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九六章 夜晚的热闹（八）合章

醒来的时候，外面的昏暗光线穿过窗帘间的缝隙漏进来一点，房间里面不是非常昏暗。

依耶塔感觉脑袋很疼，应该是昨晚喝了很多酒的缘故。加之身上中了毒，平常完全不用理会的东西也变得麻烦起来。身体有了些力量，还可以感觉到疲软，毒素在短时间里面并未能从身体里排除干净，还需要外部的药物辅助才行。

睁开眼睛躺在床上一会儿，依耶塔回想起昨晚的事情，感觉自己有些幸运。

轻轻喊了一声，但房间里面没有回应，卡西亚很早前就离开了。

深呼吸几口气，依耶塔从床上起来，还是穿着那身粉色的衣服，头上的装饰也没有拿掉。摇了摇头，依耶塔坐到窗边，外面已经恢复了一点生气，是陆陆续续从酒馆中醒来，正乘坐礼车离开的客人们。

她的前方有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一只装着紫黑色物质的玻璃水杯。已经腐烂成了浓稠的液体，有不好的味道传出来。

摸了摸自己的左肩，那里的皮肤有紧绷着的感觉。已经被包扎过了，看着一边缺了很大块的暖色床单，依耶塔有种想要笑出来的冲动。但不得不承认，高级酒馆的东西大都是高档灰色，质感确实要比普通的纱布好很多，也透气。

拆开床单改成的纱布，可以看见一条弯曲的伤口。表面已经结痂，被毒素侵蚀的大部分血肉都被卡西亚用战术刀割掉了，残余的生物毒素还需要依耶塔自己再做后续处理。伤口周围还能看到微微的紫黑色纹路，只是没有昨晚那般严重。

而至于过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昏睡过去的依耶塔肯定想不起来。

匆匆洗漱完毕，依耶塔至始至终都没去管那具已经僵硬的尸体。从手提包里拿出化妆品稍微弄了一下脸，依耶塔拿起卡西亚提前留在那里的礼服披在身上，遮住了左肩的伤口后，离开了这里。

乘坐电梯一直下到酒馆的第一层。大厅里面还有几个人在喝酒，看着帝国今天的报纸。谁都没有注意到依耶塔，这样的场景他们早就看得习惯了。这里的早晨就是各类人回去的时间。

走出酒馆，依耶塔漫步在街道上。没几步远，身后追来蒸汽礼车平滑的引擎声音，一个脑袋伸出来给她打招呼。

是骇的人，原本的计划流程是处理目标完后，会立刻给骇那边发过去通讯的。

“依耶塔小姐，骇先生很担心，让我们赶过来看看情况。”坐上车，副驾驶座上的人偏脑袋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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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完那一条伤口，花了卡西亚接近一个小时的时间。随后做了简单的止血处理，割了些床单作为纱布来用，卡西亚将伤口包扎好了，才到窗边休息。

依耶塔的情况好了一点，至少苍白的脸色也有恢复些色彩。

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卡西亚坐在窗边看外面的夜色，一片象征着繁华的灯光交替闪烁着，成了天上布满阴云后的另外一处星空。

在窗边一面休息，卡西亚一面注意着楼上的动静。

比预计的要早一些，过清晨五时没有多久，上面便有了明显的走动声。卡西亚给塞尔默他们发出了消息，让他们做好准备，同时也联系了在酒馆中的其他两个成员。

具体过程也和卡西亚等人预想得差不多，几个伪装成司机的队长很有表演的天赋，也有诺克斯一行人才在酒馆里面发泄完的因素在，失去了大部分的警觉性。一切都按着预想的计划进行着。只是最后出了问题，同一时间还有其他几个人从酒馆出来，坐上了一辆卡西亚他们提前准备好的礼车。

落下诺克斯和另外两个人，直到其他几辆礼车已经开出去了有几分钟，这才有另外的礼车司机路过这里，载走了诺克斯他们。

“我们追上去，也提前计算到了会出现这种事情。”等到载着诺克斯的礼车驶出了这段道路尽头，卡西亚他们才驱车跟上。

“先安静跟在后面，等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我们提前解决诺克斯和另外两人。”卡西亚在后座位上检查武器，那是一把重型狙击枪，经过了韦伯利家族中的技师们重新设计改造，枪管更加长，口径也更加大。用大口径白金子弹，也能打出小一些口径的蓝银子弹的威力。

