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袭来的强风,让地面上顿时席卷了好多小的旋风来,积雪卷上了天空,大片雪雾扬起,漫撒在了整片树林里面.好像一片片浓郁的蒸汽般,顷刻间就充斥满了所有的空间.呼吸也感觉冰冰凉凉,细小的雪粉随着气体灌进了身体里,然后在里面融化成细小的水珠.
珊尔娜收起狙击枪,从树上跳下,选择了一个方向,同样加紧速度冲击了过去.从天空上压下来的风剧烈且充满了力量.她的头皮在规律性地调动,敏锐的感知已经捕捉到了一些东西,比如那隐隐约约,如同海啸般咆哮般的声音,比如空气中正在逐渐变得巨大的震动.很多危险信号正在一点点变得明显,且具有说服力.
这里将会被淹没,珊尔娜是这样认为的,所以她逃跑的速度很快,心脏好像被点燃了,就要在她自己的身体中炸开般.但还是觉得速度不够.因为风向在这时改变了,前一刻还是从天空上压下来的风,这时突然和暴风雪的风向一致了.树木更加疯狂,风力等级肯定在这时突破了安全等级的限制,细小的树枝经受不住风的力量,一时间折断了很多,混进大片的雪雾里,被带去远方.
“赶快跑,赶快!”同时,珊尔娜也听到了身后传来那个少校的声音.这时完全如同悲鸣,好像即将被杀死的鸟一样,扯开了嗓子在那里啼叫.珊尔娜对这种声音已经免疫了,那是因为熟悉的缘故.练习狙击的时候,日落间,树林里成全群的归鸟一直都是她最好的靶子.
只需要带着一把压缩气枪,还有复数的颗粒铅弹,就能在每一天的同一时刻,听到如此的悲鸣.每当发觉有同伴死掉的时候,当拳头大小的尸体从树枝上掉下的时候,那些鸟儿们就会在同伴的尸体上盘旋一阵子,叫声大体如同现在少校的呼喊.
已经不能拯救什么了,时间过去不到一个呼吸,隐隐约约的声音已经成了愤怒的咆哮.震动的不再是空气,平息下来的大地也跟着摇晃起来.珊尔娜回头看了一眼,不仅仅身后那一片,连同天空上也出现了繁多背景贴图一样的黑色阴影.
“嘭、、、”那些阴影物有一些提前掉了下来,都是块头较大的冰块,有着新奇的样貌和形状,质地很坚硬。
身后一片更为巨大的阴影同时推进过来,那是体积不可计数的雪,潮涌如同阴暗冰冷的水,轰隆隆声音便是来源于那里。
我们好像被追上了。珊尔娜判断到,此刻的速度已经不能再做什么提升了,只能看着身后的阴影距离自己这边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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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炸发生的时候,随着冲天而起的火柱,卡西亚的内心某处,就感觉到了某种东西。大概是他自己本身就常年居住在一座巨大山峰的山脚下吧。每到冬天,当飞空艇的汽笛声音传荡到他们那个小城的时候,“引发利拉克山脉的雪崩”这句话就会常常出现在他的耳朵里。
在这样的熟悉下,山脉间不断回荡的爆炸声音引起了卡西亚自己的警觉。但发现得还是太晚了,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等到真正生出赶快离开这里的意识的时候,事态的发展已经不可挽回。
速度已经被提升到了最大,排斥反应,巨鲸的方法全部都用在了身体上,卡西亚压榨着身体里的每一份力量,尽可能地提升自己的速度。但还是快不过身后的那一阵风,一直都是被风推着在狂奔,那咆哮的声音也越来越近了。
直到某一刻,卡西亚感觉到风力突然变小,前后之间的落差好像断崖上的瀑布。他转过头,身后已经没有了树林,只有一片巨大得望不到顶端的黑色阴影跟着他自己。并在他刚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就一口将他吞了进去。
只能用手臂护住自己的脑袋。呼吸的功能已经失去了,周围的空间里全部是雪,没有多余的空气,也看不见任何东西,光线也被雪吞掉了。身体在翻转着前进,四面都传来巨大的压迫感。
卡西亚知道自己被卷进了雪崩里,除了奔腾的雪自己停下来,要凭借自己的力量,并没有逃出去的可能。只能尽可能地保护自己不在其中受到更多的伤害。
卡西亚紧闭着自己的眼睛,一路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东西,巨大的冰块有,古树的枝干有,还在途中碰到了人类稍显软绵绵的尸体。碰到的时候已经完全失去了温度,只剩下冰冷的肉体如同河流中的树叶般飘荡。
听觉在这时也起不到作用,周围的信息,卡西亚什么都收集不了。身体和各种事物的碰撞不可避免,脑袋中的昏沉好像也在增加。但绝对不能让自己睡下去,自己还被埋在雪里,并且好像一个从高坡上滚下来的大雪球一样,还没要停下来的势头。就这么昏睡过去了,对自己好像有些不太负责。
努力让自己保持着清醒,但力量有限,闷在积雪里翻滚着不知道要跑到何方,卡西亚感觉自己越来越坚持不住了。
可能只是被卷进去了几秒钟时间而已,亦或是比几个小时还长。周围变得安静的时候,卡西亚晕乎乎的脑袋里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停下来了。身体也在此刻激烈地制造着热量,让一块块冻起来的肌肉恢复机能。
艰难的呼吸,卡西亚缓慢在自己的鼻子嘴巴边制造出一个空腔,积雪中残留的少许空气好像都汇聚在了这里。勉强可以呼吸一两次,但这对卡西亚来说已经很好了。靠着对重力的感觉,他在积雪里面找回了上和下。只感得被埋得很深,因为周围看不见一点亮,没有一丝光线刺穿积雪照射进来。
手脚能动,尚存知觉。他左右荡了荡,在身体左边碰到了一块坚硬的东西,竖直放着,好像是在雪崩中幸运存活下来的古树,没有被涌动的雪潮推到。
卡西亚靠近那棵树,然后抱着树干一点点往上爬。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过来,效率很低,卡西亚觉得自己爬得如同在树干上蠕动的蜗牛。手脚确实疲软了,也失去了时间的观念,机械手表被撞坏了,世界对卡西亚来说是陌生的事物。
不久后,头顶上的雪终于出现了一点白色。上面的积雪不会太厚了。卡西亚压着喜悦的心情,继续往上一点点爬。因为在积雪里如同被埋在泥土里,几乎不能呼吸。顶开上面的积雪好像是在顶开混凝土浇筑的地面,每上升一点高度都异常困难。
大概在古树中部的时候,卡西亚的脑袋得以探出了雪面。第一件事是张开嘴巴大口大口地呼吸,手术者一样可以窒息死亡,只是坚持的时间更加长一点罢了。睁开眼睛扫视前方,已经天亮了,时间大概在清晨,还下着小雪,风几乎停歇了下去。