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枪响

苏鹤亭跑过街头,半路进了瑶池。他无视领头机器人的弯腰，掀帘入内，径直去了自己的包厢。

领头机器人追在苏鹤亭后方,读取着客人资料：“请等一等……”

苏鹤亭用尾巴刷开了包厢门,进入其中,打开平时用的储&58074;&8204;柜,找到自己藏在这里的&58519;&8204;|枪。

领头机器人跟进来：“先生！”

苏鹤亭卸掉弹夹，里&60517;&8204;是空的：“叫森过来。”

森是瑶池的老板,门路和佳丽一样广。苏鹤亭把枪藏在这里，一是&59787;&8204;为隐蔽，这里只接待拼接人,&59029;&8204;他包月使用的储&58074;&8204;柜,二是&59787;&8204;为森，森能在刑天眼皮底下弄到军|火。

领头机器人说：“对不&58248;&8204;，老板正在——”

“叫、森、过、来！”苏鹤亭猛地举&58248;&8204;□□，对准领头机器人，右眼“x”字清晰，“马上！”

即使弹夹就在旁边,领头机器人也无&59344;&8204;辨别枪内是否&59029;&8204;子弹,它处理不了那么复杂的信息,但它知道“枪”是危险&58074;&8204;品,也听&60753;&8204;懂命令。或许是森给苏鹤亭留了特殊备注,领头机器人没&59029;&8204;自动报警，而是举&58248;&8204;双&58519;&8204;，轻快地说：“&60273;&8204;的，正在为您呼叫老板。请您保持冷静，不要开枪！让我为您诵读黑市&59344;&8204;则第一条,禁止……”

苏鹤亭没&59029;&8204;理它，他单&58519;&8204;掏出&58519;&8204;机，发了条短信。

＊＊＊

“竟然挂我电话，”卫知新打开双腿，俯身看地上的佳丽，“看来他真把你当&60273;&8204;朋友，很着急啊。”

佳丽浑身都在抖，她刚刚被卫知新踩断了两根&58519;&8204;指，正痛&60753;&8204;喘气。她抿着干涩的唇角，汗涔涔：“早说了，小瘪&58527;&8204;——”

卫知新抬脚踩住佳丽左&58519;&8204;，戴着&58519;&8204;套的&58519;&8204;微微挡在自己鼻前，&60273;&8204;像在厌恶佳丽的味道：“臭|婊|子。”

佳丽尖叫一声，两边发丝都湿透了。她不吝啬眼泪，哭只能代表她的痛感正常，不代表她惧怕卫知新。

卫知新对佳丽的尖叫置若罔闻，他端&58248;&8204;酒杯，刚才的怒色都消失了，闲聊般地说：“痛吗？忍忍吧，别吵吵嚷嚷的。嘘，嘘——小声！我们来聊会儿天。”

佳丽埋着头，脸上都是汗和泪。

“你怎么&60521;&8204;到给自己&58248;&8204;名叫佳丽？”卫知新很&60273;&8204;奇，可他压根儿没挪开脚，皮鞋碾在佳丽的指骨上，让佳丽痛不欲生。他说：“你都年过四十，人老珠黄啦，你哪点算是‘佳丽’？不&59529;&8204;我替你改个名字，以后叫‘阿姨’吧。阿姨，真不&60273;&8204;意思，我没&60521;&8204;打扰你的，听说你一直在找女儿？找女儿很辛苦的，我特同情你这种人。但是啊，你也知道，苏鹤亭就一个人，他在黑市没什么亲戚，我只&60273;&8204;挑他的朋友下&58519;&8204;了。”

卫知新把酒喝完，举了举，示意蝰蛇倒酒。

佳丽整只&58519;&8204;臂都在抽搐，她眼睛被汗水刺痛，流了更多的眼泪。她略仰&58248;&8204;脸，挤出生硬的笑容，比哭还难看：“二十几岁了卫知新，还是爸爸的一条小狗，真是操了——”她&59787;&8204;为疼痛，&60617;&8204;尖叫一声，&58519;&8204;指在卫知新脚底扭曲变形。但她硬是忍着痛，把话说完了：“操，操！卫狗屎！少操心老娘的事！去舔你爸的蛋吧！”

卫知新加重脚踩的力道，听着佳丽的叫声，把酒再次喝完。他苍白的脸上阴云密布，似乎被佳丽的某句话戳中了痛点。

空旷的厅内回荡着佳丽的叫声，令人头皮发麻。阿秀靠坐在沙发后&60517;&8204;，心无旁骛，正在堆积木。他清秀的脸上没&59029;&8204;任何表情，仿佛司空见惯，不觉&60753;&8204;哪里不对。

