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楼没有特别安排。
京城的仆人多年没有安排过年的事体,一时有些手忙脚乱。不过这些并不会影响李真同花满楼的生活。
数年没有欢声笑语的京城花府随着年节的到来恢复了生机,整个宅院不再如同往日般安静、肃穆,反倒多了鲜活。
仆人们自然也有所不同,脸上的笑容真诚了许多,而不是过去那种训练有素、彬彬有礼、千篇一律的死板。
花满楼向来喜欢热闹、人声,初初来到这里,还真得很不适应。不过却也想到留守的老仆都是兄长外放前调教的,文官的规矩同他这个武林中的粗鲁汉子自然不同,也就不想去破坏已有的规矩。
好在随着年节的来临,仆从们也不再那么要命的肃然,倒是稍微放松了些。就连厨娘的手艺都多了许多变化,比过去的千篇一律多了几分灵性,味道好了许多,这可是自称老饕的李神医的原话!
年底花家账房很是忙了一些时日。
一来往年报账都是管事前去汇报,这次花满楼到了京城,自然会查一查。二来,补阳丹生意实在太好,忙得脚不点地。
京城的冬日那是江南不能比的。
李真嫌弃天寒地冻,每日都要睡到日上三竿,作息自然就与花满楼不同,连往日一同吃早膳的机会都没了。
午膳,若是天气晴好无风,早就不缺银子的李真根本不会留在家里吃,而是邀张英风满京城地闲逛,寻找从街头小吃到百年老字号饭馆的特色美食,并一一光顾,日子过得极为舒爽,早就把花七童抛到脑后了。
至于晚膳,等花满楼忙完用餐的时候,李真已经爬上温暖的大床睡得天昏地暗。
故而,最近大半个月,两人只打过几次照面,连话都没说上几句,更别提像往日那样促膝长谈。
花满楼心中颇为郁闷,他这还是武林侠客吗,从何时变成了乡下的土员外?甚至还兼职李大神医的账房!
一边用指肚轻轻揉搓按摩眼圈周边,一边思绪纷飞。
郁闷归郁闷,手上的事务还是要处理得井井有条,毕竟还要同上头那位对账,可不敢有丝毫差错。
轻叹了口气,花满楼重新拿起毛笔,再次查起帐来。
目光扫过书案上的大堆账本,他忍不住苦笑,就是抽查,也要花不少时间吧?
望望窗外,已经过了午时,不知道今天李兄又去哪里浪了,羡慕嫉妒。
至于恨?不存在的,没看到每次李兄回来,都会给他带所到馆子的特色菜肴点心吗?就是汤,也会让店家给送到花家!
若这样还心怀不满,他良心难道不会痛吗?
……
正如花满楼推测的,李真正同张英风到处浪。
今天,他们打算去春华楼吃烤乳猪。
别看烤乳猪这道菜名取得这么随意直白,似乎只要找只七八月大的乳猪杀了,上炉烤就得,其实远不是这么回事。
首先,这小乳猪在宰杀前要连着喂三个月的酒糟,让酒味渗透在每一个细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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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宰杀干净,用秘制酱料涂满全身,不停揉搓,好让酱料入味。
这会还不能烤,要放在冰库腌制四五个时辰,次日一早才能挂炉。
当然了,最难的是火候的把握,全靠有经验的老师傅,这可是一辈子的心得、绝活。
烤制之前,千万别忘了表面要刷一层蜂蜜。这样烤好之后,猪皮才会不仅脆,还鲜香可口。
春华楼据说是城北黑道总瓢把子李燕北所开。
人说李燕北爱渔色好美食,真真将孔夫子的“食色,性也”贯彻到极致。
美色上,他有三十多个小老婆;美食上,却又开了这春华楼,请来了八大菜系的若干名厨掌勺。
哪怕京城有人对其黑道身份颇有微词,却也控制不住往春华楼品尝美味佳肴的双腿。
春华楼生意极好。
对于那些不想离开京城的本地人来说,能品尝到来自五湖四海的八大菜系充分证明家住天子脚下这一优越地理位置的远见卓识。
对于那些“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的异乡人,能尝到怀念的家乡口味同样让人笑中带泪,唏嘘怅然。
春华楼汇聚来自各方势力的各种人,而这些人哪怕产生摩擦龌龊也不敢拍案而起,打斗起来。
能在武侠世界保证用餐环境从来就不容易!
李真同张英风一走进春华楼,就见大厅里已经坐满九成,只有角落屏风边还有一张双人小桌。
想看热闹、听八卦的李真自然不愿花银子到楼上贵宾房,就拉着张英风到了双人小桌边坐下。
小二上了茶水,两人点好菜,漫无目的地闲聊,等着乳猪投怀。
才巳时,若不是为了品尝刚出炉的烤乳猪,李真绝对不会这么早起!
瞧瞧外面,呵气成霜,起码零下十度!
不爽,被凛冬压抑得极其不爽,他要找个人动动刀,发泄一下心中的郁气!
眼前的张英风让他眼睛一亮,想到了许久之前研究的那套“改天变地靓靓刀”。
放下茶杯,他急切地问道:“张兄,可认识许多年轻姑娘?那种长相比较辣眼睛的。”
张英风先是眼前一亮,谁不知道他是老张家的嫡孙,相貌英俊,家资不菲,还拜入了赫赫有名的峨嵋剑派掌门独孤鹤名下。追着他的漂亮小姑娘那都是以十为计。
可,辣眼睛的?还真是一时想不起来。
“怎么?张兄认识的全是靓女?”李真不解,这又不是游戏世界,npc全都符合最佳审美比例。
这脱口而出的疑问让张英风不由呛了口水,他忙摆手:“怎么会?不知李兄为何要找这样的女子?”
李真神秘地眨了眨眼:“某有一手绝活,能把丑女变靓妹,一试便知!”
张英风怎么可能相信,反倒警惕地看着他。
李真不由失落,像花满楼那样对他一眼倾心、两眼信任的朋友可不好找!
他可还记得,当初找上七童治眼,人家根本没有拒绝,那还不是信任?!
花满楼死鱼眼:哼。
“您是神医?”突然有人惊喜地冲李真喊道,“能把人变美?”
两人说话并没有用传音入秘,难怪有旁人听到。
李真抬眼望去,见是个八九岁的小姑娘,长得有些寒碜,三角眼,蒜头鼻,下巴有块铜钱大的黑痣,上面还长着浓密的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