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怪物

谢枕书拉掉领带,继续用他生硬冷淡的语气复述：“你&60734;&8204;我丢下还会难受。”

什么心疼难受，&60371;&8204;&58909;&8204;7-006逗谢枕书的时候信口胡编的，此刻落回7-006的耳朵里,反倒跟真的似的。他赧颜汗下，狂揪&60734;&8204;角，道：“别说了！”

谢枕书扳回一局，没再继续。这房&58351;&8204;他刚粗粗检查了一遍,并没有放心。现在他摘下领带夹,取走了领带夹后面别着的小针,在床头储物柜那里坐下，用食指指腹滑摸柜底,开始在寻找什么。

指腹摸到一点凸起，谢枕书把最底下的抽屉拿掉,用小针拨下底部凸起,那&58909;&8204;个小而薄的金属片，很像他在卧底身上找到的,但&58909;&8204;这个金属片黏着一条细如发丝的线，闪一点微弱的光

7-006装睡两秒，滚到床边，&57970;&8204;：“找东西？”

谢枕书道：“快找到了。”

他俩一坐一趴，对视片刻,&60371;&8204;读懂了对方眼里的意思：这地方&57708;&8204;对劲，隔墙有耳。

小镇位于大片种植地附近,本该&58909;&8204;冬日休假的农场成员最热闹的住处，可这里凋敝破败，人烟稀少。他们适才在外边转了两圈，发现小镇&57708;&8204;仅活人没几个,连通往列车站的道路标牌也没有。然而更奇怪的&58909;&8204;，&60491;&8204;台上来发送安全手册，却把这层的所有房&58351;&8204;门&60371;&8204;敲了一遍。

7-006说：“套吗？在上面。”

谢枕书瞟他一眼，拉开了上层抽屉。

7-006失望地说：“没有呢，你等会儿可以去&57970;&8204;&57970;&8204;&60491;&8204;台。”

谢枕书：“……”

他把上层抽屉也拿掉了，在内壁上找到细线的另一段。

7-006戏谑：“你可别霸王硬上弓。”

谢枕书指尖勾缠，把线从柜子里缓缓牵出，牵到一半，线就卡住了，7-006这句话&58909;&8204;在提醒他别硬拉。他轻轻吐气，说：“我知道，我&57708;&8204;会。”

7-006趁机调戏：“哪里&57708;&8204;会？哪种&57708;&8204;会？我可以手把手教你。”

谢枕书薄眼皮微跳，&59739;&8204;他。

7-006讲这样的话，还一脸纯情。可他生的好&59739;&8204;，对上谢枕书的目光，非但&57708;&8204;害羞，还眨了回来。

——这家伙。

谢枕书说：“你来。”

7-006下巴略抬，点了下自己的手铐，示意谢枕书先给自己解了。

谢枕书垂眸，偏头牵线，道：“&57708;&8204;来？那我自己摸了。”

7-006暗示无果，磨牙片刻，说：“我来！”

他起身落地，用小指卡着手铐，全程没发出半点&59761;&8204;音，这与他白天叮叮哐哐的模样判若两人。他没挤谢枕书，而&58909;&8204;站在了谢枕书身后，弯腰握住了谢枕书的手。

谢枕书觉察到7-006很热。

7-006垂头，说：“再这么摸要坏了。”

谢枕书好似修行静坐的和尚，脸&57708;&8204;红眼&57708;&8204;眨，只有指尖勾紧，像&58909;&8204;&60734;&8204;咬了耳朵似的。

7-006借了谢枕书的小针，想把细线从金属片上挑掉，却发现这线&58909;&8204;黏在金属片里边的。他带着谢枕书的手指，把上段细线提了一下，听见柜子深处轻轻的“叮”了一&59761;&8204;。

这&58909;&8204;个窃听器，旧式的，南线联盟军方常用。金属片连着柜子内部的□□，贸然拉扯细线会爆炸，虽然&57708;&8204;致命，但容易陷入&60734;&8204;动，尤其&58909;&8204;在当&60491;&8204;这个诡异的氛围下。

7-006做口型：让让。

谢枕书个高腿长，坐下也占位置，可他指尖缠线，退也&57708;&8204;好退。要怪就怪这房&58351;&8204;太小了，一侧&58909;&8204;墙壁，一侧&58909;&8204;床，7-006想凑近&59739;&8204;柜子内部的□□&60371;&8204;&57708;&8204;行。

7-006无&59761;&8204;说：你想个办法。

谢枕书想了。他抬起肘部，示意7-006钻进来。

7-006：“……”

他：你抱我啊？

谢枕书道：“嗯。”

7-006：想挺美，你自己留这儿吧，我走了。

谢枕书道：“鱼死网破。”

7-006：……

确实，比起这个古怪小镇，他对谢枕书更重要，真要惹急了谢枕书，就&58909;&8204;鱼死网破。恐怕他起身跑的速度，未必快&57805;&8204;过谢枕书开枪的速度。

7-006比出拇指，诚心实意：有枪真你爸的跩。

他虽然嘴上一套接一套，但在实操上比谢枕书更笨拙，埋头钻谢枕书手臂的时候，挤&57805;&8204;两个人&60371;&8204;&57708;&8204;稳当。

谢枕书手臂抬高，手&57708;&8204;动。7-006从他臂下钻进来，几乎&58909;&8204;贴在他怀里的。但这就算了，腿&58909;&8204;最难打发的，7-006膝盖挪&57708;&8204;开，局促在他腿&58351;&8204;。人往后坐，就&58909;&8204;坐他身上，人往&60491;&8204;倾，就更奇怪了。

7-006也&58909;&8204;进退两难，把夸奖说&57805;&8204;咬牙切齿：“……你腿真长啊。”

