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成满脸欣羡:“这个和尚的修为必然高深莫测,不知是哪个宗派的核心弟子。”
郭轩端着酒杯,微笑摇头,并不随意发表意见,不知是所知不多,还是不便透露。
冉从我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未必。我看是幻术还差不多。蜀中因为多歧路行路难,未经过大规模战争的破坏,哪怕改朝换代,也保留了不少盛唐遗风。而幻术,正是大唐时最具影响力的一门术法。”
宁采灵机一动:“冉兄是说释难陀身负长安千幻门的传承?不过,千幻门不是在大唐灭亡时被西域乱刀门灭门了吗?”
“任何一个宗派都不可能没有后路,谁知道有多少人隐在暗处呢。”
“若是幻术,确实高超,不知道怎么做到的。”
“千幻门一代门主僧一行曾经说过,使用药物能让人感到各种色相,这些色相的产生就构成了幻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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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真忍不住点头,现代化学证明了这一点,就是中医也有让人致幻的方子。现代的毒品能致幻,古代的五石散服多了,也能制幻。可见,幻术并不是无本之木。只是僧一行是门主?
脑门升起一个大大的问号,他觉得有些方。
“千幻门是个什么样的门派?”
“由高僧组成,善幻术、医毒、机关,以穷究天理、普济众生为法旨。”青君淡淡道,“实际是个靠收集功德修行的三流宗派。”
冉从我摇头:“神君衡量的标准太高。在大唐时,千幻门绝对是超一流宗门,之所以知道的不多,纯粹因为秘密成员较少。不要误会,不是没人肯加入,而是非高僧不会获得入门邀请。历史上提到冯小宝因夺权被处死其实是假的,事实是他加入了千幻门,换了身份在人间行走。”
李真不由开起了玩笑:“不会三藏法师、辩机和尚都是千幻门弟子吧?”
他以为这玩笑定然能让诸位失笑,没想到冉从我认真点头:“的确是,前者是第五代核心弟子,后者是第六代内门弟子。”
李真:……
宁采忽然道:“那我也来讲个奇人的故事吧。”
春和景明之时,宁采与友人李玄前往湖州府城郊的小蓬莱游湖。
这小蓬莱是个方圆十里的淡水湖,也是湖州府最大的湖,遍植莲藕、菱角、莼菜,堤岸更是栽满了桃李樱杏。
湖边除了权势人家的别院,酒楼客栈密布,热闹非凡。湖面上更是停靠了十余艘两三层高的楼船,遍插花帜,迎风招展,做娱乐生意,也算此地的特色之一。
除了冬季,从初春到深秋这里的生意一向很好。
宁采经常与友人结伴同来,要么赏月赏荷,要么写生作画,顺便尝尝从湖中打捞的新鲜鱼虾,是最爱消磨时光的地方之一。
掀开车帘,远远看到如镜面一样的湖面,宁采就知道离湖不远了,便与李玄下了马车,步行而往。
顺着小路往湖边走,中间要穿过一片小树林。小树林看起来郁郁葱葱,面积却不大,能看出穿行的小路经常有人行走。
两人说说笑笑,正走着,突然有数只嫩黄的蝴蝶飞了过来,只只拳头大小,翅膀上有黑色如同眼睛的斑纹。
李玄见这种蝴蝶十分少见,玩笑道:“这莫非是梁山伯祝英台的后裔?”
“什么梁山伯祝英台?”
李玄于是简单讲了个恋爱不成同死化蝶的故事。
宁采听了,颇为唏嘘,却并没有太大感触,因为没有人比他们这些曾在书院读书数载的更清楚“女扮男装、同男同学同居一室数年从未被发现”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是不可能发生的。所以说,故事只能是故事。
“怎么不说有一只是庄子呢。”他不以为然地道
李玄哈哈大笑:“那我便是只蝴蝶。”
这调侃的自然是烂熟的“庄子梦蝶”了。
在树林里穿行,越往里走天色越暗,想来是树木枝繁叶茂的缘故吧。有趣的是,那几只蝴蝶一路跟着他们,并不怕人,在头顶翩翩起舞,忽远忽近,更有胆大的调皮地落在李玄胳膊上、头上。
宁采笑道:“没想到李兄平时不好颜色,却这么招蜂引蝶。”
李玄被打趣也不恼,摇摇手里的青玉竹扇:“其实小生偶尔还会‘拈花惹草’的,去过我家的都知道前院那株曹国夫人是我的最爱。”
见他大言不惭,宁采莞尔。
说笑见,两人已经走出了树林。
林子外一条青石板路绵延向前,尽头是一个位于湖边的小村庄。
宁采打算在村庄里买些鸡鸭菜蔬,好整治午膳。
还没走到村里,就见路边樟树下躺着一个人,边上还围着数人。
走近一看,那躺着的人全身肿胀,足有一尺高,皮肤呈紫红色,头发已经全部脱落,像是具溺亡后泡发的尸体。
宁采捂着鼻子问旁边站着的村人道:“这莫非是疫病?”