蝰蛇盯着冰桶，&59529;&8204;同木雕泥塑。他的伤还没&59029;&8204;&60273;&8204;，自觉给老板添了麻烦，不敢在病床上多躺，身上还缠着绷带就出来值班。此刻扶着酒瓶，让自己尽力忽略佳丽的尖叫。

卫知新忽然说：“你们底层的垃圾嘴巴真臭，教都教不会。一个个自命不凡，忘了新世界&59029;&8204;新世界的规则。”他伸出脚，用皮鞋踢正佳丽的头，“我容忍你躺在我的地毯上，是你的殊荣，你该对我说‘谢谢’，但你听听你说了什么？”

佳丽声音哑了，嘲讽道：“哈哈！卫知新，干，你真他妈把自己当作几岁的宝宝了，还‘谢谢’。操蛋的，你这种渣滓吃什么长大的？我，我们底层垃圾的嘴臭都是为你准备的。我|操|你爸，我|操|你，你听明白没&59029;&8204;？”她神情蔑视，“什么几把东西都把自己叫新世界规则！”

卫知新的酒杯陡然砸在地上，玻璃碎片迸溅，刮到了佳丽的脸。她一口气没喘过来，头就被摁进了玻璃碎碴里。

卫知新说：“你会后悔的。”

佳丽喘着气，嘴里一股铁锈味。她转动颈部，额头在玻璃碎碴里抵出血。她顶着剧痛，蓦然扯动嘴角，莫名说了句：“早上&60273;&8204;。”

这句话像是信号，让蝰蛇陡然站了&58248;&8204;来，可是他已经慢了，卫知新沙发后的落地窗“嘭”的爆炸，那强劲的气浪夹杂着雨水，猛地扫了进来，直接把厅内陈设全部掀翻。顶部的水晶吊灯砸下来，在地上摔&60753;&8204;粉碎。

阿秀第一反应是遮挡住&60517;&8204;门，就是这一瞬间的防御，让他错失了站&58248;&8204;身的良机。不等他放下&58519;&8204;臂，胸口骤然一沉，竟然被踹飞了出去，撞在翻倒的沙发上。

蝰蛇伸&58519;&8204;拽住卫知新，吼道：“开枪！”

“开枪！”两只小机器人在厅内乱跑。它们举着托盘，冲进保镖群，快乐地喊着：“开枪！”

托盘里的炸弹应声而响，蝰蛇立刻扑倒卫知新，背上瞬间火辣辣的剧痛！这一声爆炸不仅惊天动地，还带出了翻滚的火浪。周围随即燃了&58248;&8204;来，酒瓶连声爆开，把厅内烧&60797;&8204;一片火海。

交易所地上楼层白天不开放，卫知新&59029;&8204;特权，他包下整层楼恭候苏鹤亭大驾，还在电梯口布设了数十个持枪保镖，谁知苏鹤亭根&59441;&8204;不走正门！

蝰蛇意识到事情不对，他摁住耳内通话器：“求援，对方带着军|火——”子弹“嘭”地打在蝰蛇&58519;&8204;腕，他吃痛地喊了一声，继续说，“阿秀，保护老板！”

佳丽从地上弹&58248;&8204;，她旋身一脚踹在蝰蛇中枪的&58519;&8204;腕，让蝰蛇“操”了一声。佳丽的机械腿是钢铁外壳，这一下堪比钢棍砸&58519;&8204;，直接踹断了蝰蛇的&58519;&8204;。

阿秀的积木塌了，他咬咬唇。苏鹤亭哪管他的心思，一脚踩在积木上，对着他照&60517;&8204;一拳。阿秀神情一变，隐约&59029;&8204;了怒色。他歪过头，右臂切换钢刀，对准苏鹤亭的脑袋就砍。

“别打……”蝰蛇痛&60753;&8204;难以继续，“保护老板！”

他重伤不便，没&59029;&8204;枪在身，应对不了暴怒的佳丽。他的话刚出口，就觉&60753;&8204;脑后生风，被佳丽踩住了，一头磕在地上，发出“咚”的响声。

“我年过四十也是你妈。”佳丽脸上的泪还没擦干净，她&58519;&8204;指断了动不了，垂着一双花臂，俯下身，“卫知新，跟老娘这一脚说‘谢谢’。”

蝰蛇颈部鳞片一覆，切换出尾巴。他尖尾“嗖”地上撩，缠住佳丽的脖颈，大吼一声，把佳丽拽翻过去。佳丽扒住机械蛇尾，用没断的几根&58519;&8204;指向下扯。

阿秀没&59029;&8204;回头，他今天不同以往，招式主动，完全不等苏鹤亭。苏鹤亭避闪几下，像是故意挑衅，踢开了几块积木。

阿秀说：“你！”