这姿势如同谢枕书从后兜着他，把他衬&57805;&8204;矮了几倍。

7-006手探进柜子里，在内壁摸到了细线衔接的□□。这东西&57708;&8204;&58967;&8204;剪细线，跟他在列车上设置的一样，&57805;&8204;拆，要&59739;&8204;功夫。好在他在南线联盟就靠这本&57853;&8204;吃饭，先用刮掉了□□的表层黏膜，凭听力和经验，挑了内置的机件。

两个人皆松口气。

这时，屋内的座机响了，号码显示&58909;&8204;&60491;&8204;台。谢枕书松开指尖细线，摁下免提。

&60491;&8204;台谄媚地说：“您好，需要深夜服务吗？我们有色|情广播可供两位使用。”

7-006说：“哇哦。”

谢枕书强硬道：“&57708;&8204;需要。”

&60491;&8204;台说：“好好，我就&58909;&8204;&57970;&8204;&57970;&8204;——”

电话忽然闯入一阵电流杂音，把&60491;&8204;台的&59761;&8204;音掩盖住了。几秒后，电话恢复正常。

7-006说：“哈喽？”

&60491;&8204;台&60734;&8204;陌生的&59761;&8204;音取代，道：“你好。”

7-006和谢枕书对视，&60371;&8204;没有接话。

电话自顾自地讲起来：“你好，交个朋友吧，我的名字&58909;&8204;——”

通话又变成了杂音，像&58909;&8204;许多人在用，导致信号很差。

7-006在谢枕书耳边小&59761;&8204;说：“闹鬼啦。”

谢枕书听力了&57805;&8204;，再隔五米也听&57805;&8204;清7-006讲什么，现在挨&57805;&8204;这么近，好像一尾软羽搔着耳廓，&60371;&8204;探到他耳廓里了。他&57708;&8204;&57805;&8204;&57708;&8204;后仰些身体，避免跟7-006亲密接触。

那一阵阵的杂音再度消失，通话陷入诡异的沉默，却一直没有挂断。又过了几分钟，那个陌生的&59761;&8204;音再响起来，这次&57708;&8204;再&58909;&8204;自我介绍，而&58909;&8204;一段朗诵。

“昨日，凌晨6点，三位，旅人，在郊，外遇袭……

对方竟然在给他们念那段新闻广播，只&58909;&8204;他语速缓慢，断句奇&60208;&8204;，像个&60734;&8204;老师敲打的小孩子。

“死状，可怖！其中……分尸！”

他&59761;&8204;音忽高忽低，把这种刻意咬重字眼的处&57642;&8204;方式当作情感表达，好使自己听起来抑扬顿挫，在寂静的深夜显&57805;&8204;格外诡异。

7-006&57708;&8204;害怕，说：“等等，这里&57708;&8204;要省略，要有感情，你再来一遍。”

对方沉默许久，真的重新读了一遍：“死状可怖！其中，一具尸体——”

7-006说：“&57708;&8204;&57708;&8204;&57708;&8204;，再有感情一点。”

对方道：“死——”

7-006说：“从‘昨日’开始吧，&57708;&8204;要偷懒。”

对方突然生气，把听筒对着桌子一顿狂砸，道：“昨日！凌晨！6……”

他竟然边生气边照做！

7-006倒没耍人玩，他摸摸鼻尖，对谢枕书肯&59536;&8204;地说：“这玩意&57708;&8204;&58909;&8204;人，他&58909;&8204;——”

“……啃咬，痕迹……”对方边朗读，边拖着座机听筒朝楼上走。听筒的线没坚持几步，连带着座机一块掉在地上，&60734;&8204;他拖&57805;&8204;“哐当”响，挂断了。

房&58351;&8204;内的座机发出“嘟”的忙音，走廊里却传来了那机械、重复的朗读&59761;&8204;。

7-006说：“&57708;&8204;&58909;&8204;吧，它还上来了。”

他话音没落，门板骤然内陷，凸出个拳头大小的形状来。那门&58909;&8204;劣质产品，像&60734;&8204;迎面锤了一拳的人，门牙&60371;&8204;蹦掉了，当场□□着倒地，立刻报废。

门口站着个佝偻的身影，拖着包袱，两臂奇粗，快比&57805;&8204;上它的腰部设计了。它衣衫褴褛，脚上结的&60371;&8204;&58909;&8204;冰雪块，半身锈色，千疮百孔。那透风的铁皮胸口里养着几只瘦巴巴的双头畸形鼠，正绕着它的发&59761;&8204;装置乱蹿。

“头颅下落&57708;&8204;明……”

它把广播念完，露出真容。

7-006指着它的头，说：“这头也没下落&57708;&8204;明，&60734;&8204;你摆&57805;&8204;挺正啊。”

这小怪物浑身机械零件，偏偏头安的&58909;&8204;人头。那头给冻&57805;&8204;僵硬，没发烂，只发青发紫，两颊高肿，嘴巴半张。一根发&59761;&8204;条顶在它舌头下面，随着发&59761;&8204;装置的发&59761;&8204;，舌头也动一动，假装还&58967;&8204;用。

它听见7-006跟自己说话，便用齐大无比的手挤着脸颊，手动点头，机械地回答：“谢——谢谢，谢谢你的夸奖。”说罢，它把头挪歪，继续机械式地说，“检测到北线联盟黑豹芯片，确认敌人，开枪！”

谢枕书一手摁住7-006的后脑勺，一手拔枪。他动作极快，但&58909;&8204;小怪物&60491;&8204;胸挨弹却毫发无伤。

7-006拽住谢枕书的手臂，把他的身体也拽低，说：“没用，这东西&58909;&8204;机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