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奔波一天,经历了两场高强度战斗的克莱恩在正午阳光的照耀下,眯着眼睛,几个翻身后,强逼着自己从床上爬了起来,睡眼朦胧的看向了摆在床头的,那个经历了好几次维修的银色怀表,努力凝神看了一眼。
“已经12点半了?”克莱恩腰部突然发力,一下子从并不宽敞的床上弹了起来,慌张的穿起了另一套正装——昨天所穿的那套因为有多处剐蹭,又沾染了不少污渍和血点,所以克莱恩打算将它先送到裁缝那进行修补,浆洗。
等取回来后,我一定要把这笔“维护费”上报给队长,这属于可以报销的“工伤”克莱恩的嘴角略有翘起,不紧不慢的系好了最后的几个扣子。
他拿起放在床头的琐碎物件,将银色的怀表、神秘学道具以及随身携带的纸笔一件一件有序的放回了常放的位置,最后才小心的带上了置于腋下的枪袋,认真的收起了一张张散发着油墨香气的纸币。
做好一切后,他捏了一个轻松的笑容,走出了房间,径直走向了位于一楼的餐厅,向已经开始就餐的班森和梅丽莎打起了招呼:
“早上好,今天的天气不错。”
正小口喝着碗中浓汤的梅丽莎微皱了皱眉,抬头反驳道:
“现在已经是正午了克莱恩。”
克莱恩笑着撇了撇嘴,熟练地凑到了自己的位置旁,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微笑着说道:
“可能是我睡得有些头脑发昏了,现在还不太清醒,当然,更可能是饿的。”
”克莱恩,你昨天是几点回来的?”
“我实在没有熬住,昨天提前去睡了。”一旁拿着报纸的班森稍稍放低了手腕,轻声问道。
不是昨天,而是今天几点回来的,我回家的时候甚至都可以看到太阳了克莱恩装作随意地样子,先尝了口松软的白面包,随即才边嚼着面包,边回答道:
“昨天公司有一个比较重要的工作,来了一批比较少见的古董,我需要连夜做辨认和统计的工作。”
“你们公司总是这样压榨员工吗?”梅丽莎微微蹙起的眉头更加收紧,两撇纤细的柳眉撇成了一个八字。
妹啊,生活总是这样的,而且作为一个小女孩,你大可以“天真”一些,不必老表现得这么成熟克莱恩想了想,拉出了一个较为浮夸的笑容,“小丑”般的说道:
“其实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比如说,它最近就为我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原本还耷拉着小脸的梅丽莎突然来了精神,放下了手中的汤勺,就连刚才在一旁一言不发的笑着看弟弟妹妹们聊天的班森也正了正身体。
不错的反应克莱恩接着用那种“小丑”般的,略显浮夸的语气说道:
“我们公司不是和警察厅有联系吗,我现在已经通过了警厅的考核,领到了额外的补助,简单来说”
“就是我的周薪翻倍了,现在一周六镑!”
“六镑?”一直都较为沉稳的梅丽莎突然叫了出来,又诧异又震动。
坐在梅丽莎对面的班森放下了手中的报纸,无奈的笑了笑,靠住了椅子的后背,摸着自己的发际线笑道:
“知识,呵呵,我真的该换一份工作了。”
克莱恩看着兄长高兴中藏着些许落寞的样子,嘴巴微张,刚准备安慰对方,就听见了梅丽莎兴奋地声音,随即转头望去,看见梅丽莎面带欣喜地直起了身。
“如果每周都能有六镑的收入,那除去正常的开支,只要两三年就可以攒到足够的财富,一比可以满足绅士结婚最低标准的财富,这样就算是想娶一位家境较好的女士也不是没可能,嗯,伊丽莎白曾帮我算过这些”
说到最后,梅丽莎看着两位兄长的表情,欢快的声音有所收敛。
怎么又是我,伊丽莎白,唉,年轻的孩子克莱恩尴尬的笑了笑,不着痕迹的将头扭向了班森,嗓音平和的问道:
“最近关于文法的学习怎么样了?”
