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浪滔滔的湍流从寨内奔涌而出,咆哮着跌落万丈深崖。
一缕缕云色雾气在峭壁间萦绕,峭壁嵯峨峥嵘,几株苍松翠柏,点缀在其间。
一出寨门,探马队的人就惊奇地发现,这文质彬彬的洋学生,突然间就变了脸,变成了凶神恶煞。
只见他唰的一声,掏出一支匣子枪,将那同行的牛兄弟,逼到了万丈峭壁的边边上。
“娘西皮,大庭广众之下,敢讹老子的光洋!“谢宇钲怒目圆睁,咬牙切齿,“牛二哥,你胆子可真肥呀!“
“特派员,你别忘了,这钱还是大少爷的你把钱撒给那些“
牛二虽然一步步后退,但毫不示弱。
他本想说谢宇钲胡乱撒钱给那些“土匪“,眼角余光瞥见周围的探马队,猛地意识到不妥,连忙改口,“给那些反正,你拿大少爷的钱,泼水样乱撒,我牛二第一个不服气大少爷让我陪你去汤湖圩这一路上,担心受怕的没功劳,也有苦劳要你几块大洋怎么啦?姓谢的,亏我一路上这么维护你要你几块大洋怎么啦?“
瀑布轰鸣,两人都高声吼着。谢宇钲怒火中烧,牛二也越说越气。
谢宇钲身穿长衫,一表人材,气势咄咄逼人。
牛二面黄肌瘦、瘦骨嶙峋,面上还青一块紫一块,周围的土匪看这情形,一个个心道:十有八九也是这洋学生打的,哎,这位牛兄弟,也真够可怜,都剩下半条命了,还被这洋学生逼到悬崖边上。
看这洋学生,人倒也长得挺清秀,为人怎么这样呢?
围观的土匪们见状,心里迅速不忿起来,但碍于三哥和俏飞燕等一干头目都对这洋学生礼重有加,也不好说他什么。
此时,见牛二处境危险,有人便走上前来,轻轻拉住谢宇钲,劝道:
“谢先生,不就几块大洋么你要真在意,我们就劝劝这牛兄弟,还你就是“
尼玛!
听了这话,谢宇钲差点儿一口老血喷出。见牛二一步步后退,已到了悬崖边上,他清醒过来,忙趋前一步,拉住了牛二,恨恨地说道:
“你要钱,可以明说。在那节骨眼上发难,算什么?“
牛二拽住他的手,挪回山路中间,贱兮兮地笑了:“哼,说得比唱的还好听,要不是节骨眼上,以你这抠门样儿,能给么?“
说着,他窥了窥谢宇钲,见谢宇钲脸色郁闷阴沉得很,便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摸出那五块大洋,抛了抛,悻悻地递了过来:“不就几块钱么,还给你,姓谢的。“
尼玛!
谢宇钲又一次差点儿老血喷出。
连忙做了几个深呼吸,心绪好歹平伏了下来。
这当儿,远方天高云淡,近处雾气缭绕,一簇簇奇峰飘浮,好像一个个岛屿。
谢宇钲瞥了瞥面黄肌瘦的牛二,轻轻地将他的手推了回去,平静地说:“牛二哥,这是你凭本事挣的钱。收着吧。“
牛二又推了回来:
“瞧看你这抠门样儿,还特派员呢,哼,连我一个山里人都不如我们还是先来算算六连响的租金吧。这枪,是从前天开始租的,前后共两天。光租金就两块大洋,子弹你打掉了三发,三十块大洋,嗯,这里有”
牛二没好气地瞥着谢宇钲,将手里的大洋摊开,拨弄着,一板一眼地说道,“这里有五块大洋,包括这五块大洋,你前后拢共给了六块大洋。这样算起来,谢先生,你还得再付二十六块大洋,这账才能算两清”
牛二絮絮叨叨地说着,见谢宇钲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哼了一声,撇嘴鄙夷道,
“特派员,你也别不服气。这可是先前说好了的。这山里头,这小个的子弹,不是一般地稀罕,有价无市。管你要十块大洋,那是轻的。哦,对了,在盆珠脑,你给了三枚步枪子弹,大个是大个,但不值怎么钱,要抵数的话,拢共算三块大洋吧。你觉得怎么样,特派员先生?”
