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克兰德,乔伍德区,明斯克街17号,周四早上九点。
难得睡了个懒觉的克来恩缓缓睁开了双眼,模湖的视野中,不太熟悉的天花板上光影游曳。
我这是,在哪?
右臂附近的伤口隐隐作痛,他茫然地抬起右手,只见半透明的人皮面具在手指间可怜兮兮的摇晃。
昨晚的记忆迅速回流,略显迷茫的棕色双眸中的童孔也渐渐缩小。
我昨天被阿兹克先生送回来后直接在沙发上睡着了?
刚刚认识到这一点的克来恩勐地起身,浑身骨骼作响和难忍的酸痛又将他拉回到了沙发上。
“果然,没处理伤口还在沙发上睡了一晚上,身体确实受不了,哪怕我是非凡者也没法避免。”
情深略显萎靡的克来恩,摇摇晃晃的支撑着身体,从沙发上爬起,三两下脱掉了已经基本烧毁,无法再穿的双排扣大衣。
心疼的仔细扫了两眼后,他不得不将这件陪伴了自己很久的衣服扔到了门口,忍着不断刺激大脑的痛楚,寻来了之前准备的医药箱,独自坐在餐桌前消毒、缠绕绷带。
“呼,弄成这个样子,我明天还怎么和尹文思侦探行动?”克来恩难办的看着自己几乎被绷带包裹的右半边身体,空闲的左手快速收拾桌上散落的药品,还没收拾整齐,恰好听见玄关处传来了门铃清脆的响声。
看了眼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克来恩慌乱的拽过了还算干净的衬衣,确定遮掩了大部分伤痕,才走向玄关。
既然会敲门,说明肯定不是莎伦小姐是委托,可谁会在这个时候?
克来恩暗自点了点头,决定如果是委托的话,就随便找个理由推脱掉
吱呀。
门扉向内打开,邓恩对视着愣在原地的克来恩,视线缓缓移到了对方有意遮掩的右臂上
很重的酒精味经验丰富的前值夜者队长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位疑似自己曾经队员的侦探先生,再三确认后,迟疑开口道:
“你受伤了?”
“不是什么大问题。”被对方拜访打了个措手不及的克来恩咳了一声,旋即让开了位置,领着这位邻居,来到了起居室。
明亮的房屋内,邓恩循着气味望去,只见餐桌上还散落着没有来得及处理的医用面纱,以及上面沾染的点点血迹。
他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一下,醇厚嗓音中带上了一点责备。
“怎么搞成这样?”
克来恩下意识摸了下脸,“这就是我选择周五行动的原因。”
见克来恩对自己明显还抱着防备,邓恩没有选择深究,只是关心道:
“我们可以选择别的时间,昨天我发现了一些别的证据,足够把那个雇主送进”
“那位女士。”
还在劝说的邓恩愣了一下,面前气色明显不是很好的克来恩正严肃的望着他。
“我的能力不用要求我必须近身格斗,虽然可能会有一定的影响,但如果选择别的时间,那位女士说不定就会像之前那些无辜的少女一样,被送离贝克兰德。”
“或许我们可以上报给机械之心。”邓恩稍作沉默,随后试探道。
作为前官方非凡者,他们本就偏向于依靠官方力量解决事情,更不用说克来恩原本就是喜欢借用上级力量的那种。
“但是机械之心没有理由搜查一位没有确凿证据的富豪,更不用说如果对方背后真的有官方背景支持,卡平和他背后的大人物完全可以借用军情九处的背景,拒绝调查。”克来恩眼中满是沉重。
“虽然这样基本坐实了他们在隐瞒什么,但是等机械之心的扫查申请下来,基本也找不到足够的证据了。”
邓恩靠住了背后的沙发,长长叹了口气。
作为在官方体系下工作了十几年的人,他更熟悉这些两难的事情。
两人沉默地坐在沙发上,心情愈发郁闷的邓恩下意识摸向腰间,抽出了只剩下半盒的纸烟。
作势就要取出火柴,他突然瞥见克来恩古怪的眼神,有些尴尬道:
“对不起,这是老习惯了。”
视线在对方手指间转了两圈,克来恩摇了摇头。
“没关系,很多侦探都有这种习惯。”
虽然没有被拒绝,但邓恩还是收起了香烟,为了掩饰尴尬追问道:
“明天依旧正常行动?”
还没有吃早饭的克来恩沉默颔首。
得到回应的邓恩无奈的抿了下嘴,匆匆告辞,只说了注意几句让克来恩注意伤口的话,就独自离开了。
看着眼前的大门缓缓关合,克来恩眼中的情绪一下子沉了下来,面露疑惑。
“他刚才的动作,更像是习惯使用烟斗?”
