露出惊骇的神色。
“既有传言,所谓空穴来风,自然有一些门道,至于真假,尚未可知,亚圣行事,不可捉摸,也有可能是迷雾,或许想看看东宫与秦王的态度。”秦志远皱着眉头,很显然,即使这位山长,内心也是有极大忌惮。
“如果续命成功,东宫那位贵人,应该是最不希望看到的。”燕十六忍不住说道。
“谢灵运,据传要担任内阁首辅一职,这样的话,陈郡谢氏这次在长洛,算是谋求到他们最重要的位置。六大家为这个位置,明争暗斗太久,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最终会花落谢家。”秦志远端起酒杯,呲了一口,“拓拔家这次是最失望的,不过从长远来说,谢灵运上台,作为长久专注于内政的家族,他们主持朝政,起码能够确保一些政务具备延续性,而不是像之前那个饭桶,反反复复,太多诟病。”
“谢灵运是个老狐狸,如果他真的担任内阁首辅,处理朝堂之事,肯定会跟司马家产生冲突。另外,对于我们的大业来说,谢灵运手段更为灵活,至少从长远来说,可以预见到一些轨迹,对我们是有好处的。”燕十六并不希望拓拔或者司马家的成员,担任朝堂的中枢大官。
这两家都是功勋武将世家,不管是对内,还是对外,那都是以武功为基础。
唯有陈郡谢氏与琅琊王氏,这两家都是以前的文臣集团,逐渐成为镇守边疆的世家。
这两家,过去这么多年来,一文一武,张弛有度,还是更加热衷于朝堂文政。
秦志远放下酒杯,自顾自倒满,感慨道:“现在我们需要不臣之国的合作,他们对我们的策略,很多地方并不认同,更期望用直接的战争对抗,逼迫大周承认他们的地位。现在分歧越发严重,连同那两家叛逆世家的人,也有自己的想法。如果蛇无头的话,注定是走不长远的。”
“如果谢灵运真的担任内阁首辅之职,有可能会在拓拔与司马家的蛮横态度下,先拿不臣之国开刀。”燕十六纵然内心很排斥这些阴谋诡计,然而每次想到身后,有那么多人以他为精神支柱,默默的隐忍,在大周一百零八个星域坚守,他便无法分心,更不敢说出放弃的话来。
秦志远明显与上次的自信,发生巨大的转变:“我这次特意出来一趟,必须要告诉你一件事。这次帝朝似乎打算做什么,我感觉有潜流在涌动。不臣之国以宋国为首,赵玄德一心想称帝,之前前线打了几个胜仗,便以为自个天下无敌了!
我现在很着急,大周是以退为进,诱敌深入,到时候来一个一网打尽,若是赵玄德头脑发热,一股子冲进去!只怕是灭国之祸,近在眼前。”
说到这里,秦志远一脸忧虑之色:“谢灵运素来讲究君臣一体,讲究天下一统的概念,我想他首先会拿宋国开刀!他们眼中的三股逆流,只有宋国是有根基与领土的,把不臣之国灭了,其余两股力量,便是无根之萍!”
“多喝点酒,仲父今天的担忧有些多。”燕十六有些奇怪,往昔这位父亲一样的人物,永远对未来充满信心与坚持。
可是这次见到,他那花白的头发,好似岁月的折磨,让他的雄心壮志,也逐渐消减一样。
不知为何,燕十六反而松了一口气。
从某个角度来说,燕十六甚至希望这位仲父,彻底放弃他的梦想与理念,让一切回归于平静。
那遥远的复国梦想,彻底凋零吧。
燕十六自嘲一笑,这便是他真实的想法。
也许会让很多的故人失望,也许会有很多人瞧不起他。
可是他真的只想做一个普通人啊。
为了做一个皇帝,让大周的天下,一百零八星域,重燃战火吗?!
现在不是大隋的时候了,那时候还没有九都的外敌!
若是大周内部大乱,九都的吃人妖怪,会不会提起引来灭世浩劫?
那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大骨冢,是燕十六永远的噩梦!