但等到卡西亚他们“慢悠悠”开出街道尽头的那个拐角，却看见已经走了有几分钟的那几个队长们，正停车等在那里。前面一行人并没有提前离开，他们正等着诺克斯和另外另个人同行。

“卡西亚先生？”车内的一个队员有些担心。

“小心跟在后面就可以了，计划还是不变，只是需要不能联系的我们之间，在到达指定的地点时，必须得有一个统一的信号才行。”卡西亚说，脑袋里面已经开始模拟着不久后会出现的场景。他联系了预定地点埋伏好的那一批人，告知他们目标大概会到达的时间，让他们做好准备。这一次不能放走任何一个人。

清晨的道路上车辆不多，速度可以一直保持着，很快，诺克斯一行人已经临近预定的地点。

“从这里加速上去。”看了一眼机械手表，卡西亚根据前面几辆礼车的大概速度计算着达到时的时间，这时给驾驶这辆的队员指着地图上的详细位置，“那时候找到诺克斯乘坐的礼车，和他平行并在一起就行。诺克斯在副驾驶座上，紧挨着礼车司机，开枪时需要注意一点，尽可能不要波及到普通人。后座上的另外两人，用这杆狙击枪就行了。直接从我们的礼车里对着他们打，子弹的威力穿透两层大众化礼车的车门，衰减的威力非常少，足以一瞬间将他们的身体打成两节。”

“在我开枪前一两秒钟，记得按下礼车的喇叭，我会给你信号。其他几个队长也知道诺克斯等人没有在我们伪装的礼车上面，他们会等我们的信号。并且到时候注意规避其他礼车的爆炸。”卡西亚一条一条讲，“全部是大当量的白金火药，这辆礼车也是临时买来的普通型号，抵抗爆炸威力的抗性肯定不够。那时注意保护好自己。”

“知道了。”另外两个队员点头。

礼车继续在道路上疾驰过去，周围除了他们再也没有其他车辆了。很安静，道路两旁全是落完叶子的树木，荒草腐烂在湿润的泥土上，只剩下一小撮坚韧的根部凸起。

不久后他们追上了诺克斯他们。几辆礼车排在道路一侧匀速行驶着，好像一个外出回家的车队。只是这一次去往的终点站是停尸房罢了。但几率不大，手术者的身体在爆炸的威力下，也剩不下多少可以找到的东西。

礼车发出沉闷的咆哮，车盘下大片的蒸汽被落在道路上，凝结成了一股长长的乳白色带子。寒冷的清晨，蒸汽沉在路面上很久也不会散开。

一个幅度巨大的弯道就在前方，一边是一个凸起的山包，一边是树木横生的荒地。卡西亚他们将蒸汽阀门开到最大，杂音混融的蒸汽引擎声音昭示着这辆礼车的速度已经被提升到了极致。但有三个手术者的重量压着，价钱便宜的礼车也不至于速度而产生轻飘飘的感觉。

诺克斯乘坐的礼车跟在车队的最后面。卡西亚他们在距离诺克里还有不到一两米的距离时，按响了礼车的喇叭。周围的寂静在一瞬间破碎，清晨安静祥和的空气也在短暂的时间里产生了巨大的躁动感。

喇叭响起后不到一秒钟时间，卡西亚的礼车与诺克斯他们并在了一起行驶。相互持平的刹那间，卡西亚压下狙击枪扳机，礼车内的空气被掀了起来。

诺克斯所在的礼车上，车后座的两人正紧紧靠着座位，眼睛闭着休息。子弹瞬间洞穿了两辆礼车的车门，从胸口的高度穿过两人的身体。弹头带着的巨大撕扯力量直接将他们胸膛处的所有血肉和脏器搅成了碎片，只剩下一片如同被打磨过的雪白骨头。

前面的礼车也在喇叭响起的瞬间，速度猛然增加，驾驶座的车门几乎同时打开，几个队长冲出礼车，在路面上翻滚了几圈，卸掉身上带着的力量后，全部飞扑到了大路一边的荒地里。

礼车里面的人这时都被惊醒，看见司机全部跳下车，他们也瞬间反应过来自身的危险。车门被推开，他们同样想要挣脱安全带子跳下去。可嵌入了钢缆绳子的安全带并不是他们短时间可以挣脱开的高强度柔韧物。安全带子的锁扣也早被改成了简单的机械死扣，合上后除非靠着暴力破坏，没有其他办法。