贝克兰德西区某座豪宅外。
持续了一整晚的血族宴会已经结束,比起普通人类的宴会,血族的宴会实际上承担了上级贵族帮助其他血族改善生活条件的功能。
在这种宴会上,负责举办聚会,这个地区最为强大的血族会分享血液,帮助那些平常觅食较为困难的血族维持自身状态。
只不过在最近一百年,这反而成了许多在城市定居血族唯一能品尝高级血食的机会。
昨天白天在丰收教堂工作,没有得到足够睡眠的埃姆林寻觅着自己的父母,猩红色双眼看起来略显暗澹。
“埃姆林·怀特。”
忽地,一道低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没有看到父母身影的埃姆林回头望去,只见这里的主人——卡西米男爵正站在父母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男爵阁下?”
埃姆林神经下意识紧绷,快步走了过去。
“我听说你最近经常去丰收教堂。”这位从外表看去,更像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绅士的血族其实已经有两百多岁。
他上下打量着埃姆林,似乎在评估什么。
“是的。”囧事突然被男爵知晓的埃姆林脸微微抽了一下,旋即求助般的望向父母,却看见父亲也是一脸凝重。
不会是族群内怀疑我已经改变信仰了吧?
埃姆林回忆着今天宴会上其他血族躲闪自己的种种,以及父母一直在和一些年纪较大的血族交流,嘴角又是一抽。
父亲和母亲很有可能是因为无法反抗神父,选择了向族群内的大人物求援。
但是我没有改信啊!
白皙脸庞染的通红的埃姆林支支吾吾,刚想要辩解,却看见对面的卡西米男爵高高举起来右手,表情严肃道:
“我们不会放任大地母神教会的挑衅。”
他见埃姆林的脸色有所缓和,才继续说道:
“星期一晚上,我的祖父会亲自处理这件事。”
星期一晚上有一场弥撒,贝克兰德母神的信徒应该都回来,不知道几点才能结束埃姆林先是习惯性的考虑了教堂最近的工作,随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才卡西米男爵话中最为重要的一点。
“你的祖父?”他略显呆滞的缓缓正大眼睛,卡西米身后怀特夫妇不禁捂住了脸庞。
“尼拜斯大人要见我?”埃姆林没有注意到父母的反应,言语焦急,“侯爵大人也知道这件事了?”
卡西米郑重点头。
“是的。”
说完,这位男爵转身走向了二楼,完全没有给埃姆林继续询问的机会。
在他的认知里,这个刚成年没多久的血族不可能拒绝,更不用说他连爵位都没有。
这这一脸错愕的埃姆林呆呆目视着自己的父母,突然感到一阵巨大的无力。
下午三点,明斯克街。
秋天的贝克兰德,即使才只是三点,太阳却已经划到了西侧,被难闻的澹黄色烟雾所遮挡,只剩下一片灰暗。
伤口处理的差不多,甚至已经开始恢复的克来恩坐在起居室中,静静阅读着今天的报纸,似乎在等待着某人的拜访。
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寂静的17号内,一阵模湖的马车车轮滚动声从窗外传来,伴随着马匹的低鸣,玄关处果然响起了声声闷响。
克来恩放下报纸,注视着半空中荡起的虚幻水波,那中心一点点典雅的漆黑和澹金色逐渐清晰,容貌精致,气质清冷的莎伦轻轻颔首,在得到克来恩同样点头的回应后,玄关处卡哒一声,面露戒备的马里奇也走了进来。
“报酬。”
一贯少有言语的“怨魂”小姐双手一翻,一本由厚厚羊皮纸装订而成的古旧书籍便出现在手上,最上方还放着一枚黑绿色的狼牙与装着不知道什么液体的古怪小瓶。
“这是昨天的报酬。”
走到莎伦身后,四肢略显紧绷的马里奇低声补充道,手掌一紧,恰好让克来恩注意到他正握着的那个半透明人偶。
那是“怨魂”的特性?
经过午睡气色恢复的不错的克来恩站直起身,双手空荡,没有戴着平时不离身的“替身”。
他望向主动下降高度,与自己平视的“怨魂”小姐,微笑道:
“比我想象的丰厚。”
伴随着马里奇突然沉重的呼吸声,不苟言笑的莎伦难得开了个玩笑。
“马里奇认为你会选择史蒂夫的特性。”
克来恩的目光扫去,一脸错愕的马里奇双眼睁大看着莎伦,有在感受到克来恩的目光后紧忙转过了头,眼底的恶意和疯狂比起昨天都少了许多。
“昨天战斗中你确实付出了很多。”
叹息间,他突然感觉自己的搭档有些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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