从没有见过那么可怕的东西!谷
吃人不吐骨头,好吧,那家伙还是吐出骨头,前一刻还是你的亲朋好友,下一刻便是要杀你的骷髅怪!
这是燕十六的噩梦,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可怕,他永远都不想那些怪物,冲进大周,肆虐一个个星域。
那绝对是人间地狱,燕十六永远都不想看到。
听到燕十六调侃,秦志远忽而自嘲一笑,往昔肃然的目光,突然变得格外慈祥。
“当年,救你出来的时候,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我都以为要跟你一起死在那里,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秦志远叹了一口气,“最近我的心一直不得安宁,总觉得长洛要发生什么大事。我有一件事情,必须要告诉你,如果……或者说……”
“仲父,您还是不要说那些不吉利的话了。”燕十六心中一震,心底甚至有一些害怕。
这个脸上都有老人斑的仲父,是真的老了。
小时候,燕十六是真的害怕他,觉得仲父严酷至极,没有一丝人情。
可是越长大,越发觉得这个男人,这些年来多么的不容易。
为了燕十六,一辈子不娶,只为给他一个最好的孩童时代。
燕十六不敢听到那个词,哪怕他一直在害怕。
“人都是要死的,或老死,或病死……这都是宿命……”秦志远疼爱的望着燕十六,“如果有一天,我因为意外的因素死了,记住,不要为我报仇,如果大周真的天命犹在,你一直想做个普通人,那便去做吧!让那些谩骂与羞辱,都交给老夫!”
“仲父!!!”燕十六的眼泪,刷的一下挂在脸颊上,他哽咽两下,却是一把握住秦志远的手。
入手冰凉,暗黄的皮肤,一层层的皱纹,好似油尽灯枯,这些年,仲父操不完的心。
“我不能那么自私。”燕十六定定的说道,“梦想照进现实,可是现实有时候并不按照我们的梦想来。我希望您一切安好,这比任何都重要。”
秦志远听到这番话,只觉得老怀大慰,好似这一刻死了,他都满足了。
“不要这么悲观,我还没有打算死呢,您的大业没有完成,我便舍不得闭眼。”秦志远笑着说道,而后想到一事,“这次来,我是有一件事跟你说道一二。那个秦淑淑,你小心一点,我怀疑有人在诱导她。”
“您的意思是说游园会?”燕十六登时戒备道。
“太子与秦王,有可能都会到游园会,我只是担心宋国那帮人。”
“若是赵玄德如此愚蠢,那么他离灭亡不远了。”燕十六冷冷说道,“不说东宫那位,单是秦王,游园会的地方,谁能够奈何他?那可是展叶道行的大人物,真正的猛将!一旦出手,估计整个游园会,怕都会炸成一锅粥的强者!”
“疯子是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来考虑。不能让那帮蠢货破坏我们的计划。”秦志远下意识说道,“现在东宫和秦王都不能有事,他们之间的矛盾还没有彻底爆发,混乱的时刻还没有到来!不能让宋国那帮蠢猪,坏了我们的好事!”
“司马家那帮家伙,一定要为列祖列宗的血债,付出代价。”燕十六毋庸置疑的说道,“游园会那边,老女人让我去镇守,今晚除了我,还有二十位镇妖使,不算东宫与秦王府的高手,我想没有人蠢到这个时候,做一些送死的事。”
“东宫那边,你与他的纠葛,不要继续了,如果有机会接触那位秦王,或许是你的机会。”秦远志认真的说道,“还有你,保护好自己!你是我们的紫薇!”
燕十六点点头,一只手按住酒杯,却是觉得苦涩的很。
“那我走了!你不要在这里停留太久,下次见面地点,需要调整了。”秦志远告诫道,“你最近警惕性,明显下降的厉害。”
“我明白了。”燕十六点点头,目送仲父离开。
过了好久,燕十六感觉头有些晕乎乎的,似乎是酒劲上来了。
正当他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燕十六陡然瞪大眼睛!
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从乌篷船的下方传来,燕十六想都没想,一拍桌子,整个人腾空而起,下一刻,身下的乌篷船炸成粉碎!
“燕十六,没想到我们在这里相见了!还真是冤家路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