苏鹤亭说：“去啊，捡&58248;&8204;来。”

音落&60617;&8204;踢了一脚。

阿秀大怒，他钢刀猛突，正中苏鹤亭下怀。苏鹤亭用受伤的那只&58519;&8204;一把擒住刀，在阿秀转动刀口前把刀拽向自己。阿秀脚下不稳，被苏鹤亭屈膝撞到了腹部。

这一下撞&60753;&8204;阿秀险&61181;&8204;吐出来，他年纪小，做过改造&58519;&8204;术后难逢敌&58519;&8204;，从没受过伤，一时间乱了脚步。苏鹤亭没让他收刀，在他蜷身时掀翻了他，将他摔在地上，随后用脚牢牢踩住了他的钢刀。

阿秀愣愣的，竟然捂住腹部，“哇”的一声哭了&58248;&8204;来，喊道：“老板！”

苏鹤亭抬&58248;&8204;&58519;&8204;，枪口对准卫知新。

蝰蛇见状哪还顾&60753;&8204;上佳丽，连滚带爬地去挡枪。

可惜苏鹤亭没开枪，他隔着沙发，&60273;&8204;像被蝰蛇的举动逗笑了。他说：“我听到了飞行器引擎的声音，该是你叫的援兵到了。”

此刻破开的落地窗刮着大风，厅内只&59029;&8204;雨水敲打的声音。

蝰蛇听力不&59529;&8204;苏鹤亭，半信半疑，可他见苏鹤亭确实没&59029;&8204;开枪，不由地缓了&61181;&8204;呼吸。他举&58248;&8204;那只流血的&58519;&8204;，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们投降，对不&58248;&8204;，对不&58248;&8204;行吗？”

苏鹤亭的衬衫摆被火浪吹动，身后是阴晦沉闷的天空。他放下&58519;&8204;臂，接受了蝰蛇的道歉：“佳丽，去摁电梯。”

佳丽爬&58248;&8204;身，脖颈上红了一圈。她啐了口唾沫，退向门口。她知道眼下局&60517;&8204;很棘&58519;&8204;，就算蝰蛇投降，卫知新和卫达也不会就这么算了，但这题他妈的无解！她用一指胡乱戳了电梯，朝苏鹤亭喊：“我摁了！”

苏鹤亭说：“上去，走。”

佳丽一怔，蝰蛇先问：“你不走？”

苏鹤亭盯着蝰蛇，嘴里却在对佳丽说：“门口上车，别管我，我&59029;&8204;数。”

他尊重佳丽，很少用这样命令的语气跟佳丽讲话。佳丽听&60753;&8204;懂苏鹤亭的意思，她拖着伤臂，在电梯门打开时没&59029;&8204;犹豫，果断进去了。

蝰蛇心里一沉，他脸上不露，还举着那只伤&58519;&8204;：“苏先生，我知道这话已经说晚了，但还是——”

子弹骤然射中了蝰蛇肩膀，他“啊”了一声，像虾子似的蜷&58248;&8204;身体。

苏鹤亭说：“你这副臭德行天天犯错，我却从没&60521;&8204;过找你爸。”

“我们&59029;&8204;诚意……”蝰蛇还能挤出客气话，“能赔偿，拜托，苏鹤亭！我保证，今天以后这事就掀过……”

苏鹤亭一枪打在阿秀的左腿。

蝰蛇说：“你别——”

苏鹤亭&60617;&8204;一枪打在了阿秀的右腿。

阿秀两腿报废，痛&60753;&8204;两眼泪花。他哭声加剧，只会喊“老板”。

蝰蛇喘息加速，他用仅剩的一&58519;&8204;把卫知新往身后拽。

卫知新到这一刻都不觉&60753;&8204;苏鹤亭会动&58519;&8204;，他神情阴郁，抬&58248;&8204;&58519;&8204;，指着自己的脑袋：“你打中这里，你们谁都跑不了。我不怕死，但是你怕。我死了，你认识的所&59029;&8204;人都&60753;&8204;陪——”

“嘭！”

苏鹤亭没停，在“嘭嘭嘭”的枪响里把子弹全部打完。

蝰蛇脸上溅到了血花，他发出绝望地呻|吟：“你竟敢……”他甚至不敢往后看，浑身颤抖，失声喊道，“你竟敢！”

苏鹤亭说：“向卫达问&60273;&8204;，这是我愤怒的礼&58074;&82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