牛二面不改色,振振有辞。
这一番话说出来,倒把谢宇钲怼得无言以对。更过份的是,牛二将手里的大洋,又递了回来,笑了笑:
“不过,你是特派员,大官,又帮了我们村里大忙,我牛二心里,还是有下数的,哪能管你要钱呢,你都收着罢。去南京千里迢迢的,一路上就得花钱。收着罢。”
尼玛尼,谢宇钲又双叕差点一口老血喷出。
此时,身材纤秾合度的俏飞燕从寨内走出,见两人推让,上去一把将大洋抢过。然后取了一枚银元递到谢宇钲手上,又取一枚给牛二,嘻嘻笑着:
“绷着脸做什么?来,来来,哥俩好,你一块,你也一块,每人两块。剩下一块,给谁呢……当然是给我这个中人喽。”
她狡黠地眨了一下眼睛,吹了声口哨,手指一弹,那块大洋就倏地飞起,在阳光下欢快地翻转,越转越高。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修长矫健的身躯高高弹起,越升越高,像一只轻盈的麋鹿,就见升到空中的她纤手一抄,将那块大洋,倏地收入掌中。
看着眼前惊艳的身姿,这牛二嘴角口水都快淌出来了,心里狂叫:天咧,太好看了……
我靠!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啊……谢宇钲心下大赞,心道,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见哪。小燕燕,你造吗?你表现得这么惊艳,你这是逼我出手呢,还是逼我出手呢?
心动不如行动,谢宇钲虎着脸迎上一步,向她摊开了手,面无表情地说:“拿来!“
这一回,不但牛二,就连探马队的都面面相觑,这洋学生,怎么逮谁咬谁?眼前这个,可是俏掌盘哪,纠云寨上上下下,哪个敢这样凶巴巴地对她?她能要你一块大洋,那是给了天大的面子呀,这货真不识抬举。
让众人大跌眼镜的是,只见名满罗霄的俏大掌盘,竟然先是一愣,然后嫣然一笑,乖乖巧巧地掏出一个弹夹,老老实实地交到这洋学生掌上。
谢宇钲接过弹夹,对上弹仓,轻轻一推,咔嚓一声合紧,然后双手擎着匣子枪,对着面前的云海眯起了眼睛。
“乃乃的,中了空城计?“牛二认出了那是俏飞燕的枪,心头狂震,看了看几步外的峭壁,他禁不住后怕起来,抹了一抹额头的冷汗,伸手在腰间拍了一下,左轮枪柄上的护木让他稍稍心安了些。
这时,那俏飞燕居然向谢宇钲凑了过去,说从早上谢宇钲在盆珠脑的表现来看,他玩长枪倒还凑合,手枪却玩得太差。子弹金贵,可不能随便浪费,她要好好教他怎么打手枪。
牛二哼了一声,鄙夷地转开了脸。哼,一个水货,一个山货,都不是什么好货……
日头在斜上空淡淡地照临着,眼前云海翻腾牛二突然想家了,想刘寡妇,想大少爷大少爷啊大少爷,你交待我,说一路上要好好照顾你这同学,可你这同学哪需要人照顾啊他、他连同行的伙伴都欺负呀土匪打牛二,他也打牛二;一门心思只要抢牛二看上的女人。要就这样,也还罢了。可他为了几块钱,又用把空枪,把真枪实火的牛二,逼得差点儿跳了崖哎,大少爷啊大少爷,你这同学这么狠,你晓得吗?以后你们打交道,你可得小心喽,别上了他的当,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等不多时,三哥等人背着竹篓来到寨外山道上。三哥简单地交待了路上一些忌讳,然后一挥手,探马队随即开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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