这时想起了用枪，但已经没有机会了。在几个队长飞扑到荒地里面的同时，早已经埋伏好的塞尔默他们同时启动了引爆装置。白金火药就被安放在座位里面。巨大的威力化为耀眼的火焰，瞬间将前面的几辆礼车全部包裹。车内的物质大都被瞬间融化成了黑色的粉质，变成黑色的浓烟随着火焰翻滚，升腾在了没有一点阳光的清晨黑暗里。

卡西亚所在的礼车即使已经向着一旁躲避了，爆炸瞬间的冲击力量还是震碎了所有的车窗玻璃。

诺克斯也不愧是这一行人的临时老大。所有人里面，或许只有他是一直睁开眼睛的。喇叭响起的时候，已经警觉的他直接挣脱开了安全带，打开车门后从副驾驶座跳下了礼车。

狠狠撞在了卡西亚所在的礼车上，在地面上摩擦着翻滚了几圈，诺克斯才得以从地面上站起来。没有反抗的心思，诺克转身便朝着道路后面的黑暗以极致的速度冲击过去。火光在那里几乎消失，只要跑过去，就还有机会。

下一刻，他的耳边传来“簌簌”子弹穿击的声音，整个身体也在这时向着前方倒下。这一次滚动了数十圈才停下，湿润的道路上也脱出一条弯弯曲曲的血迹。他想站起来，这时脚上传来的疼痛才提醒他已经不可能了。

视线所及之处，他自己的两只脚被火铳打断，正在远处安静躺着，拉出一道很长的阴影。心里的慌张和害怕让他全身都渗出汗水，身体有些僵硬化，不敢停留在原地一点时间。诺克斯绷紧双腿上的肌肉，止住了血。他连忙用双手撑起自己的身体，接着朝着前方逃跑，速度还要更快一点。子弹紧接着跟上诺克斯的身体，将他的两只手也全部打断了。

其他队员这时已经全部从道路两边围了过去，诺克斯在道路中央痛苦挣扎着，鲜血很快流了一地。看见自身周围全副武装的百来人，其中一些人已经拉开了尸体袋子，朝着他走过来。诺克斯脸上露出绝望。

卡西亚下了礼车，拿出转轮手枪，走到诺克斯近旁。

“杀了我也没用，就凭你们这样的实力，你们迟早全部死在德尔琳他们手里！”近乎是吼出来的，这样可以减轻心里对死亡的天生恐惧。

“被称为实力的东西永远不止个体力量这个的部分。你自己明明还可以被这些小小的子弹打死，却还是跑了出来。”卡西亚拨开弹鼓，取出一颗黄铜色的全新子弹，拿在诺克斯眼前晃了晃。脸部背对着礼车上燃烧的火焰，全是一片模糊黑色的卡西亚的脸，也在诺克斯眼里成了死神般的东西，“或者说，你现在死在这里，也只是你自己的实力不够罢了？”卡西亚礼貌性地微笑一下。

“即使我承认这里的大部分人都不会是你的对手。但那都是你死后的事情了，如是真的有天堂存在，不久后你也会见到德尔琳他们的。虽然你不会相信我的话”卡西亚将子弹重新装进弹鼓里面，对着诺克斯开了枪。

几分钟后，停在道路前方的重卡赶过来，那里面带着很多灭火器，礼车的残骸现在还有火焰窜动。

清理和消除明显的痕迹花了大半个小时。所有残存的尸体都被装进了尸体袋中，不久后会被运送到贯穿马诺马的布鲁河边上，成为里面鱼类的食物。礼车残骸也会被运送到叶捷琳的工厂里，被拆分后重新熔炼成钢水，变成其他的钢铁产物。

“卡西亚先生，那个普通司机如何处理？”队伍离开这里时，有人问到。

“送到附近的公园里，然后给一笔可以买新礼车的钱就行了。”卡西亚想了想，回答说，“还有他身上的伤也做好简单的处理。中途就晕过去了，见到的东西几乎没有，并不用过多担心。”

这里处理完，卡西亚和塞尔默顺路回到了军部学校是在早晨七时。天空这时才出现一点白色，周围道路上成排的路灯还亮着，贡献着一方方孤零零的光，照亮一块小小的地方。

长长隧道里面只有两人的脚步声音，白色的光让周围的金属物件反射出惨白色。

塞尔默回到了自己的宿舍，卡西亚走向生物实验大楼那里。一群老教授们起得很早，看到卡西亚来了，脸上顿时冒出了红润的光，非常热情地把卡西亚推进了实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