班森怔了怔,旋即“理解”了克莱恩的意思,也笑着回应道:
“我最近学的很刻苦,虽然可能比不上你的水平,但是应付类似的考试应该没有问题。”
克莱恩听着班森的回道,嘴角的笑意更甚,笑容灿烂的说道:
“那确实很难努力,如果你真的通过了可能到来的考试,或者找了一份更好的工作,嗯,就可以考虑起结婚的事了。”
说完,克莱恩还象征性地比了比自己的发际线。
原本满脸笑意的班森一下子愣在了原地,平日里擅长讽刺的嘴现在就像被缝上了一样,一句话也吐不出来,脸上甚至出现了一抹不常见的绯红。
原本有些失落的梅丽莎突然打起了精神,发亮的双眼看向了呆滞在原地的班森。
小算盘成功的克莱恩笑了笑,低下了头,尝了口感觉格外香甜的浓汤,不紧不慢道:
“其实不也不用那么着急,我们可以先提升一下生活品质,就像杂志和报纸上说的那样,比如说,把以后餐桌上的面包都固定成白面包,然后再去其他不同的餐厅尝尝美食,人要享受生活。”
刚想对着班森说些什么的梅丽莎一下子又被吸引过了注意力,扭过了头,两撇细小的眉毛又有了皱起的痕迹。
这样才对,活泼一些,这样才像一个可爱的未成年少女,而不是一个早熟的“母亲”克莱恩“奸计”得逞,又低头不动声色的喝了口奶白色的浓汤,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显。
周一上午,贝克兰德皇后区边界,刚从奥黛丽小姐的“信使”那里拿到了交易详情的休和佛尔思坐在雇佣马车上,一个正微闭双眼靠着软垫愣神,另一个则双目如炬的望着窗外行走的人群,嘴里不断默念着“450镑”这个词语。
“休,你不要再念了,奥黛丽小姐在信上写的很明确,只有发现了齐林格斯的行踪才能拿到那450镑,可现在,我们甚至都没有一个大致的方向,只能忙目的寻找。”
正仔细审视着车外每一个路过的行人的休扭过了头,望着自己的同居好友,严肃的说道:
“所以才更应该加大搜索的力度。”
“佛尔思,对于我们来说,450镑可是一笔巨款。”
佛尔思努力的扭了扭身子,抬头仰天,看着车顶说道:
“可是你已经花了不少钱在东区黑帮身上了,以齐林格斯的藏匿水平,说不定等到他被抓我们都没办法找到他,最后只能白白的倒贴钱给东区的那些”
“等等,黑帮!今天达克霍姆是不是还没有来找我们!”忽然,休猛地把头凑了过来,对着佛尔思大声道。
“是吧”佛尔思蹦的一下坐直了身体,皱着眉头回想了起来,“今天确实没有收到他的信。”
休低头盘算了一下,提议道:
“直接去他家?这样快一点。”
佛尔思弄了弄因懒散的坐姿而蹭的凌乱的褐色卷发,熟练地将其拨到了耳后。
“可以,只要不耽误我吃午餐。”
休看着同居好友同意了自己的提议,当即扭头对前方正驾驶马车的车夫喊道:
“在贝克兰德桥区的公共马车站牌停车,不用再去公寓区了。”
十几分钟后,两个姑娘在休支付完雇佣马车的车费后,换乘了一辆满载着乘客的公共马车,靠着休“仲裁人”的威严才堪堪挤下了一个位置,在颠簸中来到了贝克兰德东区,直奔位于较好楼群的,达克霍姆的家。
这位在贝克兰德东区控制着诸多乞丐和小偷的黑帮头目,住在一栋位于狭窄巷子里的联排别墅之中,这是一栋表面相对整洁的房屋,仅是在墙上长着碧绿的植物,盖住了原本淡黄色的墙面。
休警惕的审视了一圈周围安静的街道,确认无人后,轻声的走至门口,抬起右手,用独特的节律,轻扣起了紧闭的房门。
吱呀,原本看似紧闭的大门突然想后缓慢的敞开,显露出了门后昏暗的内庭。
本就略有警惕的休一下子睁大了双眼,刷的一下抽出了随身携带的三棱刺。
站在台阶下的佛尔思看着休略显紧张的动作,眉头微蹙,也放轻脚步跟了上来,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银白色的匕首。
休看了一眼凑到自己身边的好友,墨绿色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沉重,佛尔思缓慢的点了点头,紧跟着休的步伐,两人紧贴着身体,一同深入进了达克霍姆的家中。
她们没有闻见奇怪的味道,大着胆子,避开门厅的阻碍,进入到了更深处的客厅之中。
这!佛尔思猛地转过了头,看向与她肩膀相接休,在好友的眼中也看到了同样的震惊。
在物品摆放凌乱的客厅中,一堆淌血的内脏胡乱的摊在茶几上,正上方的煤气吊灯上,一只被暴力截断的苍白断臂正滴答滴答的滴着血,一滴滴猩红的血液打在内脏上四溅开来。
在周围的衣帽架上,处处残留着劈砍痕迹的地板上,一条有一条的肉条胡乱的挂了一片,簇拥着一堆白骨堆在了卧室门口。
而那白骨之上,赫然是平日里脸庞圆润,挂着充满亲和力笑容的达克霍姆的头颅!
佛尔思感受到肩膀传来的颤动,紧忙伸手扶住了被这景象恶心的浑身打颤的休,警惕地环视周围,沉声说道:
“这是齐林格斯干的?”
休闭了闭因面部抽搐而暴起浅浅血丝的眼睛,忍住了喉头上涌的冲动,表情肃穆道:
“应该是,东区的黑帮不会做的这么过分。”
佛尔思紧绷的神经突然受到了触动,随着灵性直觉的指引,下意识的向身后看去。
只见一位有着独特宽下巴的男子正站在窗户边,缓步向休和佛尔思走来,他的眼珠呈奇特的淡金色,针尖状的竖瞳冷漠至极点,原本空无一物的右手瞬间浮现出了一层暗金色的细密鳞片。
佛尔思的念头一转,抬起空闲的左手,不等休反应过来,直接用牙咬下了一颗位于左手手腕处,银色手链上的一颗暗青色粗糙石头。
她慌忙的用古赫密斯语低喊道:
“门!”
一阵虚幻的浅蓝色光芒从那颗粗糙、充斥着烧灼痕迹的石头上爆裂开来,包裹住了两位相互依靠的女士。
齐林格斯下意识的挡住了眼,等到光芒消失,客厅中仅剩下了他孤零零的一人,茫然的对视着达克霍姆空洞的眼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