听到“疫病”二字围观的人纷纷后退。
有村人见他们书生打扮,哪怕对他们的言辞不满,还是忍着没有发火,忙不迭地回答:“不是疫病,不是疫病!这人叫王大,被毒蛇咬的。”
这时,另一个二十出头、皮肤黝黑的汉子嚷嚷道:“我爹还没有死。钱二,麻烦你去请昝老。他要是在这里,根本不用担心,肯定能救回来。”
钱二忙道:“我这就去请昝老,昝老一定有办法。”
宁采两人好奇心大盛,这王大已经没有呼吸了,分明是个死人,难道这姓昝的老人有起死回生之术?二人没有离开,而是同村人一起等着那叫昝老的人。
很快,钱二带着人返回。那人皮肤暗沉,四肢修长,有七尺高,手臂生的尤其怪异,长度能够到自己的膝盖。再看他的五官,眼睑狭长,鼻梁高挺,嘴唇厚实,看起来不过二十七八岁。这下宁采惊了,“昝老”并不老啊。
昝老伏低身体检查了下王大的呼吸、心跳,脸顿时沉了下来。
沉吟许久才开口:“王小,将我带来的那堆干艾草点燃,取草灰来。”
“是。”王小乖巧地按照要求亦步亦趋地行动。
等草灰取好,昝老将其围住躺在地上的王大,还在四个方向各开了一个巴掌大的门。
“我会召唤那条咬伤你爹的毒蛇过来,要是它从脚的方向爬进来,你爹就没救了。”
宁采看了看王大脚的方向,是西方。
再看昝老,正踏着奇异而有规律的步子,握紧拳头,不停低声吟唱什么。
见他将拇指弯曲到其余四指之下,牢牢握紧拳头,不知是不是道教里修炼的那种叫“握固”的手势。
静静地等了一会,并没有蛇爬到草灰圈里。
围观的人一阵骚动,不时有人嘀咕道:“完了,这下王大死定了,昝老也没办法了。”
这似乎让昝老很不高兴。
他命令王小:“速速回家煮三升糯米饭拿来。”
王小忙不迭地答应了,飞跑回家。
宁采见李玄兴致勃勃并没有离开的打算,决定等着看个明白。
过了两刻钟,王小端着一个陶盆飞快跑了回来。
大家都猜到那陶盆里肯定是煮熟的糯米饭。
昝老见糯米饭来了,也不犹豫,用木棍将饭捣烂,并不怕烫,将饭捏成一条长蛇的形状,并将其放在草灰圈里。紧接着,他指着饭蛇不停咒骂,直到饭蛇蠕动着从留出的一个门爬出草灰圈,越爬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好在这次没等多久,那饭蛇很快引着一条成人手腕粗细、六七尺长的黑蛇从王大头部方向的门爬进草灰圈。
黑蛇仿佛被控制了一般,低头咬在王大的伤口上,并吮吸里面的毒液。
王大身体上的肿胀随着黑蛇的吮吸变得越来越少,直至恢复成原样。
再看黑蛇,无法承受吸入的蛇毒,全身不停起泡,又不停破碎,“噗噗”作响,不一会,就蜷缩成一团,全身溃烂而死。而在黑蛇死去的瞬间,像尸体一样躺在地上的王大却发出沉重的呼吸声。
很神奇,王大活过来了。
宁采啧啧称奇,对昝老的神技赞叹不已。李玄甚至想与其结交。
遗憾地是,昝老对围观的两人没有兴趣,救活王大后,便回了村子。
李玄不甘心,问围观的村人:“昝老是你们村的村民吗?他年龄不大,为什么称‘老’呢?”
有村人笑道:“昝老的父亲生了六个孩子都没有活下来,他是第七个。为了能留住这孩子,免于夭折,便取了个名字叫‘昝老’,希望他长寿。”
“他是不是学过法术?诅咒那条蛇好像是巫术的一种吧?”
村人道:“这个我们不了解。我们只知道如果被蛇咬伤,找他肯定没错,基本上被咬不超过一个时辰的人都能救回来。”
“莫非真有起死回生之术?”
村人笑道:“昝老说被毒蛇咬伤,有一个‘假死’的过程,如果能在这段时间内解毒,就能救活;如果错过,就必死无疑。他并不承认有什么起死回生之术。”
在场听到